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事情，他其實是有些愧疚的，他沒有選擇幫東方家一把，也對先帝愧疚。

    其他世家爭權奪利，謀取林氏的江山，東方家的權勢，他只能看著。

    他的背後還有整個蘇家，在好友與蘇家兩者之間，他自私的選擇了蘇家。

    這些年，身體敗壞得這麼厲害，除了本身的舊傷餘毒，還有的就是愧疚。

    偏偏他又不敢死，怕死了無顏面對先帝還有好友。

    “爺爺……”

    蘇景陽在老爺子情緒不對的時候，就已經離開自己的座位，到了蘇老爺子身邊。

    他是有些害怕爺爺的情緒太激動，然後受不住的。

    蘇老爺衝着他擺手，“無事。”

    已經見識過太多大風大浪的蘇老爺子，就算是激動，也能很快平靜自己的情緒。

    抬手衝着莊昱湛招手，示意他再上前一點。

    莊昱湛朝著姐姐看了一眼，見姐姐點頭，這才恭敬的上前。

    湊近了，看著這張臉，他面上的笑容更真誠了。

    “確實是像先帝，不過仔細看，還有東方信那老匹夫的影子，哦，那個是你外祖父。”

    想起舊友，蘇老爺子面上的笑意更多了一點。

    他與東方信年輕的時候其實就已經相識了，他那時候叫他莽夫，因為他們兩人一文一武，很多時候都談不到一起。

    東方信那人，情緒上來了，能直接掄起拳頭打人，而且完全不管對方是不是會武。

    他就被東方信揍過幾次。

    然後回頭就算計，讓聖祖帝將他弄進了國都書院。

    東方信雖然武藝上超群，可是念書這件事，卻是非常頭疼。

    他想要拒絕都不行，因為他是奉旨唸書，不老實他父親會揍人。

    旁人打不過他，可是他父親完全可以將他按在地上摩擦。

    所以兩人就在書院裏鬥了很長一段時間，基本上東方信打了他，回頭就會被罰抄書背書。

    隨著年紀大了，他對他的稱呼，也從莽夫變成了老匹夫。

    自己現在還死死的熬著不死，他卻因為當年的動亂早早走了。

    蘇老爺子眼底流露出了悲傷之意，蘇景陽知道，祖父這是又相當到了以前的事情。

    好在就算他難過，也很快就能走出來。

    看著莊昱湛的眼神依舊是和顏悅色，“你的事情，我知道了一點點，你若是想要學進蘇家的書院，也可以的，只是你的這張臉……那些人到底是忘記了初心。”

    蘇老爺子沒有指明那些人是誰，不過在場的人都知道。

    這指的是世家那些人。

    “老爺子放心，我會些易容的手藝，到時候可以幫家弟改變容貌，不會影響他在書院唸書的，倒是晚輩還有一事請求。”

    一直沒說話的莊錦，聞言也順勢的出聲了。

    蘇老爺子有些驚訝的看向莊錦，“想不到，你除了製藥的才能，竟然還會易容。”

    “就是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讓您見笑了。”莊錦謙遜答著。

    蘇老爺子卻是笑著，“你啊，太謙遜可不好，老夫又不是在奉承你。”

    莊錦只是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倒是蘇老爺子順著莊錦之前的話繼續道，“說吧，你想要老夫幫你什麼？”

    他對眼前這個小輩，隱約的有些喜歡與寬容。

    不僅僅是因為對方的贈藥，救了他一命，還是因為看著很順眼。

    他算是看出來了，他們今天拜見他，怕是就因為這件事。

    莊錦也沒扭捏，坦蕩的看著蘇老爺子，“我想讓家弟拜您為師，跟您學帝王之術。”

    她的話說出來之後，氣氛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只有邊上流水細小的聲音，以及風吹過樹葉發出的沙沙聲。

    要是莊錦說的是簡單的拜師，那倒是沒什麼。

    蘇老爺子是當世大儒，很多人都想要拜師。

    可是她後邊的帝王之術意思就不一樣了。

    什麼人要學帝王之術，無非就是那登上九五之尊的人。

    蘇老爺子面上溫和的笑容收了收，換上了凝重的神色。

    “你們知道你們想的代表了什麼嗎？”

    “就是因為清楚，所以纔想著拜師。”

    莊錦的聲音非常堅定，說出了這麼而一句話之後，便不再言語。

    她能做的也就只有這個，剩下的就要靠阿湛自己爭取了。

    既然阿湛是大皇子的身份已經然告訴老爺子知道了，那麼他們想要做的事情，自然也合情合理。

    蘇老爺子沒有說話，整個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其他人也沒有開口，像是都等待著蘇老爺子最後的決定。

    半晌之後，蘇老爺子看向莊昱湛，“大皇子你的想法呢？”

    蘇老爺子用的是大皇子這個稱呼，顯然是讓莊昱湛用上大皇子的身份回答他。

    若是旁人的決定，他可以直接不理會，若是大皇子自己的決定……

    莊昱湛衝着蘇老爺子露出一個自信張揚的笑容，“老爺子，我會好好學習的，最後成為一個合格的帝王。”

    那本來就與先帝相像的臉，配上這自信張揚的笑，讓蘇老爺子恍然間好像見到了很多年前，一個少年在他的面前，也是露著這麼張揚的笑容。

    “先生，朕以後一定要讓昭國更加強大，先祖可以做到的事情，朕一定也可以做到的。”

    那時候那少年，也是露出這樣自信張揚的笑容。

    只是奈何，英年早逝，他的一切期望與誓言，全部都成空了。

    “那你可知道，你選擇了這條路會編隊什麼嗎？”

    蘇老爺子沉眸，又問出了一個問題。

    “知道。”莊昱湛回答的很乾脆。

    蘇老爺子蹙眉，“既然知道，你你不怕嗎？”

    “我為何要怕？我不過是拿回原本屬於我的東西而已，有什麼不對嗎？”

    莊昱湛依舊是從容淡定，面上那笑容一直都不曾消散。

    感覺到了莊昱湛身上那強烈的渴望，蘇老爺子愣神了片刻。

    隨後便笑了起來，等到笑過之後，這纔開口。

    “你說得沒錯，我到底是年紀大了，想的東西既然還不如你一個小娃娃。”

    他是先帝唯一的子嗣，現在那個位置上坐的，不過是被世家扶植上去的一個盜竊者，名不正言不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