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幾天，段司敏也沒再出宮，紀若棠和段司珩則是紀府林府兩頭跑，偶爾還進宮看看皇后，畢竟就要出遠門了，趁還在京城的時候，他們還是想多陪陪長輩的。

    日子也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八月十五這天，段天成在宮中設宴，不過這一次沒有請朝中大臣，而是隻有他們段家的人在。

    殿內喜氣洋洋，段天成也好久沒和這些孩子們好好說說話，吃頓飯了。

    紀若棠坐在段司珩旁邊，掃視一圈後，她問身邊的玉桃，“你去打聽一下，欣貴妃今兒怎麼沒來。”

    今天是中秋節，池曼如果想能在宮中混得如魚得水的話，那這種大日子她是絕對不會錯過的，現在怎麼會缺席了？

    “是。”

    玉桃離開後，段司珩偏頭問紀若棠：“今日你也別太壓抑自己，放鬆放鬆，不會出什麼事的，後天咱們也就要啟程了，這京城中事咱們也管不到。”

    “我知道。”紀若棠點點頭。

    玉桃去了延禧宮探查了一圈纔回來，這時候他們已經酒過三巡，段天成都有了醉意。

    “怎麼樣？”紀若棠問。

    “欣貴妃是身子不適纔沒有來。”

    “身子不適？”紀若棠皺起眉，“是懷孕的緣故嗎？確定是真的？不是裝的？”

    “我在那聽了好一會兒，欣貴妃一直嘔吐，看樣子不像是裝的，而且前幾日就聽人說欣貴妃這胎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玉桃忽然想起前兩日宮裏傳出來的訊息，“說是欣貴妃上次小產傷了身子，沒調理好就又懷上了，所以這胎格外辛苦些。”

    聞言，紀若棠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雖說紀若棠一直想著提防池曼，可是她並不打算對池曼的孩子動手，現在池曼的這個孩子可能不保，紀若棠的心裏竟多了一絲愧疚。

    當初池曼小產也是爲了幫他們做事，現在由於這個原因導致池曼孩子保不住，紀若棠心裏還是愧疚的。

    “想什麼呢？”段司珩一見到紀若棠那副樣子，他就知道紀若棠又是自己在跟自己過不去了，“別什麼事都怪在自己頭上，知道嗎？”

    “可是……”

    紀若棠剛要說什麼，就被段司珩打斷了：“有什麼好可是的呢？是她自己要強行有孕的，太醫知道她的身體狀況肯定會提醒，但是她還選擇在這個時候有孕是爲了什麼只有她自己心裏清楚。”

    “阿棠，是她自己鋌而走險，你又何必因為這種事感到愧疚呢？”

    段司珩說得沒錯，紀若棠心裏也好受多了。

    “阿珩，我是不是太多愁善感了？”紀若棠問。

    “那是因為你善良，如果是心思惡毒的人，肯定是不會想這麼多的，阿棠，你以後不要把什麼事都攬在自己身上，你這樣會很累的，我也說了無數次了，我只希望你開心就好，知道了嗎？”段司珩給紀若棠夾了一塊醋溜魚，“雖然沒有海晏樓做得有滋味，但還是勉強能入嘴的。”

    “那咱們明天去海晏樓吃飯好不好？”

    “好。”

    說起來，他們回京後還沒在海晏樓吃過幾頓飯，紀若棠這時候倒有些想了。

    宮宴結束後，紀若棠和段司珩照舊去椒房殿陪皇后說了會兒話，段司敏想要回壽康宮卻被段天成叫去了養心殿。

    養心殿內，段司敏和段天成就那樣面對面站著，這一幕像極了六年前段司敏懇求段天成不要讓自己去和親的時候，只不過，這次的段司敏是站著的，而她也沒有了從前的稚嫩，段天成也比六年前蒼老了許多。

    “父皇，這麼晚了，您找我有什麼事嗎？”段司敏問。

    “聽說你後天一早出發？”段天成的神色不太對勁。

    “是。”段司敏輕輕應聲。

    段天成的眸子好似含著淚：“好，路上注意安全。下次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可能不回來了吧。”段司敏答。

    聞言，段天成的心一咯噔，他驚訝地看著段司敏：“不會來了？”

    “嗯，可能吧。”段司敏抬眸與段天成對視：“當初父皇把我嫁過去的時候，不就已經做好了我永遠都回不來的準備了嗎？”

    “敏兒，朕……”段天成張了張口，可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當初段天成的確是這樣想的，他覺得段司敏是肯定回不來了，當時說什麼想辦法在赫連垣病逝後把段司敏接回來的話也都是哄騙段司敏的。

    可是段天成也不想這樣，他也是捨不得段司敏的，他怎麼能捨得一輩子見不到自己的女兒呢？

    “父皇想說什麼呢？”段司敏也忍不住落了淚，“想說你思念我，想說你也不願意讓我去和親？”

    “敏兒，朕的確是不願意讓你去的。”段天成道。

    “算了吧，父皇，現在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我已經和親了，我也回來看您了，您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聽到段司敏幾近絕望的語氣，段天成忽然發覺，有些話現在不說，可能就再也沒機會說出來了。

    “敏兒，原諒父皇好嗎？”

    “什麼？”段司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段天成這是讓自己原諒他？

    “敏兒，是父皇錯了，原諒父皇好嗎？”段天成的確是有苦衷的，可是這苦衷也不是那麼絕對。

    六年前，如果派林巖去南疆鎮壓的話，段司敏的確是不用再去和親了，只是那時候段天成怕林巖功高震主，就沒有用他，而是讓段司敏去和親了。

    說來說去，段天成是在皇權和父女情分之前選擇了前者，他確實是對不起段司敏的。

    等段天成這一句話，段司敏等了六年，如果這次沒回來，她怕是一輩子都聽不到了、

    “敏兒？”段天成見段司敏不說話，以為她還是不願意原諒自己，“敏兒，是父皇錯得太離譜了……”

    “父皇。”段司敏走上前，輕輕地抱了一下段天成。

    段天成驚訝地看著段司敏。

    “父皇，我走了之後，你也要注意身體，好好照顧自己。”段司敏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