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以為你分得清
蛇鼠草。
看著系統中猶如走馬燈一樣詳細展示的毒株資訊,柳雲葭緊皺起眉頭。
一種生長在南國深山之中罕見的毒草,全株有毒,誤食則會出現有如鼠疫一般的中毒症狀,但與鼠疫病理完全相反。
若身中蛇鼠草之毒而被誤診為鼠疫治療,將會導致積陰聚寒,內瀝而死。
真的是好惡毒啊!柳雲葭現在非常慶幸自己剛剛只是用了外敷的解毒藥,沒有亂吃藥,不然現在恐怕已經命在旦夕了。
“快出來,來人了!”
飛飛的催促聲從頭頂響起,柳雲葭趕緊回到了本體,剛起來就看到阿硯提著食盒進來了,身後還跟著一些拿著艾草和醋水的小太監,不分青紅皁白的就開始在屋子裏薰起了艾草,灑起了醋水。
那艾草和醋水的味道混合起來衝的要死,柳雲葭本來就因中毒而肺虛氣短,立即就被薰的劇烈地咳嗽起來。
雖然艾草和醋水消毒,但是也不是這麼個用法,這醋味重得,煙味濃得,簡直就是在謀殺。
柳雲葭想開口讓他們出去,別弄了,但是根本張不開嘴,只能一個勁的咳嗽。
見柳雲葭這個模樣,站在門外八尺遠用好幾層帕子捂著嘴的皇后趕緊關切起來,“看妹妹這樣子是病得不輕呀,必須得好好的消消毒才說,不瞞妹妹說,自打妹妹發病,那羈押司裡又發現了好幾例病症,這鼠患鬧得還不小,如今太醫院的人忙得焦頭爛額抽不開身,但也勉強弄了些藥出來,我便給妹妹送了些來。”
皇后話音剛落,便有一個小太監捧著一碗藥堂遞到柳雲葭床頭的矮榻上。
看著皇后那假惺惺的臉還有那碗黑乎乎的藥,柳雲葭真的很像罵人!
這個蘇蘭詩顛倒黑白的功夫還真是無人能及,她上輩子是個鐵匠吧?這麼能甩鍋?
她這話的意思是,這鼠疫的源頭是羈押司的那場鼠患?而她是第一個感染疫症的人?是源頭?
柳雲葭真的是很想懟回去,但是奈何中毒太深,一提氣就想咳嗽,好不容易把一口氣給喘勻了,還沒等開口,她卻忽然想明白一些事情。
圈養的老鼠,產自南國的罕見毒藥,這些都是極易難得需要早做準備的東西,皇上一直對鼠疫隱而不發就是在準備這些,他一早就打算將鼠疫的源頭嫁禍給齊慕殊,並且打算用蛇鼠草之毒借太醫院之手名正言順的除掉齊慕殊。
真狠啊!
拿鼠疫做賭,就爲了除掉齊慕殊?這到底是有多恨他?只是機緣巧合,陰差陽錯,這些計謀都被付諸在了柳雲葭身上。
想通這一切,柳雲葭不氣反笑,乖巧地端起了那碗明顯是來要她命的藥,“多謝皇后姐姐的關心,咳咳。”柳雲葭捂著嘴嬌柔做作的咳嗽了兩聲,“宮中已經出現了其他的病人嘛?那這病是不是還挺嚴重的呀?那確實應該好好消消毒,還勞煩您為雲葭親自跑一趟,真是辛苦皇后姐姐了。”
柳雲葭說完半掩起袖子皺著眉頭開始“喝”那碗藥,“喝”完之後大概是被苦到了,又半趴在床上開始咳嗽起來,這捧心咳嗽的樣子半掩著麵的樣子大有一些病西施的嬌柔。
有的時候,柔弱比強勢更好使,尤其是大人物的眼皮底下,綠茶的那一套,極其能激起同情心和保護欲。而且,一旦茶到了一定的層次,就能男女通吃。
她這柔弱可不是裝給皇后看的,地方在偏,這裏也是慈寧宮的地界,頭頂上的那位是太后娘娘。
不管柳雲葭情不情願,她都已經成為皇上和齊慕殊博弈棋盤上的棋子了,雖說到現在為止齊慕殊並未表現出要將她棄掉的意願,但是鼠疫之事非同小可,柳雲葭並不打算寄希望於深不可測的齊慕殊。
她得自救,也是受齊慕殊啓發,她打算好好利用一下太后對她的愛屋及烏。
皇后本來就沒怎麼把柳雲葭放在眼裏,只覺得她是運氣好,現在看到她這個樣子,更覺得她那些大膽都是花架子。
真到了要生要死的關鍵時候根本就不中用。
柳雲葭把自己裹在衣服裡可憐兮兮地縮在牆角里,但她藏在衣服裡的手可沒閒著,飛飛精準地從她手上接過一個小瓶子。
“小傢伙,找機會把這個灑到皇后娘娘的衣領上,事成之後請你吃大餐。”
這瓶子裡是柳雲葭剛剛從抓傷自己的小老鼠爪子上磨下來的毒藥粉。
飛飛今天已經很累了,本來是想罷工的,但在大餐的誘惑之下還是珍重地接下了這個任務。
那些消毒的太監就跟跳大神一樣在屋子裏折騰,而柳雲葭就弱弱地靠在床邊,時不時地咳嗽一聲,難受地眼淚都止不住地出來了。
而與此同時,太后娘娘正靠在慈寧宮正殿的鳳座之上,閉眼享受著婢女的捶腿。
聽完玉嬤嬤的彙報才緩緩地睜開眼,“皇后真的這麼說?”
“是,但這怎麼可能呢,上午羈押司剛發鼠患,不過一箇中午便查出來數十例的病患。”
“呵,哪是今天上午,這病怕是早就發了,只是今天被柳雲葭碰上了,不得不發了。”太后一聲冷笑,“那小子疑心病是越來越重了,這瞞得可是真好啊!”
她這個大兒子,智謀計策都是不差的,只是多數的時候用錯了地方。
他作為先帝的嫡長子,自然是皇位不二的繼承人,但他不知道是不是權利的誘惑太大,他染上了很重的疑心病。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自信導致的,就算當上了皇上還是時時懷疑有人要奪他的權竄他的位,軍政大權都在他的手上他還是不放心,把周圍的人全都看得死死的。
被手握生殺大權這麼盯著,近乎就是時時頭上懸著一把刀,在這種情況下誰又能真正地信服他?也難怪他身邊的人都心存異心。
見太后許久不說話,玉嬤嬤小心翼翼地問,“太后,從今日這些事情可見,這閒王妃也是個識大體的,也實在是無辜受到牽連,咱們真的把她放那不管她?”
太后聞言意味深長地一笑,“不是不管她,只是現在不管她,我要看看,某些人會不會來管她。”
某些人,現在正在頭疼。
“難得,見到你這麼愁眉苦臉的樣子。”
紀朝之拿著酒杯在齊慕殊面前晃悠,卻被他嫌棄地推開了。
無奈這種情緒對於齊慕殊來說是極為罕見的,但今日他真的是無奈至極。
也不知道該說柳雲葭膽大有擔當好,還是該說她蠢到無可救藥好,竟然敢一個人留在皇宮!
紀朝之笑眯眯地看著齊慕殊,仰頭將杯中的酒喝掉,“昨日柳雲葭沒進門之前你還說讓她能活過昨晚再說,怎麼着,這成了親就不一樣了?捨不得了?說到底還是水月那張臉管用啊!”
紀朝之邊說邊賤兮兮地湊到齊慕殊的面前,被他一個眼刀飛過來,立刻就正色起來。
“說到底是最近朝中風聲太大,你又鬧得好像對柳雲葭情深不悔似的,那那些人肯定得從她下手呀!說到底那丫頭就是碰上你倒黴,無辜撞刀刃上了。哪裏平白就會有那麼多的老鼠聚到一起?明擺着是為你準備的,那丫頭不過是為你擋了刀。”
“但話說回來,你也素來不是什麼好人,死了她一個卻能借著疫情把百姓的情緒也給鬧起來,對你來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啊!”
紀朝之說著說著又開始飄,齊慕殊直接一整個酒壺扔過去,紀朝之將將接住但是還是被撞到了臉,心疼地直搓。
“生什麼氣呀?我說的哪裏不對嗎?”紀朝之邊搓臉邊觀察齊慕殊的臉色,然後又不怕死地湊過去,“真捨不得啊?可就算長得再像,她也不是水月,我以為你分得清。”
依舊是跳脫的語氣,可那最後一句卻帶著紀朝之少有的深沉。
齊慕殊當然能分得清,但就是不自覺地煩躁。心裏就是有一個地方不舒服,一種無法言說的情緒,他自己也控制不了。
煩了很久都沒有頭緒,齊慕殊的眼神突然暗下來,總之無論一開始是出於什麼目的,但現在柳雲葭名義上閒王府正妃,全天下都知道柳雲葭是他齊慕殊的人了,那除他之外就沒有任何人能決定她的生死,所以他一定要把柳雲葭給救出來。
“王爺不好了!”素羽匆匆地趕來,難得的失態,連敲門都忘了直接用喊得。
“何事?”齊慕殊頓生一種不詳的預感。
“弈寧府衙剛剛釋出了公文,說是宮中爆發了鼠疫,還說鼠疫的源頭是王妃娘娘!”
“這就過分了吧?”
紀朝之直接反應激烈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齊慕殊倒是很淡定,他早就想到了,好不容易逮著一個機會文章定是不會少做。
幹坐了許久,齊慕殊此時倒是拿起了酒杯,冷聲地吩咐,“關閉所有府門,掛免客牌,然後派人去買一些治鼠疫的藥回來,動用任何雷霆手段,決不能讓鼠疫傳入府中。”
素羽忙問道,“那王妃娘娘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