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嵐謠？

    柳雲葭敏銳地抓住這個陌生的名字。

    催眠術應該是會影響一個人的心智的，而太后又對鬼域一族心結頗深，所以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極度惶恐的樣子，捂著頭搖搖晃晃地幾乎要站不住了。

    玉嬤嬤見狀趕緊丟下手上的東西將太后扶住，繼續細聲細氣地勸，“太后您也不必如此憂慮，我看這丫頭傻乎乎的，見到鬼域荼蘼的時候都是一副傻乎乎的模樣，想來她對鬼域一族也沒有很瞭解。太后娘娘若是真的擔憂身邊還有其他的隱患，也大可以仔細地徹查一遍，再怎麼藏，他們一族也是逃不過鬼域荼蘼的。”

    “您如今是萬人之上的太后娘娘，想要解決這些事情還不簡單嗎？大可不必如此憂慮，傷了自己的身體。”

    聽了玉嬤嬤的話，太后稍稍地緩過來了一點，在玉嬤嬤的攙扶下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但還是緊緊地按著自己心臟的位置。

    太后靜靜地想了想之後對玉嬤嬤說，“暫時不要殺她，先給她灌下一碗荼蘼水，我留著她晚上還有用。”

    “哎，老奴這就去辦，太后不必太過擔憂，鬼域一族十年前鬥不過您，如今定然也逗不過您。”玉嬤嬤又勸慰了幾句，便去準備荼蘼水了。

    不一會玉嬤嬤便端回來一碗鮮紅似血的東西，那碗東西散發著幽幽地清香，聞得柳雲葭覺得自己的靈魂似乎都要穿透身體飛出來。

    柳雲葭默默地退後了幾步，叫來一旁的方長樂，遞給他一個空瓶子，“你去將那碗水接進這個瓶子裡。”

    玉嬤嬤端著那碗水走到床邊，將光著身子趴在那凍得冰涼的柳雲葭翻過來，暗念了一句對不住了，然後惡狠狠地掰開她的嘴巴將那碗水給她灌下去。

    殊不知那碗鮮紅的荼蘼水全都進了方長樂手上的瓶子裡。

    見柳雲葭喝下了一整晚荼蘼水，太后也漸漸地平復了心情，又恢復了那副和藹端莊的模樣，“幫她把衣服穿好吧，可不能現在就把她給凍死了。”

    玉嬤嬤應聲幫柳雲葭把衣服穿好，又關好窗戶，收拾好一切痕跡，甚至還把暖爐給燒得更旺了一點之後才離開，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之後。

    等她們關門離開後，方長樂終於是能鬆一口氣，精神一下子放鬆下來，他整個人都顯得憔悴了不少。

    桂岑說得沒錯，催眠術雖然厲害但更多的是傷人傷己。

    柳雲葭從他手中接過裝滿了荼蘼水的瓶子，又地給他一顆藥，“你把這個吃了吧，會舒服一點，你今天做得很好，先回去歇著吧。”

    方長樂認出那顆藥是紀朝之平常常吃的治療頭疼的藥，以為紀朝之給王妃的，也沒有多想，他現在正是頭痛欲裂，接過來便直接吞下了。

    吞下之後，方長樂麵露難色，“太后娘娘經過剛剛那麼一出，現在肯定異常地謹慎，我怕是不太好離開呀。”

    說得也對，這確實是個問題。

    柳雲葭想了想，拍了拍腰間，飛飛倏地一下鑽出個小腦袋來。

    “你應該會武功吧？你跟著它走，它會帶你避開人群的。”

    看著那長相奇怪的似鼠非鼠，似鳥非鳥的小玩意，只覺得柳雲葭可能是在開玩笑。

    但是那小東西似乎很痛人性的樣子，甚至還衝著他招了招小爪子。

    方長樂驚到了，將信將疑地跟著那個小東西走了。

    等方長樂離開，柳雲葭看了看手上那個小瓶子，猶豫了一下開啟了蓋子，一股幽暗的香氣撲面而來，柳雲葭只覺得腦中恍惚了一下，眼前似乎出現了一片無盡的花海，花海的盡頭有很多很多模糊的人影。

    柳雲葭極力地想要看清那些人的樣子，但是她不能，反而腦袋越來越沉，柳雲葭立時感覺到不對，趕緊將蓋子重新蓋上。

    香氣消失，柳雲葭的眼前漸漸回神，同時覺得有些心有餘悸，只是聞了一點味道而已就開始出現幻覺，這要是一整晚喝下去她還有命？

    她背上的花到底是什麼呢？鄭嵐謠又是誰呀？

    柳雲葭深深地皺起了眉頭，猶豫了一下之後重新縱身躍出窗外。

    雖然阿爹說藏書閣已經被重建過了，但是萬一還殘留著什麼線索呢？去看看總是沒錯的。

    藏書閣離慈寧宮很近，而且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位置，除夕有很多其他的活動，侍衛都被調離的差不多了，柳雲葭不費吹灰之力就進去了。

    但這藏書閣很大，上上下下總共三層，每層又分了很多個區，柳雲葭一時之間真是不知道從何入手。

    實在沒辦法只能一排一排的查過去。

    “王妃在找什麼？”

    突如其來的清朗的聲音讓柳雲葭嚇了一跳，抬頭就看到蘇寂一身青灰色的長衫，半倚靠在一張書架旁，手中拿著本竹簡。

    柳雲葭萬萬沒想到會碰到人，不免有些慌張，好在她沒有穿隱身衣，不然肯定就解釋不清了，於是裝作鎮定地樣子，“蘇太子此刻不應該在參加新年朝拜嗎？怎麼會出現在藏書閣？”

    蘇寂嘴角輕勾，站起了身子，“因著我馬上就要離開大渝了，這些年來我在大渝的事情都是要被史官記載入冊的，所以我要來看看他們到底是怎麼寫我的，至於朝拜，我讓宛兒去了，那王妃娘娘又為何不去朝拜，反而出現在這？”

    柳雲葭面無表情地編者謊話，“我身子不太爽利，所以不想去湊那個熱鬧，又閒來無事，見藏書閣離著慈寧宮近，便來找兩本書看看。”

    “哦？”蘇寂潤聲應道，笑意越發的輕淺，“我還以為王妃娘娘在找這個呢。”

    蘇寂晃動了一下手上的書簡，隱約間，柳雲葭看到那書簡外的袋子上寫著絕密兩個字。

    直覺告訴柳雲葭，他手上那個可能真的是自己要找的東西。

    蘇寂絕對知道些什麼！

    但柳雲葭不動聲色，只是也笑著問，“蘇太子怎麼會知道我在找什麼呢？”

    “因為我或許知道一些連王妃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蘇寂的笑容很是和煦，他周身的氣質很淡，像是緩緩鋪開的水墨畫，只是那份清潤之下卻是經年累月的積累纔能有的功底。

    隱隱之中，柳雲葭感覺蘇寂並沒有他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文弱簡單。

    柳雲葭依舊是暖暖地笑著，“哦？那蘇太子都知道些什麼呢？不過真要說我來，我還欠蘇太子一句道謝呢，那日若不是蘇太子，我怕是會直接崩潰的。”

    柳雲葭說著掏出近幾日來她一直帶著的醒神丸，只是原來滿滿的一瓶，現在只剩下寥寥幾顆了。

    蘇寂並沒有去接那個瓶子，反而是將手上的書簡大大方方地遞到了柳雲葭的面前，“幾顆醒神丸而已，舉手之勞而已，更何況真說起來，也是王妃自救呀，要阿銀那般機靈，我才能趕得上給王妃吹奏一曲。”

    蘇寂的話讓柳雲葭伸出去接書的手猛然頓住了，他知道阿銀是自己派出去的？他還知道些什麼？

    看柳雲葭的手頓在空中，蘇寂直接將書簡塞到了她的掌心，還沒等柳雲葭開口問便率先開始解釋，“雖然後廷苑裏的貓確實很多，但我心裏都是有數的，突然多出來一隻那樣漂亮通人性的白貓我怎會注意不到呢。”

    “只是一開始我也沒有多想，只以為是誰家養的被我院子裡的貓拐帶了過來，還想替她尋主呢，後來無果也就作罷了。直到前幾日，那隻貓神不知鬼不覺地跟著我進了皇宮，還一反常態的不聽話，到處亂跑。直到最後它把我帶到了慈寧宮，我才恍惚反應過來。”

    “到那時我也才隱隱地懷疑，直到王妃娘娘一曲心音，又馴服了那匹紅鬃烈馬，我才確定，一切都不是巧合。那貓就是故意引我去慈寧宮的。”

    蘇寂的話讓柳雲葭一陣陣的心悸，能在大渝如此安然無恙衣食無憂，甚至可以說是悠閒舒適地做這麼多年的質子，果然不是簡單人，心思如此之縝密。

    原先探查到紀朝之出入後廷苑，柳雲葭就懷疑過這蘇太子不像表面上那般的不問世事，如今看來，確實如此。

    “興許就是巧合呢？蘇太子實在不必如此高看我。”柳雲葭雖然心中撼動，但是面上卻是沒有一絲的波動，甚至還很淡定地將手上的書簡拆開欲看。

    蘇寂靜靜地看著柳雲葭明亮的笑臉，這丫頭果然是很有氣魄，怪不得能讓齊慕殊都亂了分寸。

    即便沒有這一張傳說中酷似水月的臉，她也是個足夠有魅力的女子。

    “怎麼是高看？鬼域一族的人，各個都是人中翹楚，即便王妃自小離開鬼域，沒有接受過系統的訓練，但依舊是天賦異稟？”

    蘇寂的話音隨著柳雲葭手上的書卷一起展開，然後柳雲葭再也不能控制地整個人愣在當場。

    蘇寂對鬼域一族似乎很是瞭解，而柳雲葭手上那本古老的書簡上也赫然畫着她背上的那種花，旁書：

    鬼域荼蘼，鬼域聖物，以血飼之，可開靈竅，可通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