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輝帝定定看著太子，太子坦然回望：“兒臣覺得還是皇叔能接下這江山重擔。”

    太子把一張絹布攤開放在永輝帝面前：“父皇請落筆。”

    遠處的仇德泉收回視線，低垂著頭，冷不丁發現了手腕上的一滴血。

    那是仇千的血。

    仇德泉面無表情猛搓手腕，把已經乾透的血跡抹掉，鬆弛的皮肉冒著火辣辣的痛。

    太子安靜站在一邊，等永輝帝寫完聖旨後，親自把旁邊木匣子裡的玉璽端了過來：“父皇，事不宜遲，得儘快讓人把皇叔送出皇宮。”

    永輝帝點頭，吹乾手中絹布上的墨跡，小心折好，鄭重地放到太子手中：“朕把這天下百姓安危交到你手裏了，太子，這回可不要讓朕，讓列祖列宗與天下黎民失望。”

    “兒臣以性命發誓，定會保雍親王性命無虞，能平叛的也就只有雍親王了。”

    永輝帝俯身將太子扶起，直視著他眼眸：“你皇叔對龍椅無意，日後你皇叔醒來，你把這封聖旨交給他，他不會奪你位置的，但你得向朕保證，不可削藩取他性命，不能做那過河拆橋的無義之舉。”

    太子震撼永輝帝對於雍親王的重視，鄭重接過聖旨，點頭答應：“兒臣明白，為保日後人心有變，父皇可以另找人給皇叔另外留下一份聖旨。”

    永輝帝滿面動容，張張嘴想要說話，卻被闖進來的夏雲給打斷了。

    夏雲捂著右肩膀的利箭，神色慌張道：“陛下，九皇子帶人殺進來了，是我們正守著養心殿的宮門，外面哭聲震天，他們可能抵擋不了多長時間了。”

    永輝帝聞言一把將太子拉到了身後，把他往另一側推：“你現在就走，去東暖閣，帶上你皇叔一起。”

    而這時，江松明揹着雁錦程來到了：“陛下，養心殿後門也有叛軍，東暖閣如今並不安全，所以卑職就把雍親王背過來了。”

    太子左看右看，上前從一名侍衛手裏奪過長劍，穿好盔甲往外走：“九弟身手不如我，拼一把，我還是能把他解決掉的。”

    仇德泉上前抱住了太子的腰，永輝帝的聲音隨之響起：“今日這事發生就足以證明雁一塵是個擅長隱忍隱藏的，他有備而來，你出去只會是送死。”

    “送死也無妨，江松明，你護好雍親王，隨本宮一道出去，本宮幫你拖住他們，你找準機會帶著皇叔逃走，與城外的救兵集合。”

    江松明愣了，猶豫著看向永輝帝：“陛下，以卑職的身手，還是能拖住外面那些叛軍的，陛下可再找一名身手與卑職相當的人，護送雍親王。”

    這邊爭吵不休，宮外郡主府裡也不平靜。

    寧安死死抱住想往外跑的雁錦程，旁邊還有兩名家將幫她摁著雁錦程的腿。

    花嬤嬤哎喲叫：“二貴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發這麼大的瘋？”

    寧安又叫來一名家將：“你來摁住二貴。”

    她自己則扭頭去了一邊，這一會子功夫，又飛來了兩隻山雀。

    她著急知道宮裏邊的情況，拿過籠子哄著山雀進去，隨後拎著籠子進了房間裡。

    雁錦程注意到她的動作，眼睜睜看著。

    他也想知曉宮內現在是怎麼個情況。

    而宮內，太子手持長劍，瞪著對面身著盔甲的雁一塵，目呲欲裂：“九弟，你可曾想過日後青史如何寫你？”

    雁一塵仰頭大笑：“待我奪了這位置，青史如何寫我不過是我一句話的事。”

    太子看一眼身後面無表情的永輝帝，轉頭繼續和雁一塵打商量拖延時間，江松明逃跑需要時間，城外救兵趕來也需要時間。

    雁一塵看出他的心思，說破道：“京城各處城門已經關死，雍親王的部隊進不來，在這沒有雍親王本人到場，城外的大軍根本不會來多少人的。”

    他說的是實話，太子聽了心驚，伸手指天道：“九弟，你當真要做弒君弒父之人嗎？蒼天在上，你不怕落雷劈死你嗎？”

    “倒也不一定非得走到那一步，如果父皇願意手書退位給我，他做太上皇的話，大家都能活著。太子耳根子軟，外戚勢大，雍親王又昏迷不醒，還不知道回頭能不能醒呢，倒不如把這江山之位交到我手中。”

    眾人目光紛紛落在了被護在後方的永輝帝身上。

    永輝帝看著雁一塵，冷言搖頭：“你不配做皇帝，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雁一塵惱羞成怒，冷聲吩咐身後人等：“太子失心瘋，帶人逼宮篡位，我身為太子的親兄弟，心痛難忍卻也不得不為民除害，放箭！”

    “雁一塵，你弒君弒父，蒼天不會饒過你的！”

    太子轉身後退，抱住永輝帝，以身做盾，幫他擋住利箭。

    根根利箭穿胸而過，太子口鼻噴血，死不瞑目。

    雁一塵提劍上前，逼至永輝帝面前，橫刀架在他脖子上：“父皇，父子一場，我只要虎符與傳國玉璽，你再寫個傳位詔書，我可保證不再碰其他的兄弟姐妹。”

    心口中箭的永輝帝抬手拔下肩上的箭矢，對著雁一塵的咽喉猛的刺下，只差一寸時被雁一塵的親兵給橫劍擋住了。

    雁一塵後退兩步，看著傷勢慘重的永輝帝，挪開視線：“去東暖閣搜，雍親王身上應該會隨身攜帶調兵遣將的令符，務必要將那枚令符拿到手。”

    “是。”

    說完，雁一塵越過地上奄奄一息的永輝帝和太子，進了養心殿。

    與此同時，郡主府外被雁一塵手下部將帶兵團團圍住，好在寧安早有準備，讓人把守住各處角門，任何人都不得放進。

    不明所以的花嬤嬤猜出了不對勁，讓姚泓看好院子，自己推門進了寧安所在的房間：“郡主，外邊的動靜聽著不大對。”

    窗邊的寧安正手捧黃米安撫手裏的山雀，見花嬤嬤闖進來，無波無瀾道：“宮中逢大變，咱們該準備準備逃了。”

    “什麼？”花嬤嬤震驚又茫然，不明白寧安是什麼意思。

    寧安點點手中山雀的腦袋：“九皇子雁一塵帶兵攻進了養心殿，弒君弒父殺太子，咱們要想活就得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