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若棠的計劃進行地很順利，五月十四，江國的沈家起兵謀反，可是他們等來的不是東離國的援軍，而是沙竹國和漠北國的軍隊。

    這邊三個國家在戰場上打得不可開交，漠北國的皇城卻被紀若棠和段司珩帶的五萬精兵偷襲了。

    漠北國的精銳都去了江國，來不及回端城護駕，段司珩和紀若棠勢如破竹，一路殺進了皇宮裏。

    這場混戰持續了三個多月，漠北國，江國，沙竹國三國死傷慘烈，東離國卻只是死傷了幾千人。

    九月初，漠北國的皇城一片狼藉，硝煙瀰漫，屍橫遍地，百姓四處逃竄。

    紀若棠身披戰甲踏進皇宮的時候，百里瀾還身著龍袍坐在龍椅上，他好像是一早就知道紀若棠會來，就那樣倚在龍椅上等著。

    紀若棠抬眸看向百里瀾：“四皇子，你敗了。”

    就算百里瀾當上了皇帝，可紀若棠還是習慣性稱他為“四皇子”。

    百里瀾看像紀若棠的眼神陰沉但又透著些許無奈。

    “寧王呢？”百里瀾問。

    “他去清掃戰場了，你便交給我解決了。”紀若棠對上百里瀾的目光，她的眼神清澈且自信，更是有讓人為之震撼的野心。

    百里瀾一早就知道紀若棠的野心，也一早就知道紀若棠是會對自己動手的，可是他沒有想到紀若棠會這麼快出手，更沒想到紀若棠的手段如此雷霆，毫不拖泥帶水。

    真狠啊，這個女人，真的是太狠了。

    “你覺得我會對你手軟是嗎？”紀若棠一步步走上臺階，走到百里瀾面前。

    這會兒，輪到百里瀾抬頭仰視紀若棠了。

    “寧王妃，你對朕，真的就沒想過手下留情嗎？”

    百里瀾從接到紀若棠的那封信的時候就知道這件事不對勁，可是即使是這樣，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去做了。

    當時他就在想，不論紀若棠想要的是什麼，他都會順著紀若棠的意，哪怕紀若棠想要他的命，他也會義無反顧。

    不為別的，就只為紀若棠是第一個給他溫暖的人，如果沒有紀若棠，他現在可能早就死了，所以不論紀若棠想做什麼，他都會順著她。

    “沒有。”紀若棠語氣冷漠，眼神裡也沒有半分溫度，“如果不是那枚玉佩，我早就不記得你是誰了。”

    果真是如此呢……

    百里瀾低下頭，掩去眸中的傷痛，忽而，他又大笑起來，他把自己的心意視作珍寶，紀若棠卻視為糞土……

    “不過我可以留你一命。”紀若棠說。

    “你覺得朕能活下去嗎？或者說，朕應該活下去嗎？”

    百里瀾心裏清楚，這漠北國是他拱手讓給紀若棠的，這是他的私心，就算是爲了紀若棠背叛整個漠北國他都問心無愧。

    可是現在漠北國變成這樣，他這個君主又怎麼能苟活下去？這種苟且偷生的日子他絕對是過不來的。

    “我明白了。”紀若棠早就能猜到百里瀾的這個決定。

    “當初是你救了朕一命，現在，朕這條命也就還給你了，動手吧。”百里瀾閉上眼，等著紀若棠動手。

    紀若棠剛抬手準備一掌了結百里瀾，忽然覺得身後有殺氣，她騰空而起，飛身到了臺階下，再看向百里瀾的時候，卻看見一個紅衣女子站在了百里瀾身前。

    “皇上，您先走。”阿七道。

    走？紀若棠覺得眼前的女人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現在這情形，百里瀾還能走到哪去？這外面可都是他們東離國的人。

    “阿七，讓開。”百里瀾沉聲道，他早就讓阿七離開這裏了，怎麼阿七還回來了？

    “皇上，屬下跟著您的第一天開始，屬下便決定了生死相隨，屬下絕對不會一個人逃跑的。”阿七眸中含淚，一雙眸子死死地盯著紀若棠。

    紀若棠對他們之間的感情沒興趣，她今天就是來要了百里瀾的性命的。

    如果說誰要阻攔的話，她也不介意多殺一個人。

    阿七看著臺階下的紀若棠，這個女人的確接近於完美，阿七都挑不出她的一點不好。

    當時得知百里瀾輕信紀若棠開始往江國調兵的時候，阿七就勸過百里瀾，可是看到百里瀾那樣堅定不移的眼神之後，阿七就知道，這不論自己怎麼勸都是沒用的。

    因為，她在那時候也看出來了，紀若棠就是百里瀾苦苦尋找了十年的女人，如果換做旁人，阿七肯定是嗤之以鼻。

    可是那個人是紀若棠，哪怕阿七在東離國只見過她一次，都被她驚豔了的女人。

    而且紀若棠比所有人都聰明果敢，她也有那個實力。

    “皇上！您快走！”阿七不想讓百里瀾死，她想讓百里瀾好好活著。

    “四皇子，我覺得你可以先把她解決了。”紀若棠皺起眉頭看著阿七。

    百里瀾看不得紀若棠皺眉，他覺得那樣的表情不該出現在紀若棠臉上，他喜歡看紀若棠自信明媚的樣子。

    阿七忽然從臺階上飛了出去，她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向百里瀾，她怎麼也想不到，百里瀾會在背後給她一掌。

    隨著一聲巨響，阿七摔在了地上，她口吐鮮血，淚眼朦朧地看向百里瀾。

    “皇上……”阿七不明白百里瀾為什麼可以爲了紀若棠做到這個地步，她不理解。

    紀若棠也不理解百里瀾是什麼心理，但是她覺得自己不需要理解，她只要知道她能利用百里瀾就可以了，她從始至終就是這樣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更何況，百里瀾對紀若棠來說也一點也不重要。

    紀若棠再次走上臺階來到百里瀾面前，阿七還是不死心，企圖讓百里瀾清醒過來。

    “皇上！你這樣真的值得嗎？爲了這樣一個根本不把你看在眼裏的女人，值得你做出這樣許多離譜的事嗎！”

    阿七聲嘶力竭，剛喊完又吐了幾口鮮血。

    百里瀾和紀若棠都好像聽不見她的聲音。

    紀若棠幽幽道：“四皇子，多謝你成全。”

    百里瀾低聲輕笑，他從懷裏拿出那枚玉佩。

    “朕不是輸給你，是輸給了朕自己。”百里瀾的確是輸給了他自己，只要他不想，他就可以力挽狂瀾，可是隻要一想到紀若棠給他帶來的溫暖和光芒，他就不由自主地去把自己的一切都獻給紀若棠。

    “若棠，如果有來生的話，我一定一定會在百武山等你回來。”百里瀾喃喃著，這話像是說給紀若棠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百里瀾也時常會想，如果那時候他不聽勸，把紀若棠等回來了，事情是不是又會不一樣了？

    紀若棠沒興趣聽百里瀾說這些七七八八的事。

    她手起刀落，百里瀾就成了她的刀下亡魂。

    血濺在紀若棠的盔甲上，紀若棠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然後把百里瀾手裏的玉佩拿了出來放進了自己懷裏。

    看著百里瀾在自己面前嚥了氣，阿七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紀若棠轉過身，又朝阿七走過去。

    紀若棠看著阿七驚恐的模樣，蹲下身，輕聲道：“百里瀾的意思是，留你一命，我也給他這個面子，你就離開吧。”

    百里瀾若是真想殺了阿七，那一掌就會直接了結了她的性命，現在阿七還能喘氣，那就說明百里瀾是想讓她活著的。

    阿七沒有說話，她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著，她想要給百里瀾報仇，可是她卻無能為力。

    紀若棠也不急，就那樣等著阿七的決定。

    過了許久，阿七才平息了自己的心情，她抬眸看著紀若棠：“你是不是沒有心的？皇上都為你做到這個地步，他爲了你不顧自己的名聲，寧願遺臭萬年，可你卻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他嗎？”

    紀若棠沒想到阿七到了這個地步還在為百里瀾打抱不平。

    “感情的事不就是這樣？你為他做了這麼多，他又正眼看過你嗎？”紀若棠說的話很犀利。

    阿七自嘲一笑，是啊，百里瀾也沒有正眼看過她，可她還是願意爲了百里瀾付出所有……

    阿七沒有再說什麼，而是掙扎著一點點地往百里瀾那邊爬。

    紀若棠就站在原地看著她，看著她慢慢地爬上階梯，來到百里瀾身邊。

    “皇上，屬下來陪著你了……”阿七喃喃自語，然後從腰間抽出匕首，毫不猶豫地捅進了自己的心臟。

    看著阿七殉情了，紀若棠微微嘆息一聲，這還真是讓人有些感動呢。

    這時候，段司珩也來了，他走到紀若棠身邊，輕聲問：“阿棠，都結束了？”

    “嗯，都結束了。”紀若棠輕聲回答。

    確實都結束了，不論是漠北國的事，還是他們想要一統天下的事。

    現在這天下強盛的三個國家，在短短數月內就只剩下東離國了，至於其他的小國家，只要是不蠢的，就應該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

    “四個月沒回家了，我想兒子了。”紀若棠靠在段司珩懷裏，低聲道。

    “好，咱們回家。”段司珩抱住紀若棠，“咱們回家。”

    兩人在漠北國又逗留了半個月，把漠北國這邊的事徹底處理完了，才放心地啟程回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