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沒有，不是哀家的錯！”

    過往的一切，埋藏在深處已經開始發黴腐爛的一切，如今連皮帶骨從深處生生挖了出來。

    彷彿扯掉了最後一塊遮羞布一樣所有的罪惡，明晃晃地擺在陽光底下，遭受著眾人的監視，唾罵，侮辱。羞恥驚懼如同潮水一樣涌過來，鋪天蓋地壓得太后喘不過氣來。

    她不斷後退，突然撞進了個溫暖的懷抱，太后猛地回頭，從下而上，只看的見鄭棋冷硬的下頷線，和唇角邊緣那條醜陋的疤痕。

    但莫名的，她心間有一瞬間的安定。

    太后顫抖著嘴唇，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囁嚅道，“鄭棋......”

    鄭棋垂在兩側死死握緊的手指潰敗地一鬆，顫抖著，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莊重而又矜持地靠在她的腰上。

    “嗯。”他聽見自己從胸腔中迴應了一聲。

    很神奇地是，那一瞬間，太后心裏的所有的不堪頃刻間退散。

    她回頭挺直了脊背，轉眼間又恢復成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冷笑著。

    “別以為你手上掌握了什麼莫須有的證據，就想要打倒哀家，你以為靜妃就是什麼好人嗎？”

    “端著一副聖母的作風，高高在上憐憫眾生的模樣真的讓人噁心！”

    站在她對面的葉風華聽著這瞬間就恢復沉穩的聲音，眉梢不由得一挑。

    太后和鄭棋之間的小動作，旁人沒看到，但不代表葉風華沒注意。

    果然啊，她第一眼同臺見著這兩人的時候就絕得不對勁。

    所以，那未出生的孩子的生父，就是鄭棋麼。

    榮妃與侍衛，呵。

    葉風華饒有興致地笑了笑，那笑容刺激地太后全身血液逆流，後腦勺拉鋸似地疼痛著。

    “你還笑，你怎麼敢笑！”

    “來人啊，給哀家殺了她！”

    太后尾音撕裂，話音剛落，守在兩邊的侍衛統統衝了下去。

    面前瞬間空落落的，鄭棋很是自然地上前一步，將太后護在了身後，雙眼警惕地盯著前方混亂的打鬥圈。

    葉風華身輕如燕，手上的動作又如豹子一樣準確有力，轉身間很快就奪了一個侍衛的佩劍，反手，利刃擦著他的脖頸滑過，帶出一條血柱。

    接連幾下，葉風華和春夏配合默契，可以說是毫不費勁，那批衝下來的侍衛，很快就被倒了下去。

    遍地屍體，腥氣沖天，葉風華眸子冷厲，眼底似乎翻涌著濃郁的血色。

    她抬手擦去不小心濺在臉頰上的那滴溫熱的血跡，悠長的紅痕張揚的橫在她的臉頰上。

    “別浪費時間了，把挽月交出來。”

    太后從鄭棋身後走了出來，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咯咯地笑著。

    “葉風華啊，葉風華，你以為哀家今日就只有這一手準備嗎？”

    葉風華眸子一頓。

    太后滿臉興味地瞥了一眼站在她旁邊的鄭棋，一把扯下了他戴在頭上的兜帽。

    鄭棋沒掙扎，自始自終都只是安靜地半垂著眸子，像是一柄合在鞘中的劍，只待主人一聲令下。

    “你爲了知道挽月的訊息讓鄭無出賣兄弟情來找他。”

    “鄭棋是對鄭無這個弟弟感到愧疚，但你是不是忘了，他現在是養在哀家身邊的人，訊息能不能傳出來還要看哀家願不願意。”

    太后笑得張揚，眼裏滿是就要見到葉風華屍體的癲狂。

    她拍了拍手，一波黑衣人從房梁後躍了出來，穩穩地落下，形成包圍圈。

    “殺手組織排名第二金鐘閣的人，”武力值比剛剛那群侍衛可不止高上一星半點。

    太后尾調愉悅，略有些尖利，“這一次，哀家看你怎麼活著走出去。”

    葉風華抬眸，掃了一眼面前一圈黑人，看著他們衣襟上繡著的獨特標誌，似笑非笑。

    金鐘閣？還是熟人啊。

    “太后這次還真是花了大手筆。”

    葉風華眉眼微抬，囂張恣意。

    “不過巧了，我這次來也不是毫無準備。”

    話音剛落，另一群黑衣人如同鬼魅一樣，從房外躍了進來，身形利落地跪地抱拳，齊刷刷地吼道。

    “參見閣主！”

    聲音響徹雲霄，震得太后耳膜發麻。

    什麼鬼，什麼閣主？

    葉風華？就葉風華？

    太后往後連退數步，鄭棋極快地扶住了她，幽深的眼瞳一掃，眼尖地發現為首的那個人，腰間掛著的令牌。

    他目光倏地一頓，眼神複雜地盯著葉風華，聲音嘶啞難聽，如同枯樹枝一樣。

    “太后，是摘星閣的人。”

    摘星閣？

    摘星閣的事她是聽說過的，一夜之間易了主，為首的那個是個女人，手段果決，乾淨利落。

    女人，葉風華？哈哈，怎麼可能是葉風華？！

    太后兩個眼珠子像是泡在血水裏的玻璃球，古怪滲人，死死地盯著站在不遠處的那個依舊散漫的身影。

    剎那間，被戲弄了的感覺像是藤蔓一樣一點點收緊，裹著她的心臟讓她連呼吸都越發地急促。

    常人都說世事難料，但還有的東西還沒開始，似乎就已經能預測到了結果。

    鄭棋扶著太后，一聲令下，那群殺手衝了出去，與葉風華那方的黑衣人扭打在一起。

    好在這次他們花的銀兩足夠，請來的人也多，暫時還能撐上一段時間。

    鄭棋低頭，看著還沒反應過來的太后，極輕極輕地探了口氣。

    “太后，此地不宜久留，屬下——”

    “啪”地一聲，太后轉身，巴掌唰地一下就打在了他的臉上。

    “不宜久留，又要撤退？”

    “還要撤多少回？還要等多久？”

    “哀家一刻也忍不了了，哀家今夜一定要殺了她，一定要殺了她！”

    “哀家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拉著她一同陪葬！”

    仇恨、羞恥、憤懣、吃驚、難堪，種種情緒混雜在一起，讓太后今夜本就受到刺激的神經，剎那間繃得越發的緊張，讓她整個顱腔像是拉鋸一樣劇烈地疼痛著，頃刻間丟掉了所有的理智。

    鄭棋抿著唇沒說話，太后轉頭看了一眼沒過多久就已經明顯處於下風的殺手。

    她轉頭，疾步走到了房內，從裡面拖出來了一個渾身都是血的人。

    “都給哀家住手！”

    太后尾音尖銳淒厲，葉風華手中的長劍刺進又拔出，鮮血瞬間兜了她滿面，嗜血荼蘼。

    她轉頭看去，一眼就對上了那張蒼白的小臉，瞳孔一縮。

    “你不一向能耐嗎？哀家今天給你給機會，要麼你死，要麼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