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下去吧。”

    “是。”

    老太監恭敬行了禮，退了出去，房門緩緩合上，逐漸擋去了最後一絲光亮。

    北堂湛啪地一下合上了呈上來的供詞，屏風後的陰影處緩緩走出來了一道身影。

    “可是太皇太后那件事？”

    幕僚藺思誠站在臺下，北堂湛並不驚訝他的突然出現，將那夾在明黃本子裡頭的供詞隨手甩在了他懷裏。

    “自己看。”

    藺思誠將東西接了過來，眉頭微微皺了皺，又很快鬆了開來。

    “這步棋倒是高啊，有了這個被證實了的供詞，想比之下，眼下太皇太后的死因似乎不那麼顯眼了。”

    錦衣衛的人在南禪寺周圍查了一圈，什麼明確的東西都沒查出來，再加上夜裏落了雨，痕跡都被沖刷地差不多了。

    唯一還有得尋的，指向殺手組織排名第二的金鐘閣。

    朝廷和這種江湖上的人向來不對等。

    江湖上的人多自由閒散，沒那麼多的彎彎道道和那些見不得光的銀錢交易，有的時候看不慣些作風，也會派人在京城周遭惹出些亂子。

    更有些膽子大，作風野的，明晃晃在官道上截朝廷運送的官鹽，當著那些負責人的面兒，將東西一一分給了過路的貧民。

    最後，還是蕭明淵出手，纔在二者之前找了個折中的平衡點。

    不然就淮安街上那些組織明著置辦的聯絡商鋪，也不可能開得那麼風生水起的。

    受了天子的恩惠，就等同於加上了一層制約，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的。

    所以倘若真要循著這絲痕跡，把罪名安在金鐘閣的頭上，這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平衡，怕是又要被打破了。

    北堂湛端起一旁茶盞，喝了一口。

    “非也。越是這種時候，那些人的關注點反而越廣泛。”

    “你想想，為什麼葉風華那邊謠言一起，緊跟著皇祖母這邊就出了事。”

    “況且，人還有那些信件還是攝政王親自送過來的，牽扯到靜妃，又是這麼巧合的情況下，你讓人怎麼能不起疑？”

    藺思誠將前後一聯絡，“皇上的意思是謠言四起之際，攝政王之所以沒有及時出手處理，就是爲了如今這遭？”

    北堂湛不知想到了什麼，將手中茶盞一摔。

    “當時他可能只是單純想要葉風華親自出了那口氣纔沒動手，但不曾想到葉風華竟還能查出來這些事來。”

    藺思誠符合道：“那女子的背景和勢力確實不容小覷。”

    否則身後也不可能跟著鄭無，還能查出這麼年來就連蕭明淵都沒什麼頭緒的東西來。

    北堂湛揉了揉眉心，“眼下不是關心這些事的時候。事情出來的時候，朕沒有及時處理，反而全權將給了攝政王，本來秉著個坐山觀虎鬥的意思在裡面，不曾想到如今陰差陽錯倒把自己搭進去了。”

    “皇祖母死了就死了，爲了不興起多餘的風浪，還是讓攝政王直接出麵得好。朕就在背後送個順水的人情。”

    藺思誠將手中的供詞放在了明黃的桌案上。

    “可是那日太皇太后派人來探口風之時，殿下可是暗地裏偏向了太皇太后那一邊啊，想必攝政王那邊也肯定得了些風聲，眼下……”

    北堂湛抬眸，那雙過分精緻的眼眸裡劃過一抹陰鷙的光。

    “朕知道，不然你以為攝政王從旁協作，今天這供詞怎麼會是大理寺卿的人呈上來的？”

    “但好就好在朕只是口頭上不清不楚地說了幾句，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證據，他蕭明淵就算要查，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眼下順個人情，壓下些口舌，蕭明淵也不至於撕破這層臉皮。”

    藺思誠思索片刻：“話雖這樣說，但屬下總覺得攝政王勢力過大了，如今又和那個神秘莫測的將軍府小姐不清不楚，若這兩方聯手。”

    北堂湛嘴角輕嘲地勾了勾，“你以為他們不聯手，朕這皇位就坐得穩了嗎？”

    登基這麼多天來，他總覺得有些事情不對勁，尤其是蕭明淵那一方的態度。

    “但這隨時提心吊膽的總歸是不踏實，總得想個法子將蕭明淵打發出去。”

    藺思誠眼眸微亮，“殿下的意思是……”

    “最近探子來報，說是南央異動，九千歲欒僑似乎和邊界八城的首領有所聯絡。這種情況下，探子的訊息總歸是有些不準確的，總得派個可靠的人親自去查探一番。”

    藺思誠“殿下是想。”

    “反正水都渾了，朕不介意再撒點泥進去。你暗中調派些人手出去，在南央和八城之間推波助瀾。”

    “記住找那些乾淨的，那些人在郊外養了些時候了，也該派上用場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