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勝瓊盯著宋遠哲，一字一句，態度堅定：“好，與君同行，願為萬民驅。”

    宋瑾知道她爹要走，連忙扭過頭裝作欣賞樓下的景色。

    此時一樓有個說書人，講的是什麼也聽不清，但看上去還挺熱鬧的，有不少人給他打賞。

    宋瑾裝作聚精會神的聽著故事，躲過了宋遠哲的視線。

    等在樓梯上瞧見宋遠哲的身影，她鬆了口氣，將剛纔握在手中的茶盞遞到嘴邊，抿了一口。

    她在猶豫自己要不要去見邱勝瓊。

    如今邱勝瓊和她爹的關係看上去非常好，自己出不出麵，好像都不重要。

    她該注意的應該是不要讓這段關係惡化。

    在適當的時間，想辦法讓她爹成為邱勝瓊的貴人，讓兩人攜手並進，造福天下百姓，也能讓她鬆口氣，不用整日提心吊膽，擔心自己的舉措，讓她爹丟命。

    伴君如伴虎，如果有個有本事的在旁邊幫襯著，情況說不定會好些。

    至少在皇上發飆的時候，另一人還能開口勸幾句。

    宋瑾這般想著，心裏又開始盤算著，怎麼將這事也扔給涼娘。

    她總不能親身上陣盯著邱勝瓊吧，自己身上也一堆事呢。

    要不再換身衣服，去清平樓再看看情況？反正自己已經說好會掏錢給清平樓重新裝修，涼娘和皓月看見自己，應該不會像以前那般排斥了。

    心裏想著這些事情，宋瑾的視線已經飄回了邱勝瓊的那座。

    畢竟已經偷聽這麼就，下意識就看向了那邊，慣性，都是慣性。

    對上邱勝瓊泛灰的一雙眼睛，宋瑾面上有些尷尬。

    好像暴露了？

    宋瑾壓下自己面上的尷尬，露出笑，起身行了半禮。

    邱勝瓊雙手抱拳，行了個帶有江湖意味的禮。

    他直接了當的詢問：“在下初次到京城，並不清楚各位貴人的身份，請問您是哪一位？”

    “定王妃，宋氏。”

    雖然面上看不出尷尬了，但宋瑾心底還是很尷尬，而且也不知道，自己該和邱勝瓊說些什麼。

    “原來是王妃，請恕在下失禮。”

    這般說這，邱勝瓊又衝宋瑾行了個還算標準的禮，看上去略微有些彆扭，大概是很少這般行禮。

    瞧他這副模樣，宋瑾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從不知道邱勝瓊的出身，何方人士，何等家世，從未聽人提起過。

    “先前與您交談的是家父，碰巧遇上，便在此處稍歇，若有叨擾之處，還請公子見諒。”

    聽到宋瑾的身份，邱勝瓊眼睛亮了起來，原本沉下去的臉也露出笑，語調輕快，說：“你是宋兄的女兒？”

    原本還稱宋丞相呢，暢聊一番之後，倒是開始稱兄道弟了。

    不過她不太想喊一個只大自己八九歲的人為叔伯，便仍舊喊他公子。

    宋瑾臉上的笑也更熱忱一些，她柔聲說著：“家父宋遠哲，若我剛纔沒有認錯人的話，應該是。”

    “初次見面，我也沒帶什麼東西，這把鎏金匕首便送你做防身之用。”

    說著，邱勝瓊從自己的行囊中翻出一把金燦燦的，不太符合本國審美的匕首。

    匕首是真的金子，上面點綴了幾顆紅寶石，雖然沒有陽光，但仍舊是熠熠生輝。

    只看一眼，就知道是特別貴重的東西。

    宋瑾連忙將這東西塞回邱勝瓊懷裏，然後用自己並不彪壯，也不是很佔面積的身軀擋住旁人的視線。

    “邱公子快將這東西收起來，太貴重了，晚輩實在不能要。”

    等這話說完，宋瑾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下意識將自己歸類為晚輩了。

    沉默片刻，她在心中為自己辯解。

    不是她沒有骨氣，實在是邱勝瓊給的太多了。

    這價值千金的東西直接作為見面禮，試問誰能不心顫？

    “只是不值錢的小玩意，你收著便是。”

    邱勝瓊並不在意旁人的視線，再度將這把匕首塞到了宋瑾手上，然後對她說：“我實在是沒帶什麼東西，只有這個看著挺好看，我覺著你們小姑娘應該會喜歡。”

    不，正常小姑娘絕對不會喜歡這種東西。

    她這個不正常的才覺得這玩意很適合放在袖中當暗器。

    不對，這麼耀眼的東西，當暗器也不合適，但是她真覺得這東西挺和她眼緣的。

    又將匕首塞回去，宋瑾語重心長的對邱勝瓊說：“邱公子大概是涉世未深，我且勸你句，莫要露財在外，人心本就經不起考驗。”

    邱勝瓊看著這個小自己許多的女人，盯著她那雙眼睛，有些恍惚。

    宋瑾說的話他有沒有聽進去不知道，看他這個樣子，大機率是根本沒放在心上。

    只聽他用一種格外惆悵的語氣說：“倒是頭一次遇到有人和我長著一樣的眼睛，你母親也是藩人嗎？”

    宋瑾早就注意到邱勝瓊這雙略微異於常人的眼睛，但是聽到他的話，忍不住發愣，直接反駁：“不，家母雖然不是京城出身，但絕對是本國人，與藩國並無任何關係。”

    “那可能你家祖上和藩國人成過親吧？”

    邱勝瓊語氣很堅定，讓宋瑾不由懷疑起自己生父到底是何等身份。

    照著邱勝瓊的話回想一番，宋瑾發現自己所接觸的那些藩國人，確實有部分生的一雙灰色的眼睛，只是因為灰色與黑色的差距不算太大，而且本國人略顯含蓄，少有盯著人眼睛瞧的，所以一直沒人發現她的不同。

    宋瑾再一次有了點她生父的線索，藩國人。

    盯著又一次被邱勝瓊塞進手中的匕首，宋瑾想到了先前孃親交給她的那枚令牌。

    這段時間京城一直下雨，她實在沒辦法去找地圖上的位置，但因為心裏惦記著，所以時常會將那枚令牌拿出來摸索，倒是將它的模樣記在心中。

    如今有了這種猜測，再一看，便覺得兩者的風格倒是相似，雖然不太可能出自一人之手，但她那枚令牌確實很可能出自藩國工匠之手。

    藩國人。

    宋瑾很不喜歡那群傢伙。

    她上一世有半輩子都是在和他們打交道。

    也不能說是打交道吧，應該說是征戰，廝殺，拼命，以及讓許多手下計程車兵去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