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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怒火攻心

    在霍雲城半驚異半惱怒的眼神中,小魚打了一個呼哨,叫出了時晏的暗衛。

    “把方易極請進府來。”頓了頓,“莫叫旁人發現了。”

    “是!”外面一聲乾脆利落的應聲,便是飛身聲,上了屋頂,悄無聲息離開了。

    霍雲城緊咬了牙關,他知道這個女人惡毒,卻沒想到她惡毒到這般地步!霍家到底哪裏得罪了她,叫她這般記恨,連與霍家交好的大夫也不放過?

    卻見他咬住自己的唇瓣,強撐著不讓自己洩露出半分恨意來,這才放下湯匙,跪在小魚面前:

    “方伯父與霍家關係雖篤,但他不過是一介草民,與官場毫無瓜葛。”霍雲城緩緩說著,“且他年歲已大,又是男子,能在京中開個醫館有口飯吃,已經是不易!”

    “大人,霍家上下已經死絕了,只剩我,在大人掌心之中,再無可逃之地。大人如何待我,我都沒有半句怨言,做牛做馬為奴為婢,也不敢有半分怠慢!只求別再難為方伯父了!”

    正如霍雲城所言,方易極是男子,自古男子拋頭露面做大夫的本就少之又少,百姓對其不信任是一方面,受礙於傳統禮數又是一方面,立足很是艱難。

    若不是霍家收留,方易極的從醫之路恐怕早早就折了。如今能在京城開醫館,還得仰仗霍家之前幾十年的提攜。

    也正是因此,方易極對霍家的感情甚篤,當初霍家抄家,也只有方易極敢在街頭大罵時晏。

    小魚氣笑了:“你覺得我叫他來,是爲了折磨他,殺了他,以洩半年前他當街辱罵我的憤?”

    霍雲城低頭不語,不是這樣還能是哪樣?

    從霍雲城悶聲不響,梗著脖子跪在地上的舉動,小魚便知道他心裏怎麼想的,氣自然是氣的,可說他又狠不下心,便別過腦袋去:“起來!”

    “大人!”霍雲城急了,跪在地上磕頭,“大人若不答應,我便磕死在大人面前,也算替方伯父贖罪了!”

    霍雲城動作又快又急,小魚沒緩過神,便聽見咚咚幾聲,霍雲城再抬頭,額頭上便磕出了一個大包,若再磕下去,必定頭破血流!

    小魚眼疾手快,單膝跪地,一把將他的腦袋扶住,生生撐了起來。

    氣得小魚心肺燒得疼,忍不住咳嗽幾聲,喉嚨處便又有了血腥味。

    她手一鬆,又扼住霍雲城的下頜,逼著他抬頭看著自己,然後惡狠狠一字一頓道:“威脅我?”

    霍雲城被小魚兇惡的目光以及沙啞的嗓音震懾住了:“不、不敢。”

    “不敢?”小魚冷笑一聲,手更用力,“我瞧你敢得很!霍雲城,你給我聽好了,你要是再用這種下三濫的法子威脅我,就別怪我對你在意的人不客氣!”

    她是惱了的。

    霍雲城不相信她,她明白,想保護方易極,她也理解,可她絕不能容忍他這樣傷害自己!

    不過磕了兩下,這額頭上便有了鵝卵石一般大的包,可見他對自己下手有多狠!若是小魚反應再慢些,恐怕他真能給自己一頭磕死在這兒!

    狠話撂下,小魚氣得不想和他再多待一會兒,加之心跳得過快,身子有些撐不住,便站起身來摔門離去了。

    霍雲城跪了半晌,癱坐在地上,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竟然覺得自己能威脅得了這個煞神?

    如今瞧著,她恐怕更加惱火,若是將對他的惱火遷怒於方易極,他怎麼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他身子乏力癱軟,後院那些小侍因為昨日的事,對他更是不平,只不過礙於小魚,不敢明面兒欺辱,卻是趁著清晨,將他綁在柱子上,用那細細的針去扎他。

    留不了多少痕跡,卻也讓他吃了苦頭,那些人陰損著呢。

    如今一折騰,又被小魚這麼一嚇唬,霍雲城只覺得自己的身子都散了架,不像是自己的了。

    難道自己隱忍半年,終究還是要交代在這相國府中?

    霍雲城暗暗發笑,嘲弄自己的天真。

    “咳咳,霍公子可在裡面?”外面小廝聲音響起,“大人可吩咐了,您不吃完早膳,出不去這門。”

    霍雲城苦笑一聲,吃早膳?還吃什麼早膳?趁早吃斷頭飯吧!

    ……

    小魚急火攻心,出了院子沒走幾步,便忍不住倚著樹咳嗽起來。

    白清畫不知道從哪兒出來,遞上一方絹帕,小魚接過一陣猛咳,咳出一大口血來。

    “大人!您這……”

    小魚捏緊了帕子,揮手:“無礙,別說出去。”

    這就是她的先天不足,也就是王家下在她母親身上,帶到她身上的胎毒。一旦發病,她便能咳得昏死過去,咳得狠了,也會出血。

    前一段時間她因受寒發病,王錦屏礙於女皇,礙於其他太醫,不能下死手,但也能悄悄調整藥方,叫她更難受些。

    由於除了王錦屏以外沒有人知道時晏這是中毒,故而王錦屏這般,也不會有人發現。

    小魚大概清楚,這種難受和反覆至少要再來五次,這種病尤其不能惱怒,不然就會更傷身。

    這也是女皇總慣著她的原因之一。

    白清畫愁眉微蹙:“大人,可是最近降溫受了寒?不若叫人再端兩個暖爐去吧。”

    “不必。”小魚搖頭,還沒有入冬,朝廷的炭也沒有發下來,相國府一向用的銀骨碳,和女皇用的是一種,如今庫存不夠,若用別的碳,怕失了身份。

    時晏最看重的就是身份。

    白清畫關切道:“若是疲累了,不妨上我那兒坐坐?有好茶。”

    他沒有說是什麼好茶,畢竟這府上的茶都是時晏的,什麼好什麼不好,時晏說不懂就沒人敢說懂了。

    這句話不過是他常請時晏過去的說法,去了便是焚香品茶,他奏上一曲,時晏小憩一會兒,能舒心罷了。

    “不必了。”小魚拒絕,“我還有別的事。”說完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帕子,道,“這,你別用了,我叫人給你裁一塊新的。”

    說罷,便站直身子,往前去了。

    只留白清畫一人怔怔望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作何表情。

    畢竟他請時晏,還沒有請不到的。

    ……

    方易極很快就被送來了,小魚坐在主位,門窗緊閉,影衛將方易極腦袋上的麻袋扯下,拱手退下。

    “睜眼。”小魚不耐地說,“瞧瞧自己現在是在哪兒。”

    方易極眼睛半睜,瞧見小魚的面容,立刻臉紅脖子粗,大罵起來:“我呸!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這個蛇蠍心腸、歹毒女人!怎地?相國大人明槍玩兒膩了,又玩兒暗箭了?!”

    “我告訴你,你休想利用我!今兒我倒要看看,你又想玩什麼花招!”

    “你若看上我的醫術,我現在便斷了雙手,再不行醫!你若想從我嘴裏撬出什麼霍家的訊息,我現在便斷舌成啞巴,再不開口說話!”

    “你今日不管有什麼算盤,都休想得逞!”

    小魚揉了揉眉心,對於一個她不怎麼在意的人,就算這人說破天,罵遍她祖宗十八代,她的心也不會起什麼波瀾,於是悠悠道:

    “那你便自斷雙手吧。”

    說著,將骨柄刀丟在方易極面前。

    方易極惱極,一把拿過骨柄刀,當真準備自斷雙手。

    卻不料小魚緊接著便說:“不過你若是不能再行醫,恐怕霍雲城也就沒多少日活頭了。”

    方易極持刀的手一頓,瞪向小魚:“你什麼意思?!霍家只剩這一個血脈了!你當真要趕盡殺絕嗎?!”

    “不是我要趕盡殺絕,是你要趕盡殺絕。”小魚睜眼,狀若無意地看著他,“我叫你來給他看病,你倒好,來了便要自斷雙手再不行醫,那我也沒辦法。”

    “看來老天爺就是不厚待霍家,連一個血脈也不打算留了。”

    “怎麼?不斷了?”

    方易極將骨柄刀一扔,橫眉道:“你會有那麼好心,叫我給雲城看病?”

    小魚輕笑一聲:“不叫你這個昏庸大夫,難道還要叫宮中的太醫給他看?他配麼?”

    “我只是不想讓他死得這麼快罷了,你要是不看,那我也沒辦法,只好叫他自生自滅了。”

    方易極氣得是咬牙切齒,可是再罵不出來。若是他自己一個人的命也就罷了,罵個痛快,叫眼前這位賜個死,也算沒白活。

    可現在知道霍雲城有難,他還怎麼輕易去死?那可是他恩人的兒子,霍家唯一的血脈了!他說什麼也要為霍家保住這條血脈!

    如此,他只能嚥下這口氣,先為霍雲城治了病,再從長計議。

    “怎麼又不罵了?”小魚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半是嘲弄地說,“難道方大夫突然意識到,我是相國?還是突然想起來,草民辱罵當朝命官,是誅九族的大罪?”

    方易極按耐住自己的氣惱,反而恭敬行禮:“草民方易極年老失智,出言不遜,實在罪該萬死!還請相國大人恕罪!”

    “無論相國大人如何處置,草民皆心甘情願,只希望在此之前,能讓草民診治霍雲城。如此,死而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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