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柳雲葭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說太后是擔心齊慕殊的情況，那她也應該是去安和侯府呀，她往閒王府跑什麼？

    柳雲葭現在對太后的忌憚比皇上還深，太后對鬼域一族的忌憚那是恨不得她去死的，可偏偏太后還是齊慕殊的親孃，柳雲葭想對付她還得收著勁。

    齊慕殊見柳雲葭煩惱的樣子，輕輕地將她攔進懷裏，“素羽和謹知此刻都在王府之內，定是能拖住太后的，你也不必過於焦急。”

    “我倒不是焦急，我只是想不明白，太后她要幹什麼呀？”

    “等你去見了她，你就知道了。”齊慕殊溫聲地寬慰著柳雲葭，但其實他心裏也是暗有心結，因為柳雲葭的身世問題，她和太后之間的關係，真的很難調和，著實是讓他頭疼。

    王爺不在的這些日子，素羽把閒王府照料的井井有條，可太后這突然造反還是著實給她打了個措手不及。

    而且太后此行，目的非常之明確，甚至連杯茶都沒有喝，就直接奔到後院去找姚柔，素羽攔都攔不住。

    姚柔這段時間過得也還算是悠閒，齊慕殊有傷，柳雲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根本就尋不到錯處，而顧通和皇上的注意力也是被皇嗣給吸引過去了，根本就不管她，讓她過上了幾天安生日子，腿傷也養的差不多了，甚至可以自己往出走走賞賞花了。

    可多多少少也還沒有好利索，聽聞太后娘娘來了，頓時腿一軟，柺杖都撐不住，直接撲通一聲就給跪下了。

    替太后開路的玉嬤嬤見姚柔這般慫樣很是瞧不起，嫌棄道，“你就這點出息？連迎出去一點都不會？別跪在這，進去跪，太后有話要問你。”

    “哎！”姚柔顫顫巍巍地應著。

    別看姚柔整日在後麵里長袖善舞的，其實她連閒王都不太能見上，就更不要說太后了，嚇得她嗓子都跟著發抖。

    而且姚柔的腿上還有傷，自個根本就爬不起來，還是素羽把她給扶將了起來，暗暗警告道，“姚側妃，你別怕呀，且記著王妃娘娘跟你說過的話，可千萬不能亂說話。”

    “我知道，我知道。”姚柔很小聲地輕聲念着，就像是要給自己打氣一樣，素羽直接扶著她進屋，同時小聲地叮囑她，“不管一會兒太后娘娘問你什麼，能說得，你只管哄了太后娘娘開心，不能說的，你但凡是說出去了一個字，爛得就不止是你的腿了。”

    一向溫和大度對誰都客客氣氣的素羽沉下臉來也是嚇人的緊，姚柔默默地嚥了一口口水，“素羽姑姑您放心吧，我絕對不會亂說的。”

    等素羽將姚柔扶進了屋子，玉嬤嬤便開始趕素羽，“你先出去吧，太后娘娘有幾句話要單獨跟這位側妃說。”

    “是，奴婢就在門外，太后娘娘若是有什麼吩咐就儘管吩咐奴婢便好。”素羽聲音輕盈，可是她這話卻不是說給太后聽得，而是在離開之前又暗暗地警告了姚柔一番。

    姚柔縮在地上，渾身抖得就跟篩糠一樣，太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有些嫌棄地皺起了眉頭，不經開始懷疑起顧通的辦事水平起來，誰家的細作慫得跟他一樣，這真的能辦得成事？

    太后連話都不願跟她說，只是衝玉嬤嬤使了個眼色，玉嬤嬤立刻會意，上前去走到姚柔的身邊，直接挑起她的下巴逼著她抬起頭來，在皇宮多年，玉嬤嬤最會調教這些小丫頭了。

    姚柔害怕地不行，也不知道太后娘娘這尊大佛怎麼會來，連眼珠子都在發顫，玉嬤嬤輕哼一聲，就知道她是個不中用的東西。

    “就是你看到了柳雲葭後背上的紅花印記？”

    玉嬤嬤此話一出，本來就怕得不行的姚柔更是覺得腦袋轟得一下，難道說她背後的主人竟然是太后？！

    那她哪還有活路逃啊？

    見姚柔在那裏發懵不肯說話，玉嬤嬤沒了耐心，直接一巴掌甩到她的臉上，“小蹄子，我問你話呢！”

    姚柔被甩得腦袋一炸，回過了神來，可憐兮兮地趴在地上，腦子裏亂成了一團漿糊，她不敢說，但是又不能不說，而且當日裡她做了假，這可要她怎麼說呀？

    正在姚柔猶豫的時候，玉嬤嬤又毫不客氣地直接一腳就踢在了她的腰上，“聾了嗎？”

    “是，是我看見的！”姚柔疼得捂住腰側直接蜷縮成了一隻蝦米，再也管不了其他了，連聲答應道。

    玉嬤嬤便又繼續發問，“你當真是看仔細了？如何看到的？”

    “那一日，王妃娘娘宴請院子裡的人，我往她身上潑了盆冷水，王妃娘娘怕冷便要泡個熱水澡換件乾衣裳，我便是在那個時候看到的，其實，其實我也就是遠遠地看了一眼，也並不太真切…哎呦！”

    姚柔正說這話呢，冷不防地又捱上了一腳，疼的她在地上直打滾。

    玉嬤嬤怒罵道，“小蹄子！你什麼都沒看真切，便敢在這裏胡扯？”

    外面的人不知道，以為太后娘娘一下得了兩個孫子正開開心心的過年呢，只有玉嬤嬤知道，太后娘娘大病了一場，差點沒緩過那口氣來。

    除夕那天晚上烏鴉罩了鐘鼓樓，而太后派出去取柳雲葭性命的人又像是失了魂一樣的回來了，連柳雲葭是怎麼跑得都記不清楚，而第二日，三司會審，皇上又直接被柳雲葭給氣得吐了血。

    種種的事情湊到一塊，太后一時急火攻心也是暈死了過去，往後的一段時間太后更是日日的做噩夢，夢見滿地的荼蘼花化作了血，柳雲葭化作鄭嵐謠的樣子又變成厲鬼來找她索命。

    太后娘娘是日日有如驚弓之鳥，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渾渾噩噩的不到半月便瘦得不成樣子了，玉嬤嬤看不下去了，便勸太后說，那麼大一碗的荼蘼花水都沒能將王妃娘娘怎樣，而且王妃身上也不見印記，興許王妃根本就不是鬼域一族的人呢，或許只是王妃娘娘身體弱對那荼蘼花過敏呢？

    玉嬤嬤原本只是不想看著太后整日擔驚受怕，卻沒想到太后竟把這話給聽進去了，於是非要再確認一下，於是便追根朔源的查到了姚柔的身上。

    姚柔疼得氣都喘不勻了，但她又不敢把真話說出來，那太后娘娘可還不得當即把她打死？於是便哭著說，“只是王妃娘娘背上確實是有個花，我遠遠地一眼望去便以為是那個花……哎呦喂！”

    可就算是扯了謊，還是沒止住又狠狠地捱了兩腳，“你以為？你就是這麼辦事的？沒看真切就由著你自己的想法亂說？若是王妃背上不是那個花呢？你可知鬧出了多少無妄的事端來？”

    “哎呦，好嬤嬤，我錯了，賤妾知錯了，我不該沒細細驗證就亂說的，您別打了，太后娘娘饒命呀！饒命呀！”姚柔疼得在地上直打滾，疼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可太后仍是不解氣，直接就把手旁的茶盞給砸到了姚柔的頭上，頓時瓷片四濺，姚柔額角鮮血直流，白眼一番，竟是暈了過去。

    “賤蹄子，你別給我裝死！”玉嬤嬤用腳踹了踹沒有動靜的姚柔，見她真的不動彈了，纔回到了太后的身邊，輕輕地替太后順著氣。

    其實玉嬤嬤也沒想到，她隨口說的一句話竟然是真的，這顧通的手下辦事真的是不靠譜，怪不得連皇上都疏遠他了。

    太后娘娘長長地喘了幾口氣之後猛地抓住了玉嬤嬤的手，“你說的沒錯，柳家那丫頭真不一定是鬼域族的後人，太好了，太好了，可把我嚇死了。”

    “是呀，若不是，任憑她再有奇形怪狀的本事，太后也不必擔心，她便是翻出花兒來，也不可能是衝太后來的。”玉嬤嬤趕緊接著話頭安慰道，半個月了，她終於是見到太后娘娘露笑顏了。

    可太后還沒笑出個形狀來，便又皺起眉頭來，擔憂道，“可是，若她不是，這些日子可沒少給她罪受呀，而且我都已經跟殊兒攤開了說了，他們兩個會不會就此記恨上我呀，尤其是殊兒，現在也不知道傷成了什麼樣子，我這個母后的，都不敢去看他一眼。殊兒好不容易有個歡喜的，柳家那姑娘又是個有才有貌的，我還這樣折騰他們。”

    太后說著，便竟又開始抹起眼淚來，可怕玉嬤嬤給急得夠嗆，趕緊哄起來。

    柳雲葭急匆匆地趕回來的時候，就看到素羽貼在姚柔的房門外豎著耳朵聽著什麼，柳雲葭趕緊放輕腳步走過去，低聲問，“裡頭怎麼樣？”

    素羽見到柳雲葭，趕緊拉著她往外走了幾步，“剛剛還聽到姚柔被打得鬼哭狼嚎的，這會子卻是沒了聲音，我也不清楚到底是爲了什麼事情，只知道太后娘娘火氣大得狠，王妃娘娘您說要進去，可千萬要小心說話，小心行事。”

    柳雲葭微微點頭便湊過去敲門，“母后，您怎麼突然就來王府了，都不提前通知一聲，兒臣也好提早趕回來在身旁侍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