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咳嗽結束，手中的帕子攤開，上頭是紅色的血沫。

    見到血，對方嚇了一跳，立刻將帕子丟了，視線看向自己身旁還燒著火的鍋。

    用匕首往鍋裡插了一刀，再次起來的時候，便帶著一顆煮熟的心臟出來。

    也不管燙不燙，張開嘴就瘋狂的啃咬。

    莊昱湛瞳孔猛的一縮，身子有些微微顫抖著。

    可是卻死死控制，不敢發出半點聲響，要是讓對方聽見的話，他怕是又是一陣毒打。

    移開視線，將頭扭向一邊，看見的卻是兩個被綁了手腳，擺出跪下來仰望獻祭姿勢的孩子。

    他們的胸前一片血肉模糊，心臟已經給取出來了。

    那兩張稚嫩的臉，因為驚恐疼痛而變得扭曲恐怖。

    鮮血流了一地。

    而莊昱湛是親眼看著他們活生生的被剖出心髒的。

    那人捅開兩個孩子胸膛之後，就裝了一碗他們的心頭血，擺放在一邊。

    他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的。

    被抓來的這幾天，他有見過，那人就是用這一碗血，混合了什麼不知名的草，一起煮水，煮出來的水，給今天死的兩個孩子喝。

    他們沒有其他食物，這五天的時間裏，只能喝那個跟血一起煮的水。

    之前他不知道那血是什麼，今天他知道了。

    這怕是前兩個死掉孩子的心頭血。

    還好，還好三個人裡，自己無論怎麼樣也不願意喝。

    那兩個孩子又餓又渴，選擇了喝下去。

    先前有三個孩子，自己選擇不喝，可是現在就剩下自己一個呢？

    眼睛餘光瞥向了那一碗鮮紅的血。

    莊昱湛的小身子縮了縮，他現在也只能做到這個動作了。

    先前成功逃出去了一次，他留了訊號，便又被抓回來了。

    回來之後，被那人大了一頓，就這般像幫牲口一樣拴住了。

    開始那人或許想要讓他，跟那來那個孩子一起喝那人血煮的水，只是他出逃激怒了他，將自己打了一頓之後，就不管不問。

    身上很疼，沒有吃的，沒有喝的，他已經虛脫了。

    就這麼躺在地上。

    腦子裏開始想，要是他之前沒有這麼衝動的跑出去應該有多好。

    可是他真的很想姐姐，太想了，想到有些控制不住了。

    如果他也很厲害，能夠用匕首將那人的心臟也掏出來，是不是就不用害怕他了。

    癱倒在地上，無法動彈的莊昱湛，那漆黑的眸子，幽深了起來。

    有什麼東西在他心裏悄悄的變質。

    那個單純的小少年，也在逐漸的消失。

    之前看了一眼就覺得噁心的滿地鮮血，突然讓他覺得有些興奮。

    鮮血，紅豔豔的鮮血，為什麼看著這麼好看。

    要是能夠將整個房間都染紅那就好了，一定非常漂亮。

    莊昱湛的那本來乾淨的眸子，染上了興奮瘋狂，以及無限的冷意。

    那邊，那人已經將兩顆心臟啃完了，鍋裡那煮心臟的水也沒放過，倒出來晾了一下，一口飲盡，末了還打了一個飽嗝。

    抬手在自己瘦的已經能摸到骨頭的胸前輕輕拍了兩下，之前那咳嗽給他的難受敢，好像消失了。

    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像是一個在深淵裏的人，終於得到救贖了一般。

    忽然他感覺到了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到他身上，他下意識就順著視線看過去。

    一下子就對上了一雙滿是邪意的眼眸。

    他的身體控制不住顫抖了一下。

    也就方纔那一眼，他竟然生出了一種他會死的感覺。

    死？不！他還沒有活夠，他這麼可以死！

    他還沒有娶妻生子，沒有看夠這個世間，他不想死。

    要死也是那些冷漠的人都該死。

    他又沒得罪他們，為什麼他們一個個都不給他活路。

    被刺激了的漢子，情緒瞬間就有些不對了。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可是耳邊好像依然能夠聽見那些可惡的人的嘲笑。

    “沒錢？沒錢你來看什麼大夫，回家等死去吧！”

    “你這病我沒辦法醫治，你還是回去吧。”

    “滾出去！你個癆病鬼！”

    “把你的錢都交出來，反正你也活不長了，不如這銀錢就給哥幾個去找地樂呵樂呵。”

    “把他趕出去，他的病會傳人！”

    “出去！”

    “滾出去！”

    ……

    漢子一邊捂著耳朵一邊搖著頭，那沙啞宛如破拉動舊風箱的聲音，難聽又刺耳。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那些聲音卻依舊縈繞在他的耳邊，怎麼都沒辦法消失。

    他抬手不停的在空氣中亂打著，彷彿這樣就能擊退那些討人厭的聲音。

    只可惜他這樣依舊是徒勞。

    莊昱湛眼眸盯著對方，嘴角緩緩勾起。

    顯然是被對方的驚恐慌亂愉悅了。

    正在驅趕聲音的漢子，眼角看見了莊昱湛的笑。

    踉蹌著往他這邊跑過來。

    伸出他那枯瘦的雙手，朝著他的臉就是兩巴掌。

    “連你也想要笑話我，我讓你笑！”

    他狠狠的打了莊昱湛幾巴掌，那本就消瘦的臉已經腫了起來。

    嘴巴里的牙齒也被打的有些鬆動了。

    只是對方畢竟是重病之人，這麼猛的大了好幾把站個，身體就有些受不住了。

    開始捂住胸口，劇烈的咳嗽著。

    隨著他的咳嗽，猩紅的血液，也順著他那絳紫的唇流下。

    整個人像是一下子就被抽去了大半的生機一般。

    見到自己咳出來的鮮血，他臉上的兇狠全部褪去，轉變為驚恐。

    “不，我不想死，我不能死，還差一對童男童女心我就可以好起來了，童女……我要去找童女！”話音落下，他便手腳並用，踉蹌著跑了出去。

    走到門邊的時候，身子一下沒站穩，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只是他好像感覺不到疼痛，從地上爬起來，又踉蹌著往外頭跑去。

    莊昱湛冷眼看著對方的背影，眼眸的冰冷與邪佞更甚。

    他本來就餓了好幾天，還被打了幾頓，身子非常虛弱。

    這個屋子很黑，看不見一點光亮。

    他整個人好像就在這片黑暗中出不去了。

    他，大概也要死了。

    嘴唇輕微的囁嚅了兩下，叫出了他現在最想見的人，“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