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打出去
大清晨的,小魚便聽見外面一陣奔忙,艱難睜眼,只覺得身心俱疲。
太累了,這些天她太累了。
或許是因為自己之前弄巧成拙,原劇情中的時晏親口答應和親,變成了皇帝逼迫她和親,這些日子她變成了籠中之鳥,被困在相國府哪也不能去,且和親的事提前了兩年。
原劇情三年和親,時晏沒活到那個時候,既全了皇帝的面子,也讓陽章國無話可說。
現如今,半年後啟程陽章國,皇帝不要這個面子,她要時晏用婚姻和生命解決掉這場戰事。
時晏太過聰明,皇帝不得不防,於是相國府裡三層外三層的人馬一天一個樣,小魚今天見到的絕不是昨天見到的,若是跟誰搭上了話,第二天就會送來誰的屍體。
小魚苦笑,她不是時晏,何德何能?若她有時晏的聰明才智,絕不會臨了臨了才發現事情的真相,更不會讓自己處於這樣的困境之中。
“大人。”鹿竹輕靈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霍雲城求見。”
霍雲城!小魚一下子坐起來,登時頭暈眼花,一口血腥氣卡在喉嚨,上不來也下不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緩緩從眼前的迷霧中找到一絲光明,這才重新看清了東西。
“小魚,霍雲城已經確認了自己的身份,他這次前來應該是放心不下你。”龍一一之前聽從小魚的命令,一直盯著霍雲城,便道。
放心不下?還是想到了什麼?小魚嘴角含笑,攏了攏身上的衣服,往出走去。她的少年一向聰明過人。
門開啟,鹿竹和白清畫一左一右站在那裏,鹿竹臉色不好,白清畫也不遑多讓,兩個人看著虛弱的小魚,最終還是鹿竹開了口:
“大人,你現在不能離開相國府,一旦你離開,整個相國府的所有人都會是你的陪葬品。霍雲城有本事從鹿家回來,沒本事帶你離開。”
小魚步子一頓,偏頭看向鹿竹:“你說什麼?”
鹿竹不言語。
有本事從鹿家回來?鹿家竟然也打算對霍雲城下手?為什麼?
還不等小魚問,白清畫便說了出來:“因為妻主對霍雲城不同了,不是嗎?陛下必須得保證,沒有任何人能干擾到婚禮籌備,沒有任何人能動搖您報效國家的決心。”
“本相頭一次見有人摁著別人的頭報效國家的。”小魚嗤笑出聲,輕蔑地看了一眼白清畫,“你當真以為,這小小相國府困得住我?”
白清畫攥了拳,他目光冷峻陰狠:“相國府困不住您,御林軍困不住您,陛下和我們,更困不住您,這是我們一早就有的覺悟。”
“但,霍雲城能困住您,不是嗎?”
“妻主,若您安安分分嫁去陽章國,陛下願意饒霍雲城一條命,讓他滾回陽章國去繼承什麼爵位,永遠不再回來。”
“可若是你……那陛下會將其抓住,在您面前凌遲處死。”
“畢竟,他現在只是一個罪臣之子,沒什麼不能動的。”
小魚登時暴起,一把揪住白清畫的衣領,另一手握拳直接砸向他的臉頰!
可這一拳下去,她便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虛弱成了什麼樣子。盛怒之下,她所爆發的力量甚至強於一個強壯的青壯年男子,可現在,她這一拳軟綿綿的,根本對白清畫創造不成什麼傷害。
她知道,白清畫威脅到她了。
就算她不願意承認,但她心裏明白,她有了軟肋,而且是能讓她放棄一切的軟肋。
小魚鬆了手,冷冷看著白清畫和鹿竹,緩步往外走去。
“姐姐!”鹿竹不知道小魚什麼盤算,連忙叫道,“就算不為你自己,也要為霍雲城想想!”
“別叫我姐姐。”小魚聲音飄忽,雲淡風輕,彷彿對一切都不屑一顧,可她步履匆匆,分明要去見一個人。
……
霍雲城看著滿相國府裡的侍衛,便知道情況不妙,他腰間藏著骨柄刀,已經幻化成骨柄匕首,小小一個不會被發現。
他已經想好了,等會兒趁他們放鬆警惕的時候,他就帶著小魚騎馬離開,之後直接走水路南下。
他們肯定會覺得自己和小魚會去陽章國,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他寧願捨棄人上人的生活,繼續在這女尊男卑的國度裡做一個不得拋頭露面的小男子,為妻主生兒育女。他甚至願意卑躬屈膝,叫她一聲妻主。
只要她在身邊,什麼困苦,什麼艱辛,也都不足為懼。
腳步聲響起,霍雲城立刻回頭,縱然時隔多日,他卻仍能聽得出小魚的腳步聲,能一瞬間從嘈雜和凌亂中辨別出她的蹤跡。
卻不料……
小魚半倚在白清畫的身上,身後跟著鹿竹,看見霍雲城的表情沒有驚喜,只有嫌惡:“你怎麼回來了?”
霍雲城愣住,小魚一向不和人如此親暱,之前也對白清畫好到不尋常,可也從來沒有貼的如此緊密。就算是做戲,就算是有眼線,她也絕沒有這般過!
“大人……”霍雲城盯著小魚和白清畫挽起的手,臉色陰沉,“我說過一個月內會回來的。你還說會等我。”
“等你?”小魚笑出聲來,笑得花枝亂顫,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你問問後院的那些小侍,我時晏可等過誰?”
“霍雲城,我給你機會讓你離開,你卻不識好歹又回來,怎麼?是覺得我這相國府,比你那尚書府好太多?”
“哦,我忘了。”小魚促狹地看著霍雲城,唇角上揚,“尚書府已經不是你霍家了!”
“你是不是還得感謝我,抄了你霍家,讓你享受了大半年相國府的生活?”
小魚鬆開白清畫的手,一步步走向霍雲城,伸出執扇的手來。玉骨扇一下下拍打著霍雲城的臉頰,極盡侮辱:“你就這麼想爬上我的床?為此不惜放棄離開的機會?”
“霍雲城,你怎麼這麼賤啊?”
“是不是什麼人稍稍給你一點好處,你就會和一條狗一樣,上趕著搖尾巴?”
“若是如此,你去馥郁樓睡遍群鶯,我便考慮收了你。”
“這對你來說很簡單吧?畢竟你們霍家的家學,不就是爬床麼?你母親爬上了陽章國護國公的床,你爬上了我的!”
霍雲城聽著這些話,只覺得一字字全化成了針,紮在了他的心口:“時晏!你在說什麼?”
白清畫冷笑一聲:“好大的膽子!區區一個罪臣之子,一個賤奴,卻敢直呼妻主的名諱!你是不想活了!”
霍雲城也覺得自己是不想活了,他願意放棄一切和她離開這是非之地,卻沒想過她願不願意。
小魚則越發面目猙獰起來,她像打量一個貨物一般,打量霍雲城,道:“你倒有幾分姿色,若你當真如此喜歡攀附,不如去做一個小哥兒?等我閒暇了,還會帶人去照顧照顧你的生意呢!”
他一把攥住小魚的腕子,死死盯著她的眼睛,想從她嘲弄的表情中,看出哪怕一絲端倪。
“你之前說的話,都是騙我的?”霍雲城步步追問,“你對我,只是玩玩?”
小魚笑出聲來,掙脫了霍雲城的桎梏,回望他的眼睛,一字一頓:“不然呢?”
“你以為,你是什麼身份?”
“想做我的正夫,半年前霍家倒臺之前你不配,現在霍家倒臺了,你更不配!”
小魚彎起嘴角,眼神都流露出了幾分喜悅,得意洋洋地說:“你還不知道吧?與陽章國和親的人,就是我。我的正夫,會是陽章國的公爵,而不是你一個小小賤奴!”
“霍雲城,你終其一生都爬不上這樣的高位,正如你永遠不可能爬上我的床一樣。”
霍雲城陰騭的目光挪到白清畫身上,問小魚:“那他呢?他一個鐘蘭樓出身,一個以色侍人的哥兒,怎麼就入了你的眼了?”
話音未落,小魚臉色冷漠,一巴掌抽在了霍雲城的臉上,登時,他臉上便出了紅印,不出片刻,便腫起來。
“認清楚你的身份!”小魚的聲音冰冷,如寒泉之冰,直直冷進霍雲城的心裏。
此前他們糾纏不休,她也惱過,也怒過,卻每次都是生著氣離開,自己冷靜去了,從未對他動過手。就算罰他鞭子,也悄悄在一旁看著,寸步不離。
他是知道的,他全都看在眼中,正是這一樁樁一件件小事,才讓他信了她的話,信了她一個相國,一個仇家之女,愛上了他這個賤奴,這個罪臣之子。
“你不是,霍家的人麼?”霍雲城揚起半邊臉,斜眼看著白清畫。
白清畫佯裝突然想起來,笑道:“哦,你是說那枚玉佩啊。那是我從一個死去的小侍身上拿的,他纔是霍家人,我不是。”
“你要不要猜一猜,那個小侍是因為什麼死的?”
“好了。”小魚看了一眼霍雲城灰白的臉色,轉身準備離開,不再糾纏,直接道:“打出去!”
話音剛落,幾名侍衛便一擁而上,將無力反抗的霍雲城擒住了手腳,拖出了院子。
霍雲城離開的瞬間,小魚猛地撲倒在地,一口鮮血噴出,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