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凡趕到醫院的時候，楊軍已經昏迷。牟萍拉着兒子的手，只知道哭，整個人都傻了。

    “你就是患者楊軍的兒子？”這時一名醫生走了過來。

    “您好，我就是楊軍的兒子，楊凡！”

    “你父親現在的情況非常不樂觀，必須馬上做手術才行。”

    “醫生，我父親得的是什麼病？”

    “二尖瓣斷裂。簡單來說就是心臟病，心臟中間用來阻止血液迴流的一個間隔斷裂了，這種情況一般認為都是患者的脾氣不太好，經常發怒導致的。”

    “是，你爸昏迷之前，還因為我給他包了肉餡的包子，跟我發脾氣。結果，喊著喊著，突然就昏過去了。”

    牟萍的話聽在楊凡的耳朵裡，心如刀絞。

    “媽，爸和你的退休金不是還可以嗎？怎麼會因為吃頓肉，就生這麼大的氣？”楊凡。

    “唉。”牟萍嘆了口氣，看了一眼楊凡，又看了眼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楊軍。

    楊凡這一刻突然明白，是因為自己，因為自己沒有穩定的工作，沒有足夠的收入來源，才導致父母不敢多花錢，只想把更多的錢攢下來留給自己。

    楊凡的眼中泛起了淚花，他不知道該怎麼說，怎麼說都顯得非常多餘，為人子而不能盡孝，卻還要讓父母跟著自己操心，這是一個男人最大的恥辱。

    “你們誰說了算，快點決定一下，這個手術到底做不做？”醫生拿著通知單，催促的問道。

    “醫生，這個病能保守治療麼？”楊凡問了一句。

    “保守治療？我就這麼說吧，你要是再晚點決定，就直接準備後事算了。”

    “做，必須手術！”聽了醫生的話，楊凡毫無猶豫。

    “那好，把這幾張單子簽了。然後去交一下費。”醫生揚了揚手裏的單子。

    楊凡很快簽好字，飛奔著到了視窗，收銀員熟練的接過單子，在鍵盤上噼裡啪啦的敲著。

    “您好，押金一共是二十萬元。您是掃碼，還是刷卡？”

    什麼？！

    “你說多少錢？”楊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押金一共二十萬，具體費用可以等出院的時候結算。”

    楊凡愣住了，他全身上下加一起，算上卡里的存款，不到兩萬塊錢，這其中還有蘇北賣破爛的錢。

    這月的工資還沒有發，之前的事情用光了楊凡所有的錢，此刻二十萬對於他，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喂，你交不交錢啊？快點啊！”

    楊凡身後的人，開始不斷催促。

    “你要是不交，能不能先讓開，我這孩子都發高燒，就等著打吊瓶呢，晚了孩子出什麼問題，你負責啊？”後面一個大媽焦急的嚷著。

    “先生，刷卡還是掃碼？”收銀員又問了一遍。

    “對不起，我先不交了。”

    楊凡這句話出口，收銀員明顯一個鄙視的表情。

    “不交錢，你在這裏耽誤這麼久，這人怎麼這麼沒素質！”大媽一把推開楊凡，把票據和錢塞進了視窗。

    二十萬，在當今這個社會裏，不算什麼，很多人一輛車子或者一個包都不止這個數。但是此刻，它對於楊凡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大凡，錢交了嗎？”這時牟萍跑了過來。

    “媽……我……”

    牟萍一眼就看出兒子的難處，“沒錢了吧？我剛纔忘了，這是我和你爸存的錢，你先給他交醫藥費吧。”

    楊凡看了一眼母親遞過來的卡，心中又是一陣的心酸，但是時間不等人，醫生說了，楊軍的病不能拖太久。

    楊凡拿著卡轉身跑去視窗，很快又到了收音口，收銀員看到楊凡遞來的卡，點了點頭，顯然對於楊凡去而復返並沒有放棄病人的舉動表示了肯定。

    滴滴滴……

    “對不起，你這張卡上沒有二十萬。”

    但是下一秒，收銀員就將卡丟了出來，臉上籠上了一層寒霜。

    “媽，你這卡上有多少錢？”楊凡不願讓開好不容易排到的位置，轉身對不遠處的母親喊了一句。

    “哎呀，我記不住了呀，但是三兩萬還是有的。”

    聽了牟萍的話，楊凡默默走開了。

    “怎麼樣？錢交上了嗎？”牟萍拉着兒子焦急的問道。

    鈴鈴鈴，牟萍的手機響起，牟萍接通直接開了擴音。

    “哎呀，你們交錢交去哪裏了？快點，病人的情況非常不穩定，所以我才優先你們家的患者。但是我還有其他手術要做，你們能不能確定一下，今天下午這個手術到底做不做？如果有困難，我就安排別人的手術了。”電話裡醫生焦急的催促道。

    牟萍看向楊凡，楊凡用力的點了點頭，無論如何，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父親死在自己面前！

    “醫生，我們做，繳費視窗人有點多，我們馬上就排到了！”楊凡當著母親的面對醫生撒了謊。

    牟萍疑惑的看向楊凡，楊凡沒有解釋。

    “那好，你們快點的，不行就跟前邊的人說一聲，插個隊。特殊情況，特殊處理一下。我這邊先讓人準備手術用的東西了。對了，剛纔忘記問了，你們是用國產的還是儘快的人造二尖瓣？”

    “這……”楊凡不懂。

    “國產的能用八年，八年後還得開胸更換，儘快的能用終生。國產的五萬，儘快的二十萬。我剛纔給你們開的單子裡，沒包括這個費用，你等一下，我馬上錄入電腦。”

    “什麼！這麼貴，我們就用國產的就行。”牟萍急著說道。

    “那好，你們確認好就行。”

    “大夫，等一下！”楊凡搶過了手機，“我們用進口的！”

    “大凡啊，咱們哪有那麼多錢啊，再說你爸能不能活八年都不知道呢。”牟萍追著楊凡哭著說道。

    “能，一定能！我爸還能活十八年，二十八年！”

    此刻的楊凡已經在心中默默下了決心，爲了父親，爲了那一條鮮活的人命，他什麼都顧不得了。

    二十分鐘後，楊凡再次來到收銀視窗，視窗的櫃員已經認識了楊凡。

    “你還行不行啊，一會兒一趟的，沒錢總來搗什麼亂啊！”

    “刷卡吧。”

    滴滴滴，刷卡成功！

    隨著一聲提示音，POS機上提示，五十一萬整刷卡成功！

    收銀員的螢幕上，顯示著豪華單間，進口材料，專職護理人員，私人專屬醫生……這些都是江城富豪才享受得起的套餐。

    可是這個人看上去，怎麼也跟“富豪”二字扯不上關係。

    難道，是看走了眼？

    伴隨著收銀員驚訝中帶著仰視的目光，楊凡轉身離去。

    收銀員望著楊凡的背影，甚至默默站了起來，行了一個禮，貴賓客戶收銀臺應該是全程站立服務的，而她剛纔忘了，此刻內心慌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