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就不是個省油的燈。”

    永輝帝不留情面道，灰衫男子不敢妄議主上，低頭沉默不言。

    無人敢搭話茬，永輝帝心裏覺得無趣，擺擺手：“行了，你回去吧，回去後繼續盯著太子那邊，有任何動向及時傳進養心殿。”

    “奴才明白，只要有動向，一定立馬來告知陛下。”

    灰衣男子行禮告退。

    永輝帝再次拿起硃筆，繼續批改方纔沒有批改完的一摞摞奏摺。

    雁錦程悶著無聊，從竹榻上跳下去，準備出去溜達溜達。

    剛跳下來就被永輝帝給叫住了：“二貴，不許亂跑。”

    雁錦程裝作聽不懂，繼續往門口走。

    旁邊沉默站著，被他懷疑了一上午到底有沒有在打盹的仇德泉，神出鬼沒的出現在他身後，踩著他的鏈子把他拽回了永輝帝身邊。

    “把二貴拴好，別讓它亂跑。”

    雁錦程抗議叫兩聲，仇德泉敷衍的擼了兩把他後背：“二貴小主子，你還是安生在這裏呆著吧，東平郡主如今不在宮裏，在宮外郡主府，您跑回畜養司也找不見她的。”

    “汪汪！”（寧安怎麼回事？孤還在宮裏呆著呢，她怎麼就跑到宮外去了？是不是忘記了養孤纔是她最主要的職責？）

    永輝帝雖聽不懂他說的話，但異母同胞的兄弟，想法也大致差不多。

    “二貴還在宮裏呢，寧安怎麼就跑到宮外住著了？前兩天不還在畜養司住的挺好的嗎？”

    仇德泉也不知道原因，只能瞎猜道：“好像是郡主府也養了一些動物，郡主可能是惦記著那些動物，回去照看它們了吧。”

    永輝帝拿硃筆點點雁錦程的額頭：“讓你平日裏瞎淘氣，養你的人另尋新歡了，看不上你了。”

    “汪汪！”（她能當上這個郡主還是得益於孤呢！）

    仇德泉對寧安的印象一向很好，此時也怕她會讓近來情緒不定的永輝帝不滿，便壯著膽子替她說好話：“畜養司再好也比不得陛下賜給她的郡主府。”

    “朕當初賜給她那座郡主府確實不錯，給公主用都綽綽有餘了。”

    仇德泉跟著奉承的笑：“所以說也只有陛下這樣的仁君才能讓凌燕國的百姓心甘情願的臣服，而東平郡主，她向來不挑住處，她之所以搬回郡主府，應該是體恤花嬤嬤年紀大了，不想讓她住在畜養司受苦。”

    這話倒提醒了永輝帝。

    “你說的沒錯，朕差點忘了，花嬤嬤現在在她身邊呢。這丫頭是個好的，知道孝順花嬤嬤，回頭寶誠知道了，也會高興的。”

    順利的幫她把這場面圓過去，仇德泉神色輕鬆了些，笑呵呵的和永輝帝聊起雁錦程本人對花嬤嬤的看重。

    養心殿裡其樂融融，京郊寺廟裏，太子一家三口正抱在一起哭。

    太子手捂著眼站在窗邊，腿邊清寧郡主扯著他的衣服奶聲奶氣撒嬌：“爹爹今天跟著我們一塊回去吧，爹爹不回去的話，清寧也住在這裏不走了。”

    太子大口吐氣好幾回，好半天才回過頭來叫太子妃：“把孩子抱走，本宮與你詳細說說。”

    太子妃就指著清寧能說服太子呢，怎麼肯輕易把她抱走：“清寧這孩子這幾日都沒有睡好，也沒有吃好，動不動就朝臣妾要爹爹，臣妾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變不出太子您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來呀！”

    “到底要本宮給你解釋多少次，父皇要本宮在此守靈祈福三個月，時日不夠壓根就不能回去！”

    “您是當朝太子，讓您在此祈福三個月，和禁足有什麼區別？陛下若是想廢太子不妨直說，何苦這樣打您的臉面！”

    太子被說中心裏事，臉色脹得通紅，但事到如今，他也懶得再去糾正太子妃的言語了。

    反正都已經被流放到這裏了。

    他這個太子之位還不一定能保多久，說就說吧，反正父皇總不能一氣之下殺了他與太子妃。

    太子妃見太子沒有反駁自己的話，忍不住說的更加起勁了：“現在鬧出了這樣的事，全天下的百姓該如何看？日後登基為帝，那些向來損的不行的文人筆下又該如何調侃你？這些父皇可曾為你著想過？”

    字字句句皆戳在太子的心口上。

    太子讓說的面色蒼白：“好了，你不要說了，這些本宮都曾想過，事情已經發生，本宮就是不如皇叔，天下人就是佩服皇叔，多說無益！”

    看他自暴自棄，太子妃坐在一旁掩面而泣。

    幼小的清寧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裏，小心翼翼地盯著太子夫婦二人。

    好在太子妃並未完全失去理智，招手叫來門口的染香，讓她把被嚇到的清寧報出去。

    等孩子被抱出去後，太子妃忍著哽咽，道：“太子不為臣妾想，總得為清寧想想吧，你曾答應過她什麼？”

    清寧的母親並非太子妃，而是當初一位自幼時便侍奉在太子身邊的宮女。

    那宮女出身書香世家，因家中落罪而被罰沒為官奴，因自幼才名在外，而被先皇后選入東宮隨侍太子左右。

    青梅竹馬，朝夕相處，原本是一段良緣佳話。

    可惜緣分不夠，那姑娘終究是福薄，生下清寧不久便撒手人寰。

    原本太子都已經準備好要去永輝帝那裏請求立她為太子妃了。

    後續種種原因之下，英國公府的嫡女入東宮爲了太子妃。

    清寧被教的乖巧懂事，太子妃一開始不喜歡她，爲了太子不得不擺出嫡母的賢惠姿態。

    但朝夕相處下來，逐漸升了感情。

    至少此時此刻，太子妃是真心的想替清寧打算。

    太子被太子妃問住了，他想起自己幼時的抱負，想起自己當初在太后皇上以及雍親王面前立下過的種種誓言。

    原本一切都該很好。

    但到底哪裏出了差錯？

    直到現在他都尊敬無比的君父為何會突然變得這般厭棄他？

    他也不是非想要那個位置，正如他之前對永輝帝所說，要是皇叔更適合那個位置的話，他大可以將位置拱手奉出。

    畢竟如今大乾能有這麼大的疆域，有九成都是皇叔帶兵打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