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皇上就只是說將人關著，要是一直僵著，他更生氣，下令讓人連同她一起斬了，可怎麼辦？

    顧長風的面上帶上了些許無奈之色。

    他是真的欣賞莊錦的才華，哪怕是這人之前欺騙了自己，隱瞞她是女子的身份。

    “大人放心，之前我沒有破局之法，不過現在在有了。”莊錦緩緩勾起嘴角。

    顧長風聞言，疑惑的看了莊錦一眼，發現她也在看自己，立刻明白，她說的破解之法就是自己。

    “本官是不會做出忤逆皇上的事情的。”顧長風直接蹙眉拒絕。

    莊錦挑眉，“大人不聽一下就拒絕了嗎？”

    本想著抬腳離開的顧長風聞言腳步頓住，“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同意的。”

    最近上朝，他明顯感覺到皇上有些煩躁，明明朝堂上的事情都解決的不錯，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他的煩躁，定然是跟之前莊錦跟皇上說的話有關。

    那些話雖然讓皇上生氣，可是卻也恰巧的觸動了皇上。

    皇上這就在糾結做與不做。

    越是在這樣的時刻，他就要立正本身。

    要不然不小心影響了皇上的決定，將來出現什麼問題，首當其中的就是自己。

    “大人先彆着急著拒絕，聽我說完，最後怎麼決定，我都不會怪罪大人的。”

    莊錦老神在在的看著顧長風。

    按照自己心裏想的，這種時候，他要做的應該就是直接甩袖離開。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腳步就是沒辦法踏出去。

    最後顧長風乾脆也不掙扎了，轉身看向莊錦，“你說吧。”

    他倒要看看，她會說出什麼樣的話來說服他。

    “我也不是跟大人說旁的事情，就是我對一些案件心裏存疑，想著跟大人請教一下罷了。”

    話音落下，她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我之所以會帶弟弟會武都城，是因為弟弟在秀水鎮的時候，被一個身患肺病的人抓住了，他知道了一個偏方，說是以十對童男童女的心臟做藥，只要吃完之後，他的肺病就會好起來，在他被抓到之前，已經吃了九對，也就是十八個孩子。”

    十八個孩子殞命被掏心，這是個大案，大理寺自然是有留下卷宗的。

    他們之所以能夠這麼快的找到犯人的線索，還是大理寺那邊拍了皂隸過來，協助縣令追查犯人。

    “如今，那犯人已經被抓到了，不知道按照武朝律法會再怎麼判刑？”

    莊錦看著顧長風，終於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顧長風蹙眉，“殺人償命，按律當斬。”

    他不太明白，這麼淺顯的問題，莊錦怎麼提出來問他。

    莊錦倒是不急不緩，“那我再跟大人說一個案件，卻說有一女子，夫君亡故，帶著八歲女兒改嫁他人，誰知所嫁非人，終日受夫君打罵，時長深受重傷，但是按照倫理，她不可反抗，默默忍受，一日她下地歸家，見得夫君欺辱其女，幼女不堪凌辱而亡，此女子驚怒，不再容忍，用鋤頭將其丈夫打死，村中百姓，得知此事，斥責女子無德，將其溺死河中。”

    話到這裏，莊錦目光灼灼的看著顧長風，“按照大人所說，殺人者償命，按律當斬，這事中，夫君殺女，當斬，女子殺夫，當斬，村內百姓殺女子，當斬，按照武朝律法，是否屠村？”

    莊錦的正營不急不緩，風輕雲淡，明明是駭人的屠村，可是在她口中就像是在閒話家常。

    顧長風眉頭緊蹙，他想要辯解一二，可是武朝律法裡，就只有殺人者按律當斬，莊錦說的案例，明顯就不對。

    但是套在律法裡面，卻是合情合理的。

    符合律法，可是卻不符合人情。

    他腦海裏突然就想起那日在盤龍殿，莊錦最後對皇上說的那一句話。

    法不容情，可是法也不能無情。

    顧長風覺得自己喉嚨幹得厲害，一時間說不出來。

    這個案件裡面，最無辜的就是那個死去的孩子，出了那個孩子，所有人都有罪。

    但是按照武朝律法，最後又要怎麼判？

    莊錦也沒想繼續給顧長風太多問題，這個故事說完了，她就擺出了送客的姿態。

    “今日謝過大人將家弟帶過來，只是我現在身在獄中，就算是想要請大人吃頓飯表示謝意也做不到，等我出去之後，再找機會謝大人。”

    顧長風複雜的往莊錦那邊看了一眼，他的腦子有些亂。

    一時間也沒想繼續留在這裏，乾脆也抬腳出去了。

    莊錦靜靜的看著股腸粉剛離開。

    在他快要踏出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莊錦一眼。

    莊錦衝着他含笑，微微點頭。

    等人完全看不見之後，她面上的笑意才慢慢消散。

    轉動著輪椅，牢房另外一側，那面牆上，有一個小小的方孔，這便是這牢房的窗子。

    透過窗子，她看見了一點點外頭的豔陽，還有碧藍的天空。

    今天也是個好天氣，她能做的已經做了，希望會有好結果。

    “錦娘，去隔壁牢房，看看那位仁兄的情況。”

    這人是她進來之後，唯一見到的獄友。

    說是見到，其實她根本就沒見過對方的臉。

    她這牢房，三邊都是實體牆，就只有前邊這一面是柵欄。

    她看不見旁邊的情況，而旁邊的人，也看不見她這邊的情況。

    也是透過錦孃的口，知道對方的情況。

    那是一個跟她一樣住在牢房裏的人，只是相比她現在還有好吃好喝，環境還乾淨，那位仁兄居住的環境就要差一些了。

    聽錦娘說，他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頭髮凌亂，鬍子茬剌看不清臉，身上還有鐵鎖鏈綁著，另外一頭是扣在牆上的。

    他的活動範圍，也就只有整個牢房，更遠的地方就沒有了。

    她想想不到，是什麼級別的犯人，被關在牢房裏麵還不算，還要用鐵鎖鏈將人給捆住。

    她心裏隱約的有種感覺，或許事情真相，不只是錦娘目前看到的那些。

    與對面的交集，還是她第一次收到了獄卒送過來的吃食。

    要她是個正常人，那她也就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