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顏辛並未理會沈御這話，而是眼巴巴的看著宋瑾，特別真切的詢問：“你能不能把我放了？”

    但就是這份真切更讓人感覺他的腦子壞了。

    說實話，沈御根本沒對他做什麼，他身上這些傷，大部分都是宋瑾造成的。

    可就算是這樣，在這個時候他還是隻向宋瑾求救，而且看那個樣子，顯然是覺得宋瑾會放了他？

    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情嗎。

    兩人的視線都落到了宋瑾的身上，讓她覺得格外彆扭，她向着沈御搖搖頭，隨後對顏辛說：“你有病吧，我根本不認識你，為什麼要放了你。”

    “我是那個將你綁起來的人，然後你現在向我求救？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顏辛眼巴巴盯著宋瑾：“你說過會救我的。”

    我說過會救你？我壓根就沒……

    不對，也不一定。

    宋瑾剛想反駁顏辛的話，卻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曾經對很多人說過這種話。

    和自己困在一起的受難者，重傷死在自己眼前的苦命人，陪著自己一起送死的兄弟們。

    甚至就在剛纔，她還對死在自己眼前的老人說過這句話。

    這樣的話她對太多人說過，但到最後，她卻一個人都沒有救下來。

    所以這個人，重生之前就是那些人之一？但是宋瑾真的不認識傻成這個樣子的人啊。

    她努力回憶一圈，卻沒什麼記憶。

    等等，如果再加上接觸蠱蟲這一點，好像還真有那麼兩人可能……

    當時他們的舌頭都已經被割掉了，只能她絮絮叨叨的說著一些事情，而他們就只能安靜的聽著。

    後來自己身上的蠱蟲越來越多，整個人也是比較迷糊，某天再醒來的時候，便已經見不到他們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自己就被沈御給救走了。

    她盯著顏辛那張雖然被打了幾下，但仍舊白皙的臉龐許久，最後在兩個選項中篤定的喊了一個名字：“大丫？”

    “……我是黑蛋。”

    宋瑾沉默了，她尷尬的笑著。

    他們當了好多年的藥人，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根本看不出來本來的模樣。

    但黑蛋黑的就是個煤球，而且看上去五大三粗，和鐵豪都差不多了。

    所以剛纔雖是詢問，但語氣卻特別篤定。

    而沈御聽到這個名字，也沉默了片刻，他記得在夢中自己好像聽過這樣的名字，只是當時以為是小貓小狗，再不濟也是那些蠱師養的蛇蟲鼠蟻，卻沒想到，原來是人啊。

    雖說心裏有些幽怨，但看著宋瑾也是滿臉懵逼，他還是寬容大度的原諒了她。

    “所以……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宋瑾並未因為這人可能使自己的熟人而感到鬆懈，她可沒忘記那慘死在自己面前的老人，和從黑蛋（顏辛）身上搜出來的那些稀有蠱蟲。

    雖然從那些蠱師時不時透露出來的隻言片語中，她知道了他們的身世，但就算重生之後避開了當時的禍端，也不應該成了如今這個走向。

    這算是怎麼回事？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看他身上帶著的那些東西，就能看出來，他如今混的不錯。

    而且他剛纔擺出來的那副樣子也能證明，這一切都是他自願的，並沒有人脅迫他。

    神志稱得上是樂在其中，若不然，也不會直接說出以蠱蟲屠城這樣駭人聽聞的事情。

    宋瑾原以為自己是直接遇到了一個惡人，她一生中遇到的惡人太多，所以對此雖然氣憤，但也不覺得多麼痛苦，頂多是替那些死去的人感到惋惜。

    但當意識到這個惡人還有可能是自己熟人的時候，宋瑾心中生出猛烈地厭惡。

    她沒辦法去確認眼前這個顏辛是否為自己當初視作好友的黑蛋，但一想到有這個可能，她都會感到很噁心。

    顏辛這回不敢去看宋瑾了，他終於將自己的視線落在了沈御的身上。

    只是眼中滿是嫌棄，看得上去，他這看的很不樂意。

    沈御冷哼一聲，心想他還以為和宋瑾的關係很好呢，看如今這個樣子便能得知，宋瑾並沒有因此就原諒他的打算。

    “我問你話呢。”

    宋瑾已經給了沈御兩把武器，但如今她又不知從哪裏掏出來了一柄特別薄的刀，懟在了顏辛的眼前：“我問，你說。”

    她面色格外難看，聲音除了原本的冷漠，還帶了一些不做掩蓋的厭惡：“已經說過很多遍了，要不然先挖了眼睛？不然你總是把我們的話當假。”

    宋瑾這話真的不是在恐嚇她，那把刀格外鋒利，輕易就將顏辛的眼皮劃開，血流了下來，染紅他的視野。

    顏辛臉上的表情很有趣，看上去根本沒有設想到宋瑾會在自己表明身份之後還要對他動手。

    原本只是碰了一下就得嗷嗷叫，如今眼睛都受了傷，卻根本沒有發出任何哀嚎的聲音，只是用另一隻完好的眼睛死死盯著宋瑾。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問：“宋瑾，是不是，是不是有人給你下蠱了，你不可能這樣對我的！不可能。”

    宋瑾嗤笑一聲：“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黑蛋，但就算你是真是我認識的那個人，我還是會這樣做。”

    “你殺了很多無辜的人，難道只因爲我們相識，我就要饒過你嗎？”

    那樣的話這事上還要律法做什麼？偌大的皇朝不全都亂套了？

    做錯了事情就得受罰，而且顏辛手中，也不知有了多少性命。

    顏辛一臉不可置信，但犧牲了自己一個眼球之後，他倒是聽話多了，而且看上去，也沒有剛纔那麼傻了。

    大概是看清了自己的局面，總算是意識到他的小命已經落到了他們手上吧。

    宋瑾搖搖頭，在這種時候她明明應該在心底嘲笑幾聲，但除了疲憊之外，她再也沒旁的想法了。

    這人真的是黑蛋嗎？他為什麼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不對，應該說，黑蛋本性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是有了力量，就開始變成自己曾經最討厭的人嗎？

    看著顏辛，宋瑾在擔心，自己是不是不知不覺，也變了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