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瞧著老夫人這副模樣，心中沒有絲毫波動，面上也是毫無感情，直接說了一句：“人還沒死呢，不用急著先哭喪。”

    她只是怕宋皖明中途再出點意外，所以說了這麼句，現在這個情況，她還是能穩住的。

    只是短短几個月，已經三次病危，再來幾次，她便真的無能為力了。

    上輩子宋皖明是什麼時候死的？

    她也不清楚，那段時間自己應該還在祁承玉的後宅被人折騰，不過看這個狀態，估計死的挺早。

    畢竟上一世沒有自己在，府上那些大夫雖然也有幾個有本事的，但這麼多年都沒能治好宋皖明，之後更是沒可能。

    病痛纏身，她心中又沒有太強烈的，活下來的慾望。

    早早死去，再正常不過。

    雀兒將俞氏剛纔坐著的椅子挪來，宋瑾直接坐了下來，看向老夫人，坦然的說：“暫時還不能醒來，先和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盯著溫氏的人應該不少吧，怎麼可能讓她跑出來？”

    府上大小事情一直是老夫人在管，宋瑾這句話問出來，便已經算是在打老夫人的臉。

    但是今日是她有求於宋瑾，而且單論身份，不管她是幾品命婦，都不可能尊貴過身為王妃的宋瑾。

    所以只要宋瑾稍微強勢一點，她便只能服軟。

    “溫氏的姘頭，是個叫元否的小子，原是家中護院，正巧輪到他看守溫氏，所以就將人放了出來。”

    聽到這個陌生中卻帶點熟悉的名字，宋瑾仔細回想了下宋府上的事情，纔想起來這人是誰。

    很久之前蕭桓就調查出來的，袁大夫的兒子，與溫氏私通的人。

    袁大夫也是被人拿元否威脅，纔給溫氏下毒，然後引發後續一系列事情。

    看樣子，老夫人甚至還不清楚元否和袁大夫之間的聯絡，便是他與溫氏的關係，也是今日才得知。

    宋瑾便也充作不知，接著追問下去：“元否是誰，前段時間一直在府上嗎？”

    既然拿元否威脅袁大夫，那肯定是拿捏住了元否的弱點或者直接把他綁了，查一查他最近接觸的人，說不定能有點驚喜。

    老夫人不清楚宋瑾為什麼問這個，但她現在已經擺清自己的處境，有求於人，總要順從一些。

    所以她太摳檀香楓嵐，吩咐：“這我倒是不清楚，楓嵐，去查。”

    楓嵐點頭，然後快步離開這裏。

    宋瑾猶豫片刻，還是沒讓氣氛冷下去，和老夫人詳細聊了宋皖明的身體情況，然後聽一聽她對宋皖明接下來有什麼安排。

    在她看來，除此之外，她們這對昔日的祖孫，也沒什麼能說的了。

    倒是老夫人主動提起：“你最近在定王府過得可還順心？”

    宋瑾聽到她這句話，心裏輕笑一聲，面上沒有任何變化，柔聲迴應：“一切都好，定王待我不錯，府上只有我這一個女主人，自然是處處順心。”

    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老夫人總覺得宋瑾這話裏有話，不過她只是心底又填一抹不滿，倒是沒有表現出來，仍舊帶著一點很淡的笑，和宋瑾聊著。

    她蒼老中難藏慈愛的聲音從嘴裏飄出來，很輕，但宋瑾耳朵尖，將她說的話都聽到了耳朵裡。

    她只是輕聲說了句：“這樣啊，那便好。”

    宋瑾心裏算著時間，到點便直接起身，把宋皖明身上的針都拔了下來，然後給她翻了個麵。

    再把脈一次，瞧瞧現在的情況。

    邁向趨於平穩，情況比之先前，已經好上許多。

    宋瑾拿出先前就調變好的藥丸，給宋皖明喂下，再過一會兒，她便悠悠轉醒。

    第一眼瞧見的便是宋瑾。

    她恍惚中，緊緊握著宋瑾的手：“阿姊救我，救救我，好冷。”

    她身體微微顫抖，手上的力氣略大，倒是和她的身子骨不相似。

    “你為什麼要推我！”

    宋瑾擰眉看著自己被握住的手腕，另一隻手掏出銀針，刺入穴道之中，讓她清醒一點。

    反握住宋皖明的手，宋瑾一雙泛着灰色的眼睛盯著她那雙已經失神的瞳孔，沉聲詢問：“宋皖明，你剛纔看到了什麼？”

    她是受驚才導致的體弱病垮，那自然是有人引起了她所恐懼的東西，剛纔大概是將自己認錯成他人了，畢竟她們也沒見過幾麵，更是沒有治病以外的交集，她所恐懼的不應該是自己。

    她眼中的迷茫很快消散，兩行清淚直接落了下來。

    “我看到了溫氏帶著宋菱月，指使宋菱月將我推到水池中。”

    按著我的頭，不讓我浮出水面，直到瞧著我沉底，才離去。

    若不是她孃親曾是漁家女，也偷偷教過她游泳，她根本不可能在那樣的情況下，活下來。

    但就算活下來了，身體也變差，這十餘年，全是靠各種湯藥吊着自己這條命。

    她以為自己忘記了當初發生的事情，但是在溫氏言語刺激之下，她還是想起來了。

    甚至連溫氏臉上的嬌笑，宋菱月眼中的輕蔑，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冬日池水的寒意，以及池水涌進她耳鼻中的感覺，她也記得。

    那種瀕死的感覺更是數年如一日的揮之不去。

    老夫人早就知道是宋菱月將宋皖明推入池中，害得她病魔纏身，壽命無多。

    但她確實不知道，這事還有溫氏的手筆。

    當初查出來的那些事情，都是根據宋菱月的行蹤，以最大的惡意推敲出來，至於詳細的事情，那麼多年過去了，當時也沒細究，怎麼可能查得出來？

    溫氏！

    老夫人想到這個名字，再一想她生出來的那恬不知恥，滿心惡意的女兒，心中怒火增生，難以抑制。

    “這樣啊。”

    宋瑾聽了倒是沒怎麼驚訝，這確實是宋菱月能做出的事情。

    而且小孩子就算心懷惡意，也不會將事情做的那麼絕，顯然是有人指使嘛。

    溫氏，宋菱月。

    宋菱月是她心頭大患，但溫氏卻入不了她的眼。

    畢竟在自己記憶中，她早早便沒了，至於是怎麼死的，她便不清楚了。

    宋瑾簡單回想一番，確定自己對溫氏的死法一無所知，便開口懟老夫人說：“這事我插手不了，還請你想想要如何處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