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嬌嬌知道柳雲晏被帶進伶音坊後會遭到什麼樣的對待，卻狠下心來不管不顧。

    她在等沈似雪先出手。

    然而對方始終沒有半點動靜。

    顧嬌嬌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她打聽到沈似雪的下落，立刻風風火火去大街上堵人。

    時隔多日再次看到這位遊手好閒、地位崇高的世女，沈似雪狠狠地皺了一下眉頭，在對方叫住自己時，不甘不願的停下。

    顧嬌嬌咧著嘴笑，開門見山道：“似雪姐姐，柳二公子最近可還好？”

    沈似雪眸子裡添了幾分冷色，生硬道：“世女若是關心柳雲霄，不去伶音坊跑過來問我做甚。”

    “我以為憑著似雪姐姐對柳二公子的喜歡，早將他從伶音坊中救出來了，沒想到你竟然任由他在那裏讓人糟踐嗎？”

    顧嬌嬌挑高了眉，一副十分驚訝的樣子。

    沈似雪攥緊手中的佩劍，面無表情道：“柳雲霄乃罪臣之子，留在伶音坊是女帝對他的懲罰，我為人臣子，理應奉公守法。”

    顧嬌嬌嘴裏嘖嘖有聲，看向沈似雪的目光毫不掩飾鄙夷。

    “柳豐途乾的混賬事，怎麼能把罪責懲罰在一個無辜男子身上，似雪姐姐莫不是嫌棄心上人進過伶音坊，所以才鐵石心腸斬斷舊情，我倒是看不出來你是個如此薄情寡義的女子。”

    “如果世女此次過來是爲了說風涼話，那就請回吧，我和柳雲霄如何，不勞你費心。”

    顧嬌嬌看沈似雪不為所動，勾起唇角，“你錯了，我並不是過來取笑你的。”

    頓了頓，顧嬌嬌露著一排整齊的牙齒笑得燦爛，“我只是想看似雪姐姐對那柳二公子是否還有意，若是下定決心不再有瓜葛，我過幾日便去幸了他，這樣一個我見猶憐的小美人兒，第一次被那些粗鄙老婦玩弄實在可惜。”

    沈似雪被顧嬌嬌的話刺激到，眼睛瞬間就紅了，“你敢碰他一根手指頭試試！”

    “反正只要柳雲霄待在伶音坊，破瓜是早晚的事，旁人可不像我這般會對他憐香惜玉，我此舉也是行善，似雪姐姐不是已經決定不管他了嗎，何必如此動怒。”

    顧嬌嬌此言一出，路上行人紛紛看過來，她毫不在意別人的目光，昂著下巴挑釁地看著對方。

    沈似雪怒到極點，再也不顧地位高低，伸手攥住顧嬌嬌的衣領。顧嬌嬌離得近，清楚聽到她手指握在一起骨頭咯嘣作響的聲音。

    “顧嬌嬌，你以為我真的不敢對你怎樣？”

    “似雪姐姐要是不在意柳雲霄的死活，儘管打我好了，反正我在你這裏遭受到的，都會十倍百倍奉還到柳雲霄身上。”

    顧嬌嬌的神情可惡到了極點，讓沈似雪恨不得一劍殺了她。

    如果眼神能化為實質的利劍，顧嬌嬌現在早就滿身的血窟窿了。

    “沈大人辦差吧，我就不打擾你了，正好此時閒著無事，我去伶音坊看看柳二公子。”

    顧嬌嬌把沈似雪的手從自己衣領上拽下來，雲淡風輕整理好上面的褶皺，轉身，不緊不慢的朝伶音坊那邊走。

    沈似雪看著顧嬌嬌的背影，咬咬牙跟上去。

    因為大家都知道伶音坊最近又來了一批新人，其中還有柳尚書家那個鼎鼎有名的大公子，因此最近到訪的客人可謂絡繹不絕。

    顧嬌嬌跟著人流一起進去時並不顯眼，她拒絕那些男子熱情的投懷送抱，只問柳雲霄現在在何處。

    “世女莫不是找錯地兒了，我們伶音坊可沒有叫柳雲霄的。”

    男子用粉色手帕掩著唇笑得花枝亂顫，他對顧嬌嬌並不陌生，不，應該說是所有的青樓男子對她都不陌生。

    長相俊秀美麗、出手闊綽大方，雖然旁人對這個放蕩不羈的世女行為不齒，但在花街柳巷她卻是最受歡迎的。

    “少給我揣著明白裝糊塗，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他在哪。”

    顧嬌嬌聲音冷漠，她這次過來可不是爲了打情罵俏的。

    男人見顧嬌嬌生氣了，不敢再與她嬉皮笑臉，惴惴不安的說了句在後院。

    因為柳雲霄下午犯了錯，所以被懲罰砍柴。

    “我知道了。”

    顧嬌嬌隨手賞了男人一錠銀兩，抬腿往後院走。

    前面的樓閣燈火通明、醉生夢死，襯得空曠的後院越發安靜。

    穿過九曲迴轉的走廊，顧嬌嬌推開木門，果真看見一道瘦弱的背影正在蹲在昏暗的燈光裡動作艱難的劈柴。

    他身旁已經高高摞起了一堆柴火，想來已經砍了不少時間。

    柳雲霄抬手擦掉額頭上的汗，餘光瞥見一雙金絲銀線繡成的靴子停在自己面前，疑惑的抬頭，當他看清來人是顧嬌嬌時，嚇得直接坐到了地上。

    “世、世女……”

    顧嬌嬌不動聲色的瞟了眼木門後那道依稀的白影，收回目光，蹲在柳雲霄面前，流裏流氣的笑著。

    “怎麼這麼怕我，難不成我還會吃了你？”

    “我、仙奴見過世女。”

    柳雲霄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連忙改為跪姿請安。

    他今天正是用錯了自稱，所以纔會被罰來砍柴。

    “仙奴？你倒是習慣得快，你哥哥叫什麼？”

    顧嬌嬌輕笑，她用摺扇挑起柳雲霄的下巴，雖然動作輕浮，眼底卻沒有半點淫邪之色。

    柳雲霄垂著眼眸看地，整個人大氣不敢喘。

    “回世女，哥哥名喚海棠。”

    “海棠。”

    顧嬌嬌語氣玩味的重複了一遍，她在腦海裏幻想了一番柳雲晏低眉順眼自稱棠奴的畫面，一時竟有些耳熱。

    沈似雪聽不清那兩人說了些什麼，只覺得他們的距離近得太過刺眼，忍不住想要上前將人分開時，身後忽然傳來杯盞落地的聲音。

    顧嬌嬌聽到動靜，往那邊看過去，除了意料之中的沈似雪，竟然還有一人。

    柳雲晏怔怔的看著姿態親暱的兩人，胸口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拳，鈍鈍的疼。

    他不敢看顧嬌嬌現在是什麼樣的表情，立刻蹲下，深深的低著頭把地上的碎瓷片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