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委屈
言叔午本來一路游過來也是凍得要死,被忽視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被人用利器威脅,頓時也是有了脾氣,有點沒好氣地說,“我是你家夫人的朋友,我倆一起從島上逃出來的。”
影知做了這麼多年的間諜工作,疑心病一直都很重,上下的打量了兩圈言叔午,冷聲道,“那你的面巾拿下來。”
“拿不了。”言叔午的聲音也是極冷,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是寸步不讓。
而與這邊的劍拔弩張不同,柳雲葭和齊慕殊那一邊卻是濃情蜜意,齊慕殊將柳雲葭抱回房間的時候,下人們已經準備好了溫熱的洗澡水,齊慕殊摸著柳雲葭冰涼的身體,心疼地不得了,直接解了她的溼衣服把她塞進了浴桶裏。
溫熱的水漫上來,柳雲葭渾身的寒氣立刻散去了一半,身體終於是有了溫度,柳雲葭才發覺齊慕殊也是涼得不行,頓時嗔怪道,“你幹嘛要下水呀?你身上還有傷你不知道嗎?你不想要命啦?”
齊慕殊本來還沒覺得什麼,但是現在看到柳雲葭安然無恙的在自己面前,還真覺得胸口有些悶痛,但他不想讓柳雲葭擔心,於是裝作無所謂的模樣,“沒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哪裏好好的了?你的手都在抖!”柳雲葭拉著齊慕殊的手,擺出生氣的表情,齊慕殊一低頭才發覺自己的手真的在不自覺地顫抖,看起來竟然還挺嚴重的,他自己都沒有發覺。
柳雲葭心疼地搓著齊慕殊的手,“你也進溫水裏泡一泡吧,看你都凍成什麼樣子了。”
“嗯?”聽著柳雲葭難得的主動邀約,齊慕殊微微地挑起眉頭,低眸望去,柳雲葭漂亮精緻的鎖骨正好在水面上,微微波動的水面下,若隱若現的春色無邊。
雖然說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有這種衝動實在是不應該,但在柳雲葭面前,他實在是沒什麼自制力。
看齊慕殊那飛起的眉毛,柳雲葭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一巴掌拍在他的胳膊上,“就是讓你進來去去寒,把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給我趕走!”
“遵命,娘子!”齊慕殊雖然答話的時候很沒正形,但是進來之後還是非常的規矩,只是默默地把柳雲葭攬在懷裏,一起享受著溫水的舒適。
熱氣漫漫地氤氳起來,那些寒冷和擔憂終於從柳雲葭的心底慢慢地散去,她把腦袋枕在齊慕殊的肩頭上,無聲且乖巧。
其實她被抓到島上也不久,除了被放了一點點無關緊要的血之外也沒受到什麼折磨,可她就是莫名地覺得很委屈。
這是柳雲葭從未有過的情緒,委屈。
她不是沒有歷經過危險,她會覺得憤怒,不解,難過,但她從未像現在這樣覺得委屈過,她也不知道有什麼好委屈的,但是現在靠在齊慕殊的懷裏她就是莫名地想哭。
齊慕殊也是敏銳地察覺到了柳雲葭的情緒,溫柔地貼著她的臉頰,“怎麼了?她們沒對你做什麼吧?”
柳雲葭無聲地搖頭,然後默默地轉身抱住齊慕殊,把頭緊緊地埋在他的懷裏,“你說過,會一直保護我的,可你還是讓我被抓走了。”
柳雲葭的聲音輕輕地泛着軟糯,沒有什麼責怪的意思在裡面,但是卻讓齊慕殊極其的內疚心疼,他輕輕地撫著柳雲葭的頭髮,低聲地抱歉,“對不起葭兒,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
聽著齊慕殊低沉溫柔的聲音,柳雲葭的心異常的安定,她在齊慕殊的懷裏蹭了蹭,“不用對不起,我能感覺到,你在很努力很努力地找我。”
雖然柳雲葭一直都非常堅定齊慕殊一定會找到她把她救出去的,但是也沒想到他能來得這麼快,都有點超乎她的預料了,於是忍不住地發問,“你是怎麼坐到,這麼快就找到我的呀?”
“多虧了飛飛,還有你給我的這枚戒指。”齊慕殊攥起柳雲葭的手,兩隻手交疊在那枚戒指上,然後細細地跟她說了一下自己找她的過程,而柳雲葭也把自己在島上的發現告訴了他,正當兩個人說到言叔午的時候,外面恰好響起言叔午的聲音,他正氣急敗壞地叫喊,“齊柳!你快來管管你家的下人!”
“齊柳?”齊慕殊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微微地皺起了眉頭。
柳雲葭略微尷尬地笑了笑,“這出門在外總不能跟別人說真名吧?因為你的原因我的名字也算是名滿天下了,所以我就隨便編了一個。”
“齊柳。”齊慕殊又唸了一遍這個名字,忽地笑了,然而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外面又傳來言叔午的怒罵聲,動靜鬧得還挺大的,於是柳雲葭推開齊慕殊從浴盆裏爬出來,“我去看看去。”
等柳雲葭匆匆地換了一身乾衣服,挽著溼漉漉的頭髮出來的時候,就看到言叔午拿著從島上刑室裏順出來的暗器正跟一個柳雲葭沒見過的男人劍拔弩張的對峙著。
柳雲葭雖然從來都沒有見過影知,但是看他的穿著打扮就能隱約猜到他應該是齊慕殊身邊頗有分量的暗衛。
“出什麼事了?”
見到柳雲葭,影知緩緩向旁邊退了兩步,沒有說話,而言叔午則是非常不滿地大聲控訴,“他非得讓我摘了面巾才肯讓我上船。”
影知也是成人了,“王…夫人,您也應當知道,行走江湖,小心為上。”
小心謹慎一直都是柳雲葭所信奉的,其實對於言叔午,柳雲葭是沒有那麼信任的,在島上的時候她沒有深究只是因為在敵人的地盤而且敵強我弱,跟他產生正面衝突沒什麼好處。
可是現在,是到了她的地盤,那局勢就完全反過來了,該輪到她來試探了。
可心裏雖是這麼想得,柳雲葭面上卻是衝着言叔午友好的展顏一笑,然後訓斥起影知來,“你在幹什麼?還不快把刀放下!這位言先生是我的朋友,跟我一起死裏逃生,他不摘面具自是有他的難言之隱,你休要為難於他!”
影知被訓得一愣,剛準備說些什麼,卻看到從後面走出來的齊慕殊,齊慕殊微微一擺手示意他退下。
影知心下覺得不妥,但王爺都下令了,他也沒有辦法,輕嘆了一口氣之後還是默默地退了下去,他總覺得這個人不對,但既然王妃護著她,就只能暗中加派人手好好盯著他了。
打發走了影知,柳雲葭立刻賠著笑臉給言叔午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大約是我被擄走的事情讓他們神經都緊張了起來,多有得罪,還請言先生不要見怪。”
“先生當不起,夫人叫我言叔午便好了,我一個遊蕩江湖的走卒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確實是被人當成奸猾之輩。”言叔午明顯是生氣了,用鼻子輕哼了一聲,說起話來陰陽怪氣的,柳雲葭微微地有些尷尬。
這時齊慕殊在身後開口了,“言先生是吧,拙荊這段時間多虧了您的照拂,王某感激不盡,我看您身上的衣服都溼了,不如去洗個熱水澡暖和一下,再換一身乾衣服,我們再一起上島去查明那幫歹人是何來歷。”
看齊慕殊客客氣氣地樣子,言叔午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番,“看王兄的穿著打扮,和手下那些人,看起來不像是個江湖人士呀?”
“沒錯,我的確算不上是個江湖人士,我是做買賣的,手上有的時候會過一些貴重的物品,需要走通鏢局的關係,幾番交易下來,我便得了岳父大人的掌珠。”齊慕殊剛剛已經跟柳雲葭透過去了,因此面對言叔午的質疑應對自如。
柳雲葭輕飄飄地瞥了齊慕殊一眼,這個傢伙真是比說書先生還能編,三下五除二一個完整的故事線就出來了。
聽了齊慕殊的話,言叔午眼中終於是放鬆了下來,但卻意味深長地留下一句,“怪不得我看王兄氣質非凡,果然是家底豐厚之人才能養出來的氣魄。”
他的語氣實在是難以分辨,以至於讓齊慕殊一時之間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內涵他還是誠心地誇他,於是便也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言叔午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跟著一旁早就侯在旁邊的婢女走了。
等到言叔午走遠了,柳雲葭才緩緩地回到齊慕殊的身邊,輕輕地一揚下巴,“怎麼樣?”
齊慕殊淺淺一笑,把柳雲葭散落在鬢角的頭髮別到耳後,“脾氣挺大,一時之間也看不清好壞,只是他不肯露臉這件事情確實是可疑,他一個大男人,就算是被毀容了,也沒理由如此的在意。”
“興許別人比較在意自己的形象呢?”柳雲葭微微聳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對了,剛剛那個跟言叔午持刀對峙的人是誰呀?我怎麼沒見過他?”
齊慕殊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輕喚了一聲,“影知。”
話音剛落,便有一個身影從角落裏如鬼魅般飄出來,無聲無息。
影知,柳雲葭默唸這個名字,聽起來似乎是跟謹知一個輩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