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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不知廉恥

    桂岑連藥箱都來不及卸下,直接將柳雲葭從角落裏拖出來,抬起她的上半身,用了力道重重地拍了兩下她的背。

    柳雲葭受了重擊的刺激,猛地抽搐了一下,但是慢慢地緩過勁來了,能均勻的喘上氣來了,咳嗽的頻率也沒有那麼高了。

    桂岑扯過馬車裏的靠枕墊在柳雲葭的腰邊,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讓她半坐著,然後把馬車的窗戶都關嚴實了,又轉頭問一旁焦急無措地顧惜闕,“這馬車裏能不能再暖和一點?”

    “能!”顧惜闕趕忙答應著,然後叫來了僕人把車子四角嵌壁的暖爐裡都加了銀絲碳,這一燒起來,馬車裏的溫度立馬就起來了,桂岑穿著棉衣都開始冒汗了。

    這個溫度桂岑很滿意,擦了擦汗就要動手給柳雲葭診治,可手剛碰到柳雲葭的肩膀,又猛然注意到一旁的顧惜闕,皺著眉頭提醒道,“顧公子,我要替王妃診治了,王妃情況比較複雜,我需要靜心,麻煩你迴避一下。”

    “好的。”顧惜闕雖然還是很擔心,但桂岑的醫術也是不容置疑的,還是一步三回頭地退了出去,臨關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探頭補了一句,“桂大夫若是需要什麼就儘管叫我。”

    “知道了!”桂岑不耐煩地趕他,一伸手“啪”的把馬車的門關了起來,差點沒夾著顧惜闕的臉。他要是能靠得住,柳雲葭何必要放血?哪至於虛成現在這樣?

    桂岑被熱的直擦汗,但柳雲葭還是冷,被凍得直打抖哆嗦,她只穿著薄薄的單衣,桂岑稍一用力就把那層裏衣拉到了鎖骨之下。

    果然,在柳雲葭的左肩之上,一朵妖冶的,叫不出名字的紅花妖冶的綻放,紅的像血一般,點點的散發出斯斯的寒意,柳雲葭的病根就是從這朵鬼魅的紅花中來的。

    因著柳雲葭失了年少時的記憶,所以她也不知道這紅花是因何而來。這花怪異得很,時有時無,大多數時候都是隱在面板之下,偶爾得了病受了涼也會淺淺地冒出來,但只是淡淡的,像是擦傷一般的微紅。

    而當柳雲葭身子極弱把病症勾出來了,這花便會像現在這般完整的顯現出來,紅的嚇人。

    這麼多年桂岑也想過無數的辦法想要替柳雲葭把這病給除了根,但是試過很多次都毫無作用,每次還都會讓柳雲葭受很大的苦。

    不過好在雖然不能根治,但桂岑已經對柳雲葭這個病熟悉了,就是怕虛畏寒,一暖起來,那花的顏色就漸漸地淺淡了下去。

    桂岑將自己身上的棉衣脫下來裹在柳雲葭的身上,再用銀針刺激柳雲葭身上的穴道促進血液的加速循壞提高體溫,又拿出藏在藥箱底部夾層的藥輕輕地揉在那朵紅花上。

    這一番操作下來,那朵紅花的顏色果然是一點點的淡下去,柳雲葭的臉色也漸漸紅潤起來,氣息也愈發的平穩,但脈象還是亂。

    亂得桂岑心裏發慌,又熱又緊張,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一滴滴的滾落下來,柳雲葭這一次折騰的太狠了,寒氣入體腐蝕的很是嚴重,發病也是前所未有的兇猛。

    桂岑把自己知道的辦法全都試了一遍,柳雲葭的體溫雖然回升了一點,但還是很涼,那朵花雖然近乎消失了,但她卻沒有一點要甦醒過來的跡象。

    桂岑急得直拍大腿,他真的是束手無策了,萬般無奈之下,他一咬牙,摸出自己壓箱底的獨門秘藥——索命。

    曾經他就是靠著這一劑“索命”在江湖上混出了鬼醫的名聲,這是一種亦毒亦藥的烈性藥,藥效純看運氣,如果運氣好那便是從閻王爺那把命給索回來,若是運氣不好,那便是讓閻王爺把你的命索回去。

    不過,這個藥實在是太邪乎而且太具有代表性了,所以自打桂岑退出江湖之後就把這藥封存起來了,已經好久都沒有問世過了。

    這藥桂岑第一次見柳雲葭的時候就給她用過了,這丫頭體質特殊,索命對她來說只救命不索命,但真的要用桂岑還是有點顧慮,雖說對她不產生影響,可畢竟沒有針對這種病症用過,萬一扛不住……

    正在桂岑猶豫的時候,柳雲葭的症狀又兇了起來,咳得渾身發抖,猛地咔出一口血來,直接噴了桂岑一身。

    桂岑被柳雲葭這一下弄得心都提了起來,“不管了!”他下定決心似的嘟囔了一聲,拉下了柳雲葭另一邊的衣服,用銀針沾了一遍“索命”之後刺進柳雲葭的穴道中去。

    桂岑凝神平息,生怕出任何一點差錯,但可他扎到一半的時候外面突然變得嘈雜起來,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桂岑根本來不及管。

    再說了還有顧惜闕在外面呢,雖說毒蟲那事他放了柳雲葭的鴿子,但是從他剛剛的表現來看,應該也是真的心急,想來也不會讓柳雲葭出事的。

    好不容易將最後一根針從柳雲葭的穴道里拔出來,桂岑長舒一口氣,嘆了一下柳雲葭額頭的溫度,已經回升了不少,桂岑略略放心,正準備幫柳雲葭把衣服給拉上。

    馬車的門忽然猛地被拉開,冷風一下子灌了進來,凍得桂岑一哆嗦,下意識地趕緊用身體把衣冠不整的柳雲葭給遮擋了起來。

    但他還沒反應過來呢,只聽到一聲怒喝,“你們在幹什麼?!這成何體統!”

    熟悉又威嚴的聲音傳來,桂岑猛地抬頭纔看到馬車外的竟然是太后娘娘的鳳架。

    桂岑徹底地懵了,但他第一反應還是柳雲葭的清譽,趕緊將自己蓋在她身上的外裳往上拉了拉,把她給遮蔽的嚴實了。

    可他這毫不帶情慾的一系列動作,看在旁人眼裏就全然不是那麼回事,就連完全是站在柳雲葭的顧惜闕都略略地皺了皺眉頭。

    太后更是氣得把手上的鳳杖給跺得“砰砰”直響,“趕緊把衣服給我穿穿好,給我滾下來!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

    有太后這麼一添油加醋,這事就更是解釋不清了,一旁的宮女太監還有侍衛們眼神全都怪異起來。

    桂岑真的是頭都大了,這都是什麼事啊?他就是治個病而已,爲了柳雲葭的清譽把顧惜闕都給趕出去了,怎麼偏偏還撞上個太后!

    這裏可是聚集了眾多病危患者的隔離區!她個老婆子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幹什麼?

    可是人家畢竟是太后,桂岑就是再大的脾氣,也不能當面跟她對罵,只好先將柳雲葭輕輕地放平蓋好,確保她吹不上風,自己才慢慢悠悠地從馬車上爬下來。

    他下來之後還準備把馬車的門給關上,防止柳雲葭吹到冷風,但沒想到更加惹怒了太后,聲音都提高了好幾個度,“幹什麼?柳雲葭呢?讓她也給我滾下來!”

    桂岑是個混江湖的,實在是因為沈遙葭才退出了,可就算退出了也是半個江湖人,而且那在百轉堂也是除了沈遙葭之外說一不二的角色。

    什麼時候被一個老婆子這麼不放在眼裏的吼過?

    他本來就已經是極力剋制了,卻被太后一而再再而三的當頭造謠怒罵,他可受不住這麼鳥氣,頓時煩躁起來,當然不會聽她的,啪得一聲直接把馬車門給關了起來,回身行了個四不像的禮,“回太后,王妃娘娘寒氣入體引發舊疾,現在昏迷不醒,身體虛弱不能受風,還請太后娘娘恕罪。”

    聽了桂岑這話,顧惜闕雖然還是對剛纔看到的畫面消化不良,但第一反應也是為沈遙葭開脫,“太后,桂大夫說的沒錯,因為剛剛遭遇了刺客,我找到王妃的時候她就已經暈過去了。”

    “她暈過去了?她有什麼好暈的?我兒中了那麼重的毒命都要沒了!她沈遙葭呢?在這給我跟這個大夫糾纏不清!誰知道是真暈還是假暈?暈了也得出來給我接駕!”太后怒不可遏,給身邊的嬤嬤使了個眼色,就有幾個小太監躍躍欲試的,要直接把沈遙葭從馬車上拖下來。

    聽了太后這話,桂岑算是聽明白了,她這是心疼兒子呢,因為慕容殊中毒而遷怒於沈遙葭。

    眼看著那幾個小太監越靠越近,桂岑直接把馬車門給擋得死死地,語氣都不太好了,“太后,王妃的舊疾真的很嚴重,如果現在見風的話真的可能傷及性命,至於王爺的毒草民已經替他解了,絕不會有事的。”

    顧惜闕原本皺著眉頭在思索著什麼,但聽到傷及性命這一句,立刻一個箭步湊到了桂岑的身邊,與他並肩一起擋在馬車前面。

    顧惜闕想不明白的是太后這麼一個在乎皇室顏面的人,為何要這般的鬧,且不說柳雲葭是清白的,就算是她真的做出了些不能見光的事情,太后也完全沒理由在追到這東市的街口來鬧事啊。

    要知道太后可是最在乎皇家顏面的人,這種敗壞倫常的事情最丟的那是皇室的臉,太后就算是真怒完全沒理由追到這危險異常的東市街口來喧鬧,等回去之後再問罪也不遲。

    太后今日所為,完全不合常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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