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耳邊聽見了一陣哭聲，他才恍然回過神來。

    抬腳就朝著哭聲的方向走去。

    一眼就見到了伏地痛哭的栓子。

    地上躺倒的，是栓子的奶奶，她是最疼栓子的人，不遠處還有他娘跟他姐姐以及哥哥的屍體。

    他娘跟姐姐身上的衣服被撕毀，一雙眼睛瞪大，死不瞑目的樣子。

    露出的面板更是慘不忍睹，青紫一片。

    他們年紀還小，不知道這是經歷了什麼，可是也看得出來，必然非常痛苦。

    “栓子。”木頭的聲音很沙啞，輕輕叫了一聲。

    哭得要暈過去的栓子，轉過頭來，看見了這村子唯一的活人。

    隨即就朝著木頭撲了過去，一把抱住他，又驚厥又難過，生生哭暈了過去。

    木頭嚇得急忙將人揹回了家裏。

    又來又在村子裏找了一圈，發現了還活著的巧兒跟水生。

    除了他們五個小孩之外，村子裏就再也沒有活口。

    或許還有，趁著慌亂跑了，不敢再回來的。

    村子裏的人都死了，好幾戶都被燒了，糧食什麼的都被那些突厥人搶了。

    木頭年歲雖然還小，可是卻是五個孩子裡最大的。

    也知道，人死了，就要入土為安。

    更別說，死的這些人裡面，還有他們的至親。

    五個孩子，還有一個是走路都不穩的奶娃娃。

    硬是在村子附近的一塊空地，刨出了很多的坑，再用板車，將村裏的人，一戶一戶的全埋了。

    然後又收拾那些被突厥兵搶漏了，或者散落在地沒有撿走的糧食。

    全都藏在了木頭家的那個地窖。

    也就是靠著這些糧食，他們支撐了好久。

    這些事情，已經過去許久，木頭一直都壓在心底，不再想這些事。

    現在冷不丁的再想起，眼眶漸漸也有些溼潤了。

    莊昱湛察覺到了木頭的悲傷，想起姐姐說，他所在的村子，都被突厥人給殺了。

    想來是家裏情人都死在敵軍刀下了。

    再想想自己，娘去的時候，他還小，蘇日安難過，可是到底身邊一直有姐姐，倒是沒什麼感覺。

    後來知道自己是娘撿回來的，迷茫過一陣子。

    但是姐姐的話，讓他又走出來了。

    姐姐說，這人還有個妹妹，自己也只有個姐姐。

    想來他們都是一樣的，就只剩下一個至親了。

    思及此，莊昱湛面上的神情柔和了不少。

    “你叫什麼名字，我叫莊昱湛，是我哥唯一的弟弟。”

    雖然莊昱湛面色柔和下來了，可是還是忍不住強調了一句，他是姐姐唯一的弟弟。

    所以最好識相點，不跟他搶姐姐，那麼他們就可以做朋友了。

    “我、我叫白木頭……”

    木頭有些羞澀的低下頭。

    莊昱湛：……

    不是，這是什麼名字，他還以為木頭就是個小名，誰知道居然是大名！

    這以後可是自己的書童，要是跟人介紹，說這個名字，那他不就丟人了。

    “不行，你不能叫這個名字，你以後可是要跟著我去念書的，這個名字會被笑話的，你、你以後就叫白林，林也是木頭，還是雙倍的木頭。”

    木頭怔住，眨了眨眼睛，彷彿不確定自己聽見的內容。

    小公子方纔說，要帶著他去念書？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機會去念書，現在卻見到了機會。

    木頭的身子微微顫抖著，喉嚨有些幹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莊昱湛見他不說話，有些不悅蹙眉，“怎麼，你不願意？”

    他沒看出那個名字有什麼好的，居然還這麼守著不願意改。

    莊昱湛的冷哼，讓木頭也回過神來，急忙衝着他搖頭擺手，“不、不是的，我、我是……”

    不知道怎麼解釋，木頭乾脆跪在了地上，衝着莊昱湛磕頭，“白林謝謝小公子賜名。”

    這個規矩是他在醫館的時候，看見那些來看病的貴人身邊的隨從行的。

    他沒有辦法拒絕可以識字的機會，只能是給小公子磕個頭。

    見木頭這麼鄭重，莊昱湛也有些不好意思，撇開視線，輕咳一聲，“行了，起來吧。”

    木頭，從這一刻就是白林，從地上起來，衝着莊昱湛露出一個笑容。

    莊昱湛暗自唸叨一句，笑得真蠢。

    面上卻是努力繃著，“你知道你的名字怎麼寫嗎？”

    白林茫然搖頭，他們在邊境，都是保命為先，怎麼可能有機會識字。

    “那你去找根木炭，再找張紙……算了，去找塊小板子，我教你些你的名字吧。”

    畢竟以後可是自己的書童，要是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那就太丟自己臉了。

    莊昱湛默默的在心底給自己找理由。

    白林聽小少爺要叫自己些名字，眼睛蹭的一下亮了。

    “我、我這就去找木炭。”

    話音落下，白林轉身就往外頭跑了。

    看著他那興奮的樣子，莊昱湛嘀咕了一句，“用得著這麼激動嗎？”

    嘴角卻是控制不住的往上揚起來。

    身邊多了一個同齡的玩伴，莊昱湛的心情也越來越開朗了。

    白林跟那些訓練教育過的奴僕不一樣，對莊昱湛也是真心換真心。

    說著以後是莊昱湛的書童，但兩人的關係更像是朋友。

    不過他們誰都沒開口說明。

    莊錦這邊，再次去莊家。

    這次明顯比她之前來要熱鬧不少。

    她照例找個地方蹲著，等錦娘進去檢視。

    以前都沒發現錦娘這麼好用，這簡直跟隱形無人機一樣，潛入進去搜羅各種有用的資訊。

    唯一可惜的是，她不嫩離她太遠，她們之間是有一種羈絆的。

    錦娘最遠就只能去到距離莊錦一百米的地方。

    整個莊家的範圍，可不止一百米，因此莊錦要不停的調整自己在府外的具體。

    方便錦娘在裡面檢視哥哥地方，收集訊息。

    她去的也快，才半個時辰就出來了。

    “姐姐，莊文雅的孩子保住了，不過好像也挺危險，那孩子我看見了，在莊文雅肚子裡岌岌可危，她只能臥床休養幾個月保胎，再來個稍微磕著碰著，孩子怕是就要保不住了。”

    只可惜，莊家那些人，好像並不是非常在意這個孩子，而是謀劃著怎麼利用這個孩子得到更多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