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絕離開後，影便把補品都放在桌上了。

    “戰大人看到我似乎很失望？”影坐在戰青床邊，問。

    “……”

    這不是明擺的事實嗎？何須再多問一句？

    影笑了笑：“我知道戰大人心裏想的是什麼。”

    他又指了指桌上的補品：“這都是郡主讓我送來的。”

    聞言，戰青的表情緩和了許多，他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戰大人是想問，為什麼郡主沒過來看你吧？”影非常清楚戰青的心思。

    戰青沒有說話，算是預設了。

    “其實剛纔我也問了郡主這件事，你知道郡主說什麼嗎？”影賣了個關子。

    戰青就那樣渴望地看著影，可是影接下來說的話卻讓戰青眼中的希望完全破碎。

    “郡主說，只是一個侍衛從馬上摔下來而已，她沒必要親自過來。”

    影似乎還嫌這句話不夠狠，繼續道：“我覺得郡主說得沒錯，就咱們這樣的人怎麼能奢望郡主把我們放在心上呢？其實不論是誰，在郡主心裏也都只是個侍衛罷了。”

    這一句句話直接把戰青的心戳得千瘡百孔，戰青臉色蒼白，差點就在影面前暈厥過去。

    “戰大人您這是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影明知故問道。

    “郡主當真是這麼說的？”戰青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他覺得慕寧是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

    “不然呢？要不戰大人親自去問問郡主？”

    戰青還記得，慕寧不止一次在他受傷之後落了淚，他也記得慕寧不止一次在他受傷的時候親自燉煮藥膳，他更記得慕寧曾經說過，他和別人不一樣。

    ——“阿青，在我心裏，你和別人是不一樣的，你對我來說不僅僅是侍衛，更是朋友，阿青，你一定一定要永遠陪在我身邊。”

    ——“阿青，你不要再讓自己受傷了，我會心疼的。”

    ——“阿青，阿青，你看這是我第一次下廚哦，你快喝了這十全大補湯，一定會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阿青……”

    ——“阿青……”

    戰青永遠記得曾經慕寧看向他的眼神是多麼純淨且充滿依賴，可是今日，就算他當著慕寧的面從馬上摔下來了，慕寧卻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施捨給他，甚至看向他的時候，眼裏也只有冷漠。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戰大人在想什麼？”影眯起眼睛看著戰青。

    “沒什麼。”戰青回過神，沒再去回憶曾經的那些甜蜜。

    “戰大人好好休息吧，我就先走了。”

    看著影離開的背影，戰青不禁想，他是不是去保護慕寧了？他是不是時時刻刻都能陪在慕寧身邊？他是不是也會成為慕寧心裏的例外？

    戰青搖了搖頭，他不敢再繼續想下去，曾經這些都是屬於他的，可是現在卻是屬於影了。

    說起來都怪他自己，是他不敢承認自己的心意，是他先糟踐了慕寧的心意，是他太懦弱了。

    戰青忽然想明白了，他不想再壓抑下去，他要把這屬於他的一切都拿回來，他要去見慕寧！

    如此想著，戰青便已經從床上掙扎著站起來了，他的左腿還是疼得厲害，走兩步就是錐心的疼痛。

    可是這並不能阻止他去找慕寧。

    戰青問了小丫鬟，得知慕寧就在她自己的院子裡，他便義無反顧地去了。

    慕寧坐在鞦韆上，影也在一旁陪著。

    在看到戰青的時候，影便默默地退下了，看來他剛纔說的話很有用啊。

    戰青一步步地走到慕寧面前，慕寧低著頭，感覺到自己面前的光被擋住了，便抬頭看了看。

    “你怎麼來了？”慕寧的語氣還是淡淡的。

    若是換做從前，慕寧肯定是先擔心他的傷。

    “郡主，屬下有話想對你說。”

    “我們之間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可是，郡主……”

    “戰青，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要的。”慕寧就那樣倔強地看著戰青。

    戰青抿著唇，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見戰青沉默，慕寧就更煩他了。

    “你回去吧。”

    “郡主，從前是我懦弱，是我顧慮太多，郡主，我想回到你身邊，我想一直保護你，我想保護你一輩子。”戰青眼神堅定，好似是在彌補他之前的搖擺不定。

    慕寧也沉默了，就在戰青以為慕寧會原諒他的時候，慕寧卻笑了：“戰青，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

    “什麼？”

    “我是雲南王的妹妹，是郡主！沒有你，照樣會有其他人來保護我，戰青，從前是我年少不懂事，錯把依賴當做了對你的喜歡，只是現在我想明白了，我根本不喜歡你，我也不屑於你的保護。”

    “戰青，你別在這自作多情了，好嗎？”

    慕寧的話句句帶刺，刺得戰青心痛如絞，他不敢相信慕寧會說出這樣的話。

    “郡主，您是還在生氣嗎？”戰青是希望慕寧還在生氣的，至少這代表慕寧還是在乎他的。

    可是慕寧卻用從未有過的平靜語氣道：“你覺得你值得我生氣嗎？”

    “我……”

    戰青一時語塞。

    “你回去吧，以後沒事別來我這兒了，雖然說影只是暫時保護我，可哥哥已經在給我找別人了。”

    “郡主……”戰青現在是真的慌了，他以為慕寧也只是鬧脾氣，他以為只要自己願意放手一搏慕寧就會繼續向從前那樣待他。

    “我說了，從前的事都是我年輕不懂事，你也別太放在心上。”慕寧又重複了一遍，她忽而抬起頭，嘲諷地看著戰青：“你憑什麼覺得你值得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爲了你降低自己的底線呢？戰青，你配嗎？”

    你配嗎？

    這三個字差點讓戰青都站不穩，他緩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他就那樣看著慕寧，眼前的慕寧早就不是他記憶中的慕寧了。

    “是屬下唐突了。”戰青說完這句話就轉身離開了，只是這回去的路比來時更難走。

    看著戰青一瘸一拐的離開，慕寧竟一點也不心疼，她只是覺得戰青是活該。

    她就是要讓戰青看著她去愛別人，看著她卻對別人好，這一切原本都是戰青的，可是那時候戰青犯賤啊，是他不要的，怎麼能怪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