葉風華接了過來，“還有多久到青山派？”

    “不出意外，明晚就能到了。”

    吉遼邊說著邊垂下來頭，葉風華似乎沒覺察到他的異樣一樣，撕了一片魚肉在嘴裏嚼著，又接連撕了幾片下來遞到傅唯和吉遼面前。

    “烤的不錯，你們也嚐嚐。”

    “謝閣主。”

    吉遼接了魚肉沒多留，轉身回去繼續烤著下一條。

    他的目光躍過跳動著的火焰，望向火光照耀不到的陰影處低頭拱著草的馬匹。

    目光略微浮動。

    馬車出行多有些不便，此番要是跑馬，估摸著最遲明兒上午就能到。

    葉風華今個兒也是輕裝上陣，臨出門時，偏偏又讓春夏臨時換了馬車。

    說是跑馬太過疲憊，反正時間還早，也不急著在路上消耗這精力。

    但說到底還是爲了傅唯。

    傅唯身子骨本身就弱，那時候在南邊顛沛流離慣了，也多多少少落了點病，雖從面上看不出來，但長途跋涉終歸還是吃不消的。

    吉遼伸手撥弄了下火，火苗漸旺，舔舐著魚肚，發出誘人的滋滋聲。

    他知道葉風華是個重情義的人，但沒想到她能細緻到這個地步。

    如今看來，最開始本就是他們高攀了。

    再加上傅唯那層身份，但願不會因此讓她出什麼事兒。

    火滅了幾叢，只留下幾堆用來防著夜深時林間會躥出來的野獸。

    摘星閣眾人輪流守夜，抱著刀臥在樹上，警惕地盯著周圍的動靜，忽地遠處突然傳來陣陣馬蹄聲響，聽著似乎是往這個方向來的。

    守夜的人猛地跳下了樹，那邊守在馬車周圍的吉遼和春夏已經被這動靜驚醒了。

    “怎麼回事兒？”

    吉遼緊緊握著手裏的刀，往前走了幾分，辨認著對方的來歷和方向。

    春夏則掀開了簾子，想要叫醒葉風華。

    葉風華抬手製止了她出聲，春夏瞧了一眼睡得正熟的傅唯，噤了聲。

    葉風華同她一起輕手輕腳下了馬車，往樹叢那邊走了幾步，藉着林間落下的餘光，葉風華隱約能瞧著道道黑色的陰影直奔這個方向而來。

    聽見越發靠近的響動，摘星閣眾人神經緊繃，皆拔出了手裡的刀，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葉風華一抬手，聲音很輕。

    “別緊張，是熟人。”

    似是在應證她的話一樣，面前的人倏地勒馬，隔著幾叢低矮的灌木，和葉風華遙遙相對。

    原本嘈雜的動靜瞬間就安靜了下來，月光灑了下來，落在為首的人的臉上。

    葉風華半抱著胳膊，半眯著眸子盯著蕭明淵那張臉，眉梢微微挑了幾分。

    兩方人馬匯成了一道，溪邊的空地頓時就顯得有些侷促，蕭明淵分了部分人去了林間的樹上待著，葉風華底下的人也識趣得退了下去。

    一時間原本熱鬧的溪邊，頓時就只剩了他們二人還有摔著尾巴喝水的馬兒。

    “你不想問什麼？”

    蕭明淵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裹到了葉風華身上。

    “其實那日酒樓過後，我回來細細想了想，覺察到了不對。”

    “噢？”蕭明淵自認自己也沒多說什麼能暴露身份的話。

    葉風華攏了攏身上的披風，睨了他一眼。

    “這麼久了，你何時問過我清不清閒。之前沒覺得，但之後來細細理了一會兒發現，你每次來找我，似乎都是掐著點的？”

    “巧合多了可就不算碰巧了，要不王爺你說說是為什麼？”

    蕭明淵下意識摸了摸鼻尖，輕咳了一聲。

    “倒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葉風華不慎在意，“王爺是不是說反了啊，風華耍得這些小把戲纔是瞞不過王爺的眼。”

    “可能早在摘星閣易主那天，王爺就已經猜到是誰了吧。”

    蕭明淵不自在地咳了一聲，之前設想是一番情景，眼前面對著又是另一幅情景。

    他有些不敢看葉風華那雙眼睛。

    “風華......說笑了。”

    葉風華嗤了一聲，雖有些惱他什麼都沒說，但想來當初收復摘星閣門下產業之所以那麼順暢，背後肯定也有蕭明淵的助力。

    葉風華從地上撿了個石子，在手裏掂了掂，猛地向湖面打去，咚咚咚，三下，激起了三個水花。

    “王爺不好奇，我這從小名聲不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可憐為什麼有這般能耐？”

    蕭明淵也學著她的動作，挽起了袖子，挑了塊更小一點的石頭，橫向拋了出去，比葉風華多了個水波。

    “不好奇。”

    葉風華轉頭看向他。

    “本王所見即是你，你說與不說都是你。”

    聲音碎在風裏，兩人站得極近，吹起的鬢髮似乎都交纏在了一起。

    葉風華望著蕭明淵那雙眼睛，突然就覺得有些彆扭，想要說些什麼緩解一下，但憋了半天只從嘴裏憋出了個切。

    她難得咳嗽了一聲，轉身就要走，蕭明淵輕笑著跟在她身後。

    “風華就不問問本王為什麼會來？”

    葉風華不以為意，“還能是為什麼，不問起因，反正橫豎都是跟著我來的。”

    葉風華轉過身，那雙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乾淨極了。

    “江湖上組織門派就那麼多，依照王爺的能力，怎麼也不可能掉出前三啊。”

    葉風華抬手在他衣襟前掏了一番，果然從裡面翻出來了一張請帖。

    葉風華將東西在他面前晃了晃，蕭明淵抬手抓住了她的腕骨。

    “風華，可真聰明。”

    葉風華就著那動作又將請帖重新給他塞了回去。

    “過獎了，就是不知道王爺是怎麼想的，朝廷和江湖門派向來不對等，你竟還閒的沒事兒混了個閣主噹噹？”

    蕭明淵手指摩挲著她細嫩的手腕，只覺得清瘦，一隻手包著都還有餘。

    “那樣才方便一點。況且，名頭是安在齊一鳴身上的，本王頂多算是個背後謀劃人。”

    “請帖本來也是送到齊一鳴手上的，但本王想著此番風華也要去，便緊趕慢趕將京城的事安排好了，追了上來。”

    葉風華被蕭明淵手指磨得不自在，猛地抽了回來，將耳邊的頭髮掛在了耳後。

    “誰稀罕你跟著來了。”

    她轉身往馬車的方向走，走了幾步後回頭看向跟在她身後的蕭明淵。

    “我這馬車小，供不起王爺這尊大佛。王爺還是找別地兒休憩吧。”

    門簾掀開又落下，蕭明淵摩挲著指尖，無聲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