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遲桐說話，小魚就猛地起身，朝遲桐發出聲音的方向走去。

    遲桐後退了幾步，小魚立刻警告道：“給老孃乖乖站著！”

    遲桐沒見過小魚這麼強勢，似乎是氣得不輕，心頭狂跳起來。

    他知道小魚心中有氣，也知道這些紛紛擾擾大都是誤會，可他就是沒辦法放手。

    他去解決饕餮，就那麼會兒時間，她就能強行開陣把蔣北修放走。

    為什麼？因為害怕這裏兇獸太多，蔣北修受傷？因為這裏環境太差，怕蔣北修修煉有岔？她連她自己什麼處境都沒想到，就把蔣北修放走，什麼意思？

    她口口聲聲說忘了蔣北修的樣子，看著自己的這張臉全無別的想法。

    可是也是她三番四次說自己的本體面容醜陋兇惡，說自己化形的樣子不如蔣北修。

    他實在不敢，也不想放手。他不知道自己不守著她，不關著她，她會不會就此離開。

    他不想看著她離開自己，也不想看著她走向別的男人，可是真等到了這一天，他又捨不得動用武力傷她分毫。

    還不如現在就關起來。

    這是最穩妥，也是他最大的妥協了。

    這麼一愣神，小魚已經走到了他面前。明知道這裏火光照不到，遲桐還是別過了頭，不想讓小魚看到他現在的尊容。

    她喜歡蔣北修，也是因為好看，那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恐怕只會讓她覺得噁心吧？

    小魚不知道遲桐心裏的彎彎繞繞，她向來是個直來直往的人，她不明白，自己已經清楚說過喜歡他，他還有什麼可不相信的。

    雖然看不見他的樣子，可是看得清輪廓，一見他別過腦袋去，小魚更是心生怒意。

    這是什麼意思？看都不願意看自己一眼？

    小魚一氣之下，將遲桐猛地一推，摁在了石壁上！

    遲桐一驚，沒用力氣，就這樣被小魚桎梏著肩膀，面帶驚愕地低下頭來。

    正是這時，小魚一個踮腳，抬頭迎了上去。

    轟地一聲！有什麼東西在遲桐腦子裏炸開來！

    他瞪大雙眼，一動不動，整個身子都麻得不像樣子！洞內安靜極了，他卻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如同擂鼓！

    唇上溫軟的觸感一觸即分，就在遲桐尚未緩過神時，小魚不耐煩地伸手，用纖細的臂彎勾住了遲桐的脖子，將他拽得彎了腰。

    閒著沒事長這麼高幹什麼？踮著腳怪費勁的。

    又是一吻落下。

    小魚的唇發燙，印在遲桐的唇上，讓遲桐渾身燥熱，呼吸紊亂，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可又猶豫著將手懸在空中。

    半晌，小魚抿了抿唇，鬆開了遲桐：“現在知道我沒騙你……唔！”

    遲桐猛地收緊了懸在空中的手臂，將小魚牢牢抱緊在懷中，低頭吻上她的唇。

    與小魚的淺嘗輒止不同，他貪婪地吸吮著小魚的唇瓣，彷彿想將她吞入腹中。

    小魚下意識掙扎了一下，卻被遲桐死死按在自己身上，失去了平衡。

    遲桐的大手扣在小魚腦後，摁住她加深了這一吻，另一隻手則箍在她的腰間，只想讓她離自己近一點，再近一點。

    小魚身子酥軟，又失去了平衡，只能窩在遲桐懷中，任他攻城略地，任他在自己唇舌之間沉醉。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密不可分，周圍旖旎的氣氛叫兩個人險些失去了理智。

    最後還是遲桐及時收手，鬆開了小魚，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轉了個身，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才讓自己沒有得寸進尺。

    小魚則偏過腦袋去，細細喘著氣，攏了剛剛敞開的衣裳，眼睛直勾勾盯著燃燒的柴火，臉上的緋紅久久不褪。

    遲桐低著頭，唇角情不自禁地上揚，心頭雀躍的鼓動著，可他分明聽到，剛纔小魚的心跳聲，也是如此快，如此劇烈！

    心聲是不會騙人的，若一吻下來，她毫無感覺，心跳平平，纔是真的對他沒有半點情意。

    她喜歡自己。

    她喜歡自己！

    這個認知，讓遲桐心跳快到疼痛，可他頭一次如此喜歡這種疼痛，頭一次恨不得無時無刻不在品嚐這種疼痛！

    “小魚……”

    “別叫我！”小魚吼道。

    可遲桐歡喜得笑個不停。

    他的小姑娘害羞了。

    “小魚。”遲桐湊上去，伸出手，勾住了她的小指，撒嬌似的道，“我……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只是我一想到你對別的男人那麼好，我就心頭髮悶，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我只想讓你對我一個人這麼好，不然我真不能肯定你對我也……”

    “畢竟你那麼好，你就像是天上的太陽！我……我不過是一個面容醜惡，形若狻猊的兇獸罷了。”

    小魚沒忍住，噗地一聲笑出來，羞惱地剜了遲桐一眼。他故意這樣說自己曾經評價過他的話，不就是有意想要逗她笑？

    真過分。

    這一笑，兩人之間的氣氛登時舒緩了很多，遲桐也大著膽子更進一步，牽著她的手，將她拉入了自己的懷中：

    “小魚……”

    他靠著小魚的肩頭，尾音上揚，撒嬌意味更加明顯：“我承認，我騙了你不少次，可是我對你是真心的，從來都是真心的。”

    “我頭回說我喜歡你，就是真的喜歡你，沒騙你。”

    “我是打算和你坦白的，但是一想到你說我兇惡，又說蔣北修好看，我真下不了決心。”

    “而且……我也不想耽誤你的前途。就算是嫁給一個散修，也比嫁給一個上古兇獸好得多吧。”

    說著說著，遲桐的聲音明顯帶了點兒哭腔，腦袋埋在小魚頸窩，也不願意出來了。

    小魚有些驚詫，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緩緩拍著他的後背。

    上古兇獸，連上古最厲害的赤炎金猊獸都不過是他的食物，天不怕地不怕，動動手指，就能讓這天地換了顏色。

    可他現在窩在自己懷中，倒像是一條小奶狗，嚶嚶叫著乞求愛憐，生怕她將他拋棄了一般。

    小魚忍不住勾起唇角來，怎麼不管什麼身份，他都改不了這個性子呢……

    倒也……有趣得緊。

    “乖。”小魚笨拙地哄著，“我沒嫌你醜……呃……你不醜，我胡說的。真的。”

    卻不知聲音嗚咽著求抱抱的遲桐，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露出得逞的笑容，把她抱的更緊，活像一隻被人拋棄在雨中的小狗：

    “真的嗎？你真的不會離開我嗎？”

    小魚不明真相，以為遲桐當真有這麼缺乏安全感，連忙繼續哄著：“真的真的，比真金還真。”

    “那一言為定！”遲桐一激動，站直了身子，將自己沒有一滴眼淚反而還洋溢著笑容的臉，暴露在了小魚面前。

    “遲桐！你又騙我？！”小魚攥緊了拳頭，咬緊牙齒，朝著連連求饒的遲桐身上砸去。

    ……

    出了洞，小魚便看見頭頂掛著的五輪明月。

    好美。

    “也就是說，當時龍一一的聲音，你也聽到了？”小魚問。

    遲桐牽著小魚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她的手指，道：“沒錯。我聽見他叫你小魚，說了什麼氣運之子的話。只是當時我沒在意，回頭看見你……便知道你就是小魚。”

    而那個討厭的蔣北修，就是氣運之子。

    “既然如此，那可能是他千里傳音。”小魚點了點頭，“你能大概知道方位嗎？”

    遲桐笑著道：“放心，我的聽力，你不是見識過嗎？就算他只說了那麼一句話，我也絕對能找到地方的。”

    小魚看著他，鬆了一口氣，又忍不住去摘他臉上的面具：“你能不能不戴這玩意兒？”

    這面具是蔣北修掉下來的那個，遲桐出來的時候，說什麼都要把它戴在臉上。

    小魚對蔣北修的印象就是這個面具，搞得她現在有點分裂。

    “可我……我的臉……”遲桐遲疑著說，“我怕你嫌棄。”

    “比起你的臉，我更嫌棄這個面具。”小魚有些無奈，站定身子，鄭重地將他臉上的面具摘下，丟在一邊。

    五輪圓月下，遲桐的臉清晰可見，上面觸目驚心的疤痕錯綜複雜，生生將這張絕世容顏給割裂，讓人不忍去看。

    可小魚的眼神，從始至終都沒有偏移過。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撫摸著遲桐臉上的疤痕，珍重的程度，讓遲桐誤以為她在撫摸什麼稀世珍寶。

    被摸得燥熱，遲桐開玩笑分散注意力：“我毀了這麼一張好看的臉，你是不是想罵死我？”

    誰料小魚認真地看著他的雙眸，一字一頓：“我確實怪你。”

    遲桐心頭一沉，肉眼可見的消沉了下來。

    可小魚隨即又道：“我怪你因為這種小事，就傷害自己！”

    “若喜歡一個人，只是為他的皮囊，換了皮囊換了身份，就不再喜歡，甚至認不出他是誰……”

    “那還算哪門子喜歡呢？”

    遲桐聞言痴怔，心中動容，將小魚緊緊摟在了懷中，恨不得跟她就這樣抱一輩子，再也不分開。

    他何德何能啊，竟然擁有這樣一個愛人。

    “我定不負你。”遲桐沉聲承諾，“此生此世，生生世世，我絕不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