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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明目張膽的偏愛

    柳雲葭雖然是跪在那裏,比皇上低了不知道幾個頭,但她不卑不亢,就讓人完全無法忽視她。

    皇上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他其實是不想讓柳雲葭開口的,因為他知道,她一定是來駁他的。

    “朕是在問他……”

    “桂大夫已經將藥分發給百姓了。”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皇上最終還是沒能阻止柳雲葭開口,不僅沒能阻止,還被柳雲葭給驚得差點沒從座位上跳起來,“你說什麼?”

    柳雲葭嘴角勾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朗聲一字一句的說,“臣妾說,桂大夫已經將藥分發給東市的百姓了。”

    柳雲葭又重複了一遍之後,皇上像是泄了氣一樣,身子往後靠倒在椅背上。

    被欺壓了這麼久,柳雲葭要把這些日子受得氣和委屈一筆一筆的還回去。

    皇上緩了很久才慢慢重新坐直,眼神又變得犀利起來,“已經將藥分發下去了?這麼大的事情朕怎麼毫不知情?桂岑你怎敢擅作主張?跟太醫院的人商討過了嗎?確定這個藥沒有任何問題了嗎?”

    “回皇上的話,將藥分發下去是臣妾做的決定。”柳雲葭雙手交疊俯首接地,“誠如皇上剛纔所言,陰陽調和是最基礎的藥理,所以臣妾可以以性命擔保絕對不會有太大的副作用。也如皇上所說,鼠疫之事萬分緊急,一刻都不能耽誤,為保更多百姓的性命,臣妾才自作主張,讓桂大夫立刻將藥分發下去。若此事有違規舉,任何責罰,由臣妾一人承擔。”

    望著那跪伏於地,但卻沒有絲毫卑怯之感的柳雲葭,皇上氣得直捏拳頭,他剛剛拿天下去逼桂岑,如今被反被柳雲葭用百姓相逼!

    而偏偏這個時候齊慕殊還要來搗亂,他大搖大擺的走到柳雲葭的身邊,極其隨性的跪下了,“皇兄,葭兒是我的王妃,妻隨夫綱,她有任何過錯都是臣弟的過錯,由臣弟一力承擔。”

    齊慕殊雖然說著一力承擔,但臉上的表情分明就是,誰要是敢動柳雲葭我就跟他拼命。

    齊慕殊會在這個時候出來護短是柳雲葭萬萬沒有想到的,雖然她的頭埋在地上,看不到齊慕殊,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被完全籠罩進他的安全距離裡。

    他,在保護她。

    在盛怒的皇上面前,理直氣壯地護短,給她堅定的偏愛。

    其實皇上傳召進宮的時候,是刻意避著齊慕殊的,可皇宮人進了閒王府,齊慕殊怎麼會不知道呢?

    而柳雲葭也似乎是潛意識裏覺得,齊慕殊是絕對不會放任她一個人,獨自前往皇宮的,所以她一直在拖延時間,果不其然,齊慕殊來了,以最強硬的態度要陪她一起去皇宮。

    柳雲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堅定,但她好像就是知道,他一定會陪著她共赴這場兇險。

    不管是因為不放心她,還是害怕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她拖累,總之,就彷彿和天下人的認知一樣,齊慕殊就該在柳雲葭的身邊。

    可該在他身邊明明不該是她柳雲葭呀。

    柳雲葭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她有些混亂,罕見的混亂。

    她在江湖上縱橫這麼多年,向來都是恩怨分明,親疏明確,是敵是友,是真心朋友還是合作伙伴都分得明明白白。

    但對於齊慕殊,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劃分,他們似乎是對手,彼此提防著對方,但柳雲葭從未想過真正意義上的對付他,而齊慕殊雖然暗藏城府但實際上也是一直在護著她,昨晚他受了那麼重的傷都未曾拋下她。

    而且他們之間似乎已經形成了一種難以言說的默契,在共同對外的時候,總是那麼的心照不宣,相互維護。但即使他們是名義上的夫妻,但事實上卻似乎連朋友都算不上。

    柳雲葭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界定他倆之間的關係,似乎只是老天冥冥之中開了個玩笑,將他倆湊到一起,終有一日是要分開的。

    要分開?這不是柳雲葭一直以來所期盼的嗎?跟齊慕殊和離,從這個火坑之中逃離。

    可如今他倆並肩跪在一起,柳雲葭不是在被齊慕殊氣急的情況下,而是自己認真思索的時候想到這個問題,她竟然猶豫了,竟然也沒有那麼高興。

    為什麼?

    柳雲葭還沒想明白呢,就又被皇上的一巴掌給拍醒了,真的能看出來皇上被氣急了,把桌子拍的震天響,說話都不順溜了,“承擔?你們承擔的起嗎?這可是國家大事,豈容你們如此兒戲。”

    “臣妾沒有兒戲!”柳雲葭把腦海中那些與此行無關的思緒全都趕出去,又恢復了風輕雲淡的鎮定,“正因為是國家大事所以才刻不容緩,想來現在第一批服藥的病人已經好了大半了吧?皇上,所有的罪責疏忽臣妾都願一力承擔,只求皇上能早日下令廣派此藥,救治百姓,儘早還大渝一個國泰民安。”

    柳雲葭說完又是深深一拜,大有一副爲了天下人願意犧牲自己的架勢。

    “你……”齊慕憬直接被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堂堂一國之君,大渝土地之上都是他的子民,此刻竟然被一個閒散王爺的王妃儘早還大渝一個國泰民安?!

    這說得就好像他不顧百姓死活一般!

    停頓了好久,齊慕憬才略微穩住自己聲音保持一貫的威嚴,“既然王妃如此說,國難當前,追責的事情就暫且先緩一緩,百姓的性命纔是首當其衝的,桂岑你趕緊把那藥方交出來,然後讓太醫院還有京中所有的藥堂都按藥方配藥,爭取在三日內先讓弈寧城的百姓都喝上藥。”

    桂岑就知道,皇上肯定還是要覬覦他的藥方的,用餘光瞥了一眼身旁的柳雲葭,只見柳雲葭幾乎用看不見的幅度,輕輕地搖了搖頭。

    得到指示,桂岑立刻一口回絕,“皇上恕罪,這藥方草民是真的無法教出,草民曾在祖宗牌位前發過毒誓,一定要守住這藥方。但草民可以提供藥。”

    “荒唐!”皇上又是猛地一拍桌子,柳雲葭耳朵都被震疼了,齊慕憬的手都不會疼的嘛?而且幾次三番的被反駁,齊慕憬似乎是真的是怒到極致了,抄起面前的硯臺直接砸到了桂岑的腳邊,結果柳雲葭就被波及了,而且因為她跪的太深了,那硯臺裡的墨直接濺了她一腦袋。

    但齊慕憬似乎還是不解氣,直接開罵,“你可知光是弈寧城就有將近三十萬的人染病了,還有那城外的人呢?就憑你一個人熬藥?能管什麼用?就算是祖宗傳下來的藥方,難道比這大渝幾十萬的人性命還要重要?朕不想聽你的那些藉口!朕限你今日之內將藥方交出!不然朕就直接派人抄了你的家,朕就不信搜不出那張藥方!”

    聞言,桂岑一臉的驚慌糾結,但他心中卻是一陣陣的竊喜,柳雲葭謀劃的果然是一點都沒錯,齊慕憬果然是被逼急了。

    他正在一步步地走入柳雲葭早已安排好的陷阱。

    桂岑狀似滿臉痛苦地糾結了半天,終於是下定決心地開口,“既然皇上非要草民交出藥方,那君要臣死臣不得死,還請准許草民回家去取那藥方。”

    聽聞此言,一直好好跪著連被墨潑頭都沒有動彈的柳雲葭迅速地彈起來,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桂岑,似乎是對他的這個決定很是震驚。

    而桂岑也是衝她苦笑了一下,然後轉頭堅定地對皇上說,“皇上,事不宜遲,草民現在就回去拿藥方,但是草民有一個不情之請,草民畢竟是發過毒誓的,草民希望可以當著那些病人的麵公佈藥方,也好讓先祖知道,草民真的是爲了天下百姓,纔將藥方拿出來的。”

    這個要求讓齊慕憬皺起了眉頭,但是在仔細地打量了一會柳雲葭之後他還是同意了,“好,朕答應你這個要求,蘇晉。”

    “臣在。”一直安靜跪伏在一側那個穿鎧甲的男子連忙應道,柳雲葭這才知道,這就是京中巡防營都尉,皇后娘娘的父親。

    皇上吩咐道,“你陪同桂大夫回去取藥方,並隨他去東市,記住,全程寸步不離的保護桂大夫的安危。”

    “臣謹記。”蘇晉一邊應著一邊踉踉蹌蹌的從地上

    爬起來,衝着桂岑說,“桂大夫,請吧。”

    桂岑神色有些凝重地起身,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柳雲葭,但隨後還是決然地轉身離開了。

    柳雲葭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桂岑的背影,最後彷彿無力迴天般的垂下了頭。

    這些細節全都被齊慕憬看在了眼裏,他意有所指地問柳雲葭,“似乎閒王妃並不希望桂大夫將那藥方公之於衆啊?”

    “皇上說笑了,那藥方是桂大夫的臣妾又有何權利過問呢,況且能救天下人的性命臣妾又怎會不願呢?”柳雲葭雖然這樣說,但語氣中明顯沒有剛剛的底氣。

    齊慕憬終於是抓回了主動權,氣勢也足了起來,“既然如此,那自是最好的,雖然王妃擅作主張有違規制,但看在你這些日子也爲了鼠疫勞心勞力,便功過相抵吧。都別搶著認罪了,齊慕殊趕緊把你這寶貝王妃帶回王府去藏起來吧,別再讓她陷入這樣危險的境地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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