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投誠
顧惜闕的拳頭驀然收緊,默默了好久都沒有開口。
柳雲葭提起面前的酒杯給顧惜闕面前的酒杯滿上,開口,是齊慕殊從未聽過的犀利清脆,“你知道顧家逃不開,所以你才自己逃開了,其實一開始的時候,其實對於你父親想方設法巴結皇上的做法一開始你並沒有很反感。可是後來,你父親的慾望越來越大,所做的事情也越來越讓你不能接受。”
“你父親想讓你步入仕途提高你顧家的地位,但是你雖然飽讀詩書卻無心科舉,你父親拗不過你便開始往裙帶關係上想辦法,但你父親的眼光又實在是太高了,一般的貴女他看不上,可朝中大族哪個不是眼高於頂的?縱然有被你的樣貌才情傾倒的,也會被家中長輩按下來,所以,若想步入仕途提高階層,只能靠皇上賜婚。”
“你父親爲了你的婚事可是操碎了心,甚至可以說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成爲了皇上手上一把佔滿血腥的刀,排除異己,甚至是草菅人命!”
顧惜闕猛然抬頭,瞳孔震驚,她都知道些什麼?
“鼠疫期間,濟慈堂爲了能夠研製出能夠醫治的藥物,用活生生的病人試藥,後來,有他們的家屬發現了不對勁,濟慈堂竟然直接,殺人滅口。”
剛剛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柳雲葭也是非常震驚的,她實在是不敢相信,顧通竟然會狠毒到那番田地。
顧惜闕有些無措起來,不斷地摩擦著自己的手指,柳雲葭卻是不給他一點喘息的機會,“也是從那件事情開始,你徹底地忍受不了了,你規勸過你的父親,但是無濟於事,甚至於他還變本加厲了起來。”
“鼠疫結束之後很快就是大朝會,百廢待興,顧家之所以能夠有那麼多的物資支撐,是因為你們不斷壓榨下游的供貨商,顧家富可敵國,但是你父親並不願意真的把自己的老底掏出來,現在的冥幽宗一事,你父親更是想要故技重施,你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纔會親自出來解決這些事情,不然的話,顧家的商業帝國很有可能就將一步一步地走向崩塌。”
柳雲葭說得每個字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刺進顧惜闕最痛的傷上,頓了許久,顧惜闕才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勾出一絲他招牌式的自信微笑,“王妃是從哪裏聽到這些話的?簡直太可笑了。”
“一葉樓。”柳雲葭緩緩吐出三個字,眼神中流淌著不忍,“我只是大略的統計了一下,死於濟慈堂試藥的病人有三十七個,其中二十八個都是年輕力壯的輕症病人,若不是被你們拿去試藥,他們是有極大的可能活到最後的。”
“而大朝會期間,顧通欺上瞞下,爲了保持弈寧城中繁華的景象,卻又不想給出高額的貨款,直接動用武力去逼迫底下的供貨商,直接拖垮了七個米商和四個菜商,甚至有其中一個老闆娘直接被打得流產,失血過多而死,老闆更是從原本的富裕之家,被逼得走投無路帶著三歲的兒子投河自盡!”
說到最後柳雲葭都說不下去了,雖然她一直都知道顧通是個奸商,但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他竟然會那樣的心狠手辣。
曾經,她還崇拜過顧通,現在想來真是讓人覺得噁心,在皇上的默許之下顧通的野心和手段越來越黑暗。
“你竟然找一葉樓來查我?”顧惜闕的拳頭幾乎都要捏碎了,他雖然是在質問柳雲葭,但是他連頭都不敢抬。
“我不可能坐以待斃的,我不可能每一次都要等到他們來害我的時候再反擊。君舟民水,顧惜闕,你很清楚像現在這樣下去,顧家會一點點地被腐蝕掉,接下來便是大渝的江山。”
“我知道你是一個聰明人,今天才會這樣毫無防備的來找你,顧家,你父親,最後的結局何去何從都在你一念之間。”
鋪天蓋地的壓迫感席捲而來,顧惜闕抬頭望著眼前犀利清冷的柳雲葭,只覺得異常的陌生,他又看了看一旁的齊慕殊,突然笑著嘆了一口氣,“皇上一直都疑心閒王的瘋魔只是假象,我一開始還覺得皇上的疑心病太重,如今看來,原來是我太過單純了,王妃娘娘嫁入王府原來並不是錯嫁,而是一段天賜的姻緣呢。”
“二位今日敢這樣明目張膽的來找我,怕是已經替我做好了抉擇,沒有給我留後路吧?”顧惜闕笑得越發的苦澀,柳雲葭輕嘆了一口氣,正準備開口,卻只聽一直都沒說說話的齊慕殊突然開口道,“你原本難道就有後路了嗎?”
這是今天晚上齊慕殊第一次說一句完整的話,低沉的聲音浸滿了寒涼,讓人不絕生畏。
這纔是真正的齊慕殊嗎?顧惜闕只是瞟了一眼,但是卻剛好撞上齊慕殊極沉的目光,空氣頓時就凝固了,顧惜闕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這麼強的壓制力,似乎只是看了一眼,他就知道自己無路可逃了。
“若是按照現在的局勢發展下去,我皇兄倒臺的那一天,便是顧家走向覆滅的那一天。現在的那些怨恨是被顧家的權勢給強行的壓制了下去,若有一天這些怨氣全部爆發出來,顧家怕是連過街老鼠都不如吧?”
“顧家的生意雖然是顧通先做起來的,但是能到如今這個規模,你也是了不少的心血吧?你真的忍心看著大廈傾倒嗎?”
齊慕殊現在說話的語氣還算是比較輕和,但是顧惜闕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只要他敢說一個不字,接下來迎接他的就是漫天劍雨。
而且,其實他心裏明白,齊慕殊說得是對的,按照現在的情況,顧家是很難繼續走下去的。
商人做生意最講究的就該是誠信,但是現在顧家的誠信已經所剩無幾了,不過是仗著家大業大壓著那些底下的人不敢造反罷了,很多一直合作的商家已經開始離心離德了。
像顧家這麼大的家業,想要從外部瓦解是很難的,只能從內部腐爛,而現在已經開始腐爛了,雖然他一直都在盡力地挽救,但卻只覺得力不從心。
幾乎要把自己的手心給捏碎,顧惜闕陷入了無盡的掙扎之中。
看顧惜闕這樣苦苦掙扎的樣子,柳雲葭跟齊慕殊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柳雲葭從懷中掏出了一沓的紙,遞到顧惜闕的面前。
顧惜闕有些迷茫地抬頭,在看清那是一整沓的銀票之後,顧惜闕震住了,“王妃娘娘這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現在很為難,你想要正常的跟底下的人做生意,甚至還想抬高價格來穩住他們,挽回口碑,但是你的父親並不願意,爲了滿足皇上的野心和需求,顧家這些年來的掏出去的錢就跟流水一樣,其實顧家並不像表面上那麼的風光。”
“外加你父親限制了你的活動,你能拿出來的錢並不多,所以你現在非常力不從心,甚至在想方設法的籌錢,但是誰會相信顧惜闕缺錢呢?你之所以會在這裏逗留這麼久,一方面是前面的路上匪患猖獗,另一方面其實是因為你想在這個產量大郡用低價籌到更多的糧食吧?”
“我可以幫你,我也可以承諾,顧家永遠都會是那個金碧堂皇的顧家。”
柳雲葭將那一整沓的銀票放到顧惜闕面前,向前推了一點,“這裏是二十萬兩,應該夠你做很多事情了。”
二十萬兩,這些錢對於顧家來說真的算不上什麼,甚至於前些年他沉迷於收集罕見的南海夜明珠,他甚至直接就豪擲了二十萬兩,可現在這二十萬兩卻是實實在在的能把逼死。
顧惜闕突然覺得,自己所面臨的一切真的是非常的可笑,父親已經瘋魔了,執迷不悟甚至都不足以來形容。而他也真的親眼看著顧家的家業毀於一旦。
顧惜闕默默地閉上了眼睛,哭笑到,“誰能想到堂堂的顧家公子,一擲千金的顧惜闕會敗在二十萬兩上呢?”
我想想到了呀!柳雲葭微微地勾唇,她可是把顧惜闕里裏外外仔仔細細地調查了一個遍,知道他現在在面對什麼樣的困境,算好了他的缺口,一文錢都沒有多給。
“這只是給顧公子的見面禮罷了,我也知道顧公子只是目前遇到了瓶頸,錢這種東西顧公子是不會缺的,所以,我們往後可以拿出更大的誠意。”
“那我需要做些什麼呢?”一直都那麼自信驕傲的顧惜闕,今夜卻一直都是默默地低著頭的,那樣的心酸。
聽到顧惜闕妥協,柳雲葭心中吊着的那口氣終於是舒了出來,她朝著齊慕殊得意地使了一個眼色。
齊慕殊回以微微一笑,“本王不需要顧公子多做些什麼,只希望顧公子可以順著您父親的意,讓我知道皇上在做些什麼。並且本王可以承諾,絕對不會傷害到令尊,但也請顧公子可以一定程度上的約束一下令尊的行為,不要走了回不了頭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