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是把白弈清送走了，柳雲葭把自己扔進軟榻裡癱著，她的身體狀況還是不容樂觀，今天又是一大早就開始應付各種各樣的人，她一個病人，這都快中午了，肚子裡還是隻有早上被敬的那幾口茶。

    柳雲葭真的是又累又餓，一動都不想動，可憐兮兮地望著桂岑，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些糕點。

    桂岑寵溺又無奈地笑了笑，把那糕點端到柳雲葭的面前又給她倒了一杯水，“既然都已經找到根治之法了，你這兩天就好好休養吧，什麼都不要管了，外頭有我呢。”

    “嗯。”柳雲葭咬著桂花糕默默地點頭，鼠疫的事情解決了，檀折也回來了，雖然還有其他的暗涌在身邊浮動，但也都不著急，還是先養精蓄銳纔能有精力反擊。

    桂岑見柳雲葭累得連話都不想說了，也就打算先離開讓她歇著，可臨走前又想起來個事，“可若是那皇帝小兒非得讓我把藥方交出來呢？我拿什麼給他呀？”

    “他不會的。”柳雲葭很是篤定，衝着桂岑俏皮地眨眼睛，“若他真的那麼傻，你便以死相逼，讓那藥方在這世間消失，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受得起這天下百姓的雷霆之怒。”

    “夠狠！”桂岑直接給柳雲葭豎起了大拇指，這進退都是贏面，那皇帝小兒惹上了柳雲葭真的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呀，有他的好果子吃了。

    皇帝現在的確是急得焦頭爛額，他所有的佈局和計劃明明都非常完美，但卻不知怎麼的全都差了一口勁，每一次都被柳雲葭好運的躲了過去。

    顧通垂首立於齊慕憬的案前，謹慎地開口，“陛下，臣覺得，王妃不僅是運氣好那麼簡單，臣昨夜派出去的刺客，有一隊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而犬子昨夜也在王妃身上見到了早已不該存於這世間的東西。”

    齊慕憬一隻手撐著頭，有些疲憊地開口，“什麼東西？你我之間不必如此見外，有話就直說。”

    有了齊慕憬這句話，顧通就直言不諱了，“昨天惜闕昨日趕到東市的時候，柳雲葭身受重傷失去了意識，她那時衣著單薄，惜闕便不小心看到了她左肩上有一處刺青，據惜闕的描述，臣覺得，很有可能是鬼域荼蘼。”

    “什麼？”齊慕憬乍然而起，眼神中竟是驚慌和不可置信，“當真？他可看清了？真的是鬼域荼蘼？鬼域族十多年前不就已經滅族了？”

    顧通見慕容憬如此激動，趕緊補充，“惜闕他年紀尚幼，對鬼域的事情更是一無所知，只是微臣根據他的描述，推測像是，但也不敢確定，微臣已經通知了姚柔，讓她儘快地覈實訊息。”

    聽顧通如此說，齊慕殊稍稍地鬆了一口氣，他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頭，“一有訊息就立刻通知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自從柳雲葭進了閒王府之後事情就好像開始慢慢地脫離我的掌控了，也不知道是柳家那丫頭太有本事，還是齊慕殊終於開始反擊了。”

    “皇上還是覺得閒王的癲狂是裝出來的？”顧通自齊慕憬還是太子時便是他的心腹，所以是深知他的多疑，但是對於齊慕殊，顧通是左看右看這麼多年始終覺得他是真瘋了，但齊慕憬卻一直心存疑慮，覺得齊慕殊是在藏拙。

    但這也難怪，畢竟這兩個人是親兄弟，又因為齊慕憬多年無子，太后現在的心也漸漸的偏了，朝中又是一陣陣的動盪，齊慕殊就算是個瘋的那也是個不小的威脅，遑論他如果只是在藏拙，那真的是太可怕了。

    齊慕憬長嘆了一口氣，“這些年來我試探了不知道多少次，都是毫無破綻，但我就是始終不能放下心來，尤其是最近，我的這種擔憂就越來越重。”

    “可能是最近鼠疫的事情讓皇上憂思過重，所以纔會不自覺地多慮。”顧通趕緊寬慰齊慕憬，跟在帝王身邊多年，他已經練就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本事。

    果然齊慕憬開始問關於鼠疫的事情，“對了，聽聞昨晚柳雲葭透過放血的辦法收穫了一點成效，太后已經召集太醫院的人按照這個方向開始攻堅了，你那邊怎麼樣了？”

    “回皇上的話，濟慈堂的人認真檢查了那種毒蟲，還用人做了實驗。確實被那種毒蟲毒到，在透過大量蛇鼠草解毒的人會一定機率獲得像惜闕一般百毒不侵的體質，但是那毒蟲的毒性太強，身強體壯的人也不一定受得住，一不小心便會喪命。但是昨晚柳雲葭放血一事給了臣啓發，臣也讓人以血為引入藥，確實是頗有成效，可以抑制住病情，但若是要根治，還是需要再斟酌一下這鮮血和蛇婆子的用量。”

    雖說還尚未能根治，但是有了現在的成效也算是有了長足的進步，齊慕憬的神色終於是放鬆了一點點，“做得非常好，最近那個桂岑和百轉堂的風頭出得太大了，若是濟慈堂能夠先行一步找到根治之法便能一舉把他們給壓下去，你們要加快進度，現如今時間就是生命啊，若是有任何困難就直接開口，對了，上次從國庫播給你的那一萬兩黃金何時能夠歸還？馬上就是朝聖會了，會有巨大的開支，這事不能再壓了。”

    顧通立馬答道，“錢臣早已準備好了，只等陛下下令便可運回國庫，如今濟慈堂的人正在快馬加鞭的試藥，臣覺得不出兩日定能出結果。”

    “很好，那今晚便運回來吧，試藥之事，不論代價，兩日之後朕一定要得到結果。”齊慕憬直接下了死命令，眼睛中的狠厲一閃而過。

    顧通小小地心驚，但很快就被他壓下去了，“微臣定不辱命，但說到黃金之事，微臣還有一件小事要稟報皇上。”

    “什麼小事？”大事解決了，小事齊慕憬就顯得輕鬆起來了，他看了看時間該是時候去看看皇后了，於是站起身來。

    “上次查出國庫賬面問題的吏部侍郎杜文彬他的女兒如今是柳雲葭身邊的貼身丫鬟。”

    “什麼？”齊慕憬正撐著桌子桌子起身，聽聞此言順勢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聲響嚇得顧通立馬就跪下了，而遠在門口待命的宮女太監也是齊刷刷地跪了一排。

    “你管這叫小事？”齊慕憬氣不打一處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沒有人通知我？我不是說過不准她出宮的嗎？”

    顧通跪的五體投地，小聲地說，“微臣也是那日去東市的時候看見了那女孩在柳雲葭身邊才知曉此事的，微臣瞭解了一下，那女孩在宮中不受待見就被分配到慈寧宮做粗活去了，後來不知怎麼的就被安排到柳雲葭身邊照顧去了，再後來柳雲葭痊癒出宮便向太后要了這個丫頭，太后準了。”

    “太后啊太后！”齊慕憬氣急，猛地拍了兩下桌子，顧通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齊慕憬深吸了幾口氣之後平靜了下來，“通知你安插在閒王府的眼線，鬼域荼蘼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先除掉杜文彬的那個女兒，不論用什麼手段，除掉她！”

    “是！”顧通連忙應下。

    齊慕憬理了理自己的龍袍，又恢復了那喜怒不形於色的帝王模樣，“今日先行回去吧，這些日子你勞累了，若是鼠疫能夠成功解決，朝聖會能如期舉行，你便是這大渝最大的功臣，到時候朕讓你帶著惜闕一起來參加，惜闕年齡也是不小了，說不定能碰著個合適的姑娘呢。”

    雖然顧家作為皇商地位已是不低，但畢竟是商賈之家，在民間還能有些威望，在朝中卻向來被人看不上，按理說這朝聖會他們顧家是如何都摸不上門檻的，可皇上開了金口，那便是巨大的殊榮，顧通連忙謝恩。

    齊慕憬親自俯身把他給拉了起來，“顧卿不必如此，顧家是大渝的棟樑，這些都是應得的，時候也不早了，朕得去看看皇后了，顧卿也早些回去吧。”

    齊慕憬說著便和顧通一起出了宣室殿，一直目送皇上的背影完全消失，顧通才轉身往宮外走，一路上那嘴角怎麼都下不來。

    顧家的生意做得大，完全不缺錢，就是缺一些地位，其實顧惜闕小的時候顧通是打算讓他考取功名的，提升地位，然後讓他的弟弟接手家業，到時候顧家就真的是權勢滔天了。

    只可惜，老天爺總是不能讓人如願，顧家的男丁稀少，算上嫡庶，活到成年的竟然只有顧惜闕一個，只這一個獨苗那便是不能兩全，那偌大的家業自是不能棄之不顧，便只能先讓仕途擱淺。

    但是顧通一直都沒有停止往官宦道路上靠的想法，而最好的辦法就是裙帶關係，好在顧惜闕一表人才，看上他的大家小姐不在少數，只是顧通都嫌棄在朝中地位不算太高。

    他的野心是很大，只想往高了攀，但可惜的是那些高門士族眼睛都高得很，可這次卻皇上親自開口了，那便是御賜的姻親，任他們再眼高於頂也是沒法違抗的。

    皇恩浩蕩，這是一舉昇天的好機會！他定不能負皇上所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