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規全尖笑兩聲，拿腔捏調道：“李嬤嬤這話說的，咱們認識那麼長時間了，莫說有事，就是沒事，我過來找你坐坐，喝兩杯茶也不成嗎？”

    李嬤嬤忍住噁心，笑著點頭。

    “不過，”黃規全話鋒一轉，道：“今日來確實有一樁事要說，而且還是個好事兒呢，是天大的喜事。”

    “是嗎？”李嬤嬤擺出一副驚訝的神態，道：“黃公公還是別賣關子了，趕快說吧。”

    黃規全哈哈一笑，伸手把何德學招呼到身邊站好：“就我這乾兒子，一把年紀了想找個伴，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上回我派他來咱們畜養司辦差事，可巧緣分到了，就讓他碰見一個。回去之後釋魂牽夢縈，喫喫不好，睡睡不好的。今兒求到了我面前，讓我厚著老臉來找你說說，看看能不能湊樁好事兒。”

    事情果真如自己所料，李嬤嬤趁喝茶的空檔，悄悄剜了雲書一眼，直把她瞪的心慌冒汗。

    李嬤嬤放下手中茶杯，有些為難的說道：“這種事總得問問人家姑娘的意願。”

    “李嬤嬤，咱們都是相識多年的老朋友了，咱就把話攤開了說，這滿宮城裏，可還有比我這兒子條件更好的嗎？”黃規全雖是笑著，可聲音再沒了之前的笑意，眉眼間隱隱有要發怒的徵兆。

    “那丫頭能被何公公看上是她的福氣，”李嬤嬤不慌不忙，起身又給黃規全添滿一杯茶，隨後道：“不是我不幫您這個忙，實在是這種事不好我擅自做主，怎麼也得問問人家姑娘的意願。我擔心碰上個死心眼兒的不知好歹，回頭再傷了你我之間的和氣。”

    “不用，人是你手下的，你點頭同意就成，別的讓他們倆自己搗鼓去，咱們不操那份心。”

    黃規全的態度過於強硬，李嬤嬤不好和他對著來，面上卻也因為他強硬的態度而流露出了些許不滿。

    李嬤嬤沒有刻意隱藏臉上的神色，黃規全見狀，抬頭看何德學一眼，何德學會意，從衣袖裏掏出一個小木盒放在桌上，推到李嬤嬤面前。

    “這是？”李嬤嬤明知故問。

    “是我這不爭氣的兒子孝敬長輩的，李嬤嬤收了便是。”

    “那怎麼好意思。”李嬤嬤一邊說，一邊伸手開啟了木盒，當看清木盒裏的東西時，忍不住驚撥出聲。

    那是滿滿一盒金葉子。

    怪不得都說內務府是肥到冒油的地方，區區一個管事隨隨便便就能掏出這麼多的金葉子，難怪皇宮裏的太監削尖了腦袋也想去內務府做差。

    “這太貴重了！”李嬤嬤看一眼便將木盒合上，但並沒有把木盒再推回去。

    何德學難掩笑意的再次恭維道：“不貴重，孝敬您的，應該的。只是……”

    李嬤嬤摩挲著木盒的邊，沉吟良久，抬頭道：“那就先恭喜何公公得償所願了，何公公真是好福氣，能遇到黃公公這樣的貴人傾力相幫，真是羨煞旁人。”

    牆內歡聲笑語，牆外雁錦程放輕步子悄悄離開了此地。

    房間裡，從惠妃處歸來的寧安正在給二貴縫墊子，見雁錦程從外面進來，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過來撿起鏈繩將其拴好。

    “怎麼自己回來了？領你走的小太監怎麼不把你送回來？”寧安唸叨著，拴好鏈繩後又給雁錦程添滿食物和水。

    雁錦程確實有些餓，埋頭大口吞嚥著，吃的正香的時候，頭頂傳來了寧安自言自語的動靜。

    “二貴，剛纔回來的時候我聽明雲說西園新下了一窩小狗崽，那些小狗崽一個比一個可愛。”

    雁錦程嚥下嘴裏的食物，抬頭警惕的瞪著寧安。

    這妖女又在打什麼主意？

    莫非還想給孤找小母狗？

    愚蠢，你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想著給孤添堵，寧安，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雁錦程懶得搭理寧安，埋頭繼續享用盤中食物，等他吃乾淨盤裏的東西后，李嬤嬤也來到了。

    寧安對於李嬤嬤的到來很是驚訝，匆匆撂下手中的針線，上前行禮。

    “不用多禮，這是在縫什麼？”

    “回嬤嬤，二貴前兩天把自己的墊子給撕碎了，我打算重新給它縫一個，眼瞅著天越來越冷了，不弄暖和點的話它可能會受涼。”

    “你有心了，”李嬤嬤放下手中已經縫到一半的墊子，坐到桌邊的空椅子上，一邊逗著鳥窩裏的小乖，一邊對寧安說道：“有個好事，關於你的。”

    寧安想著剛纔從窗戶偷看到的景象，心中隱隱不安：“嬤嬤您請說。”

    “何德學，內務府主管黃規全公公的乾兒子，日後很有可能會接受內務府主管的位置，是整個皇宮裏除了仇德泉父子外最有權勢的太監。”

    話說一半，李嬤嬤扭頭去看寧安臉色，見寧安面無血色，雙眼驚恐的看著自己，便立馬錯開眼。

    “今天黃規全父子倆找到了這裏，說何德學相中了你，想和你做個伴。”

    吃飽喝足的雁錦程懶散趴在那裏，心情愉悅的看著寧安那一臉的絕望。

    活該，妖女，讓你整日亂點鴛鴦譜的給孤指配母狗，這下報應輪到你自己身上了吧！

    寧安攥緊拳頭，竭力穩住聲音道：“嬤嬤，可我不願。”

    李嬤嬤屈起手指一把將小乖彈到一邊，吃痛的小乖哀叫一聲縮到了鳥窩的角落裏。

    “由不得你，剛纔我已說過，黃規全父子倆在皇宮裏權勢滔天，低品階的妃子在這二人面前都不敢擺譜，你一個小小的末等宮女，你覺得自己擰得過他們嗎？”

    寧安眼眶滾落淚珠，她“撲通”一聲跪在李嬤嬤面前，啞著嗓音懇求道：“求您救我，眼下只有您能救我了。”

    李嬤嬤側身避開她的跪：“起來，跪我無用，我也不敢與這二人對着幹，我還想過安生日子呢。你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命不好，誰讓何德學來一趟就看中了你呢。”

    寧安還欲再求，但李嬤嬤不願多待，起身避開寧安撲過來的手，冷聲道：“事已成定局，你好好準備一下，吉日定在了三天後，你記得請畜養司內與你交好的宮女們一道喝幾杯水酒慶祝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