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酒他也是第一次喝到，想他這等愛酒之人，這京中的好酒，乃至塞外的名酒沒有一個是沒有嘗過的，可這酒偏偏蓋過了那些所有，可見這酒珍貴，但儘管心裏覺得希望不大，他還是想要問上一問。

    “老國公。”對於管家突然過來叫自己，婁綺瑜心中有些疑惑，但還是跟著管家走了過來。

    看到婁綺瑜，鄭老國公的爽朗一笑，“六王妃為老夫選的這個壽禮，老夫實在喜歡，只是這酒未免少了些，不知六王妃手裏可還有這等好酒，若是有的話，老夫願意拿老夫的珍藏來換取。”

    婁綺瑜的目光飄向一旁，自然也看到了那已經少了一半酒水的玉璧，心想這老國公的動作夠快，她根本就沒有說過這玉璧中的玄機，便被發現，還被喝了這麼一大半，不跟自己確定一下，也不怕這裏麵的東西有什麼問題。

    這麼想著婁綺瑜的目光往老國公的臉上停留了一瞬，表情在一瞬間凝重了起來，但轉瞬間又恢復了過來。

    “六王妃，老夫知道這酒珍貴，但奈何實在貪杯，若是還有老夫願意換取，若是沒有也就算了，不必這般為難，這等美酒，六王妃能贈給老夫，已經足見王妃有

    心了。”鄭老國公的會錯了婁綺瑜的意，以為是她拿不出這酒來了。

    婁綺瑜微微一笑，“老國公說笑了，您喜歡，我這個準備禮物的人，也開心，這酒若是您喜歡，改日我給您帶過來，就別說什麼交換不交換的了。”

    鄭老國公的眼睛一亮，“此話當真。”

    “自然不假，我還藏了些其他的酒，若是老國公不嫌棄的話，改日一併拿來，請您品鑑。”有了流程比例和方法，日後要做這酒簡單得多了，可以說是要多少，就能有多少，婁綺瑜自然不會在這裏吝嗇。

    “那太好了，管家去把老爺我酒窖裡的酒全部拿出來，今日老爺我要大宴賓客。”鄭老國公的一揮手，對著旁邊的管家說道。

    管家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家的老爺，許久都沒看到老爺這般開心了，只是這命令讓管家有些為難，他在這鄭府中呆了三十年了，正是因為時間很長，所以他很瞭解自家的老爺，老爺對於自家的酒窖可是十分寶貝的，裡面的酒便是兒孫也不讓多取，可今日，這命令實在有些奇怪啊。

    “磨蹭什麼，還不快去。”鄭老國公的抬眼，看見管家還站在那裏，一臉的為難表情。

    艱難的扯了扯嘴角，管家又向自家老爺確認了一下，“老爺，那您說得是全部，包括您最喜歡的酒。”

    “自然是全部，以後那些酒不是老爺最喜歡的了，老爺我最喜歡的是這一瓶。”一邊說著便向着那玉壁指去，往日他還覺得自己收藏的酒很烈，很有味道，但今日嘗過了這玉璧中的美酒，他便覺得往日裏那些是在四有些寡淡了，所以纔有了剛剛的命令。

    看老爺不像是玩笑，管家這才行了一禮，退下去取酒了。

    “老國公散盡珍藏，難道不怕日後沒了好酒嗎，我那酒雖好，也承諾了給您送來，但可並未說明數量。”婁綺瑜看老國公如此乾脆利落地決定也是有些驚奇。

    “有的酒，只要一口，便能頂了無數壇了，我喝過了這樣的好酒，那酒窖裡的所謂珍藏，也對不起這這珍藏二字了，所以今日拿出來分享，也算是給了這些酒一個不錯的去處。”

    輕笑一聲，婁綺瑜說道，“那看來今日參加您壽筵的人是有了口福了。”

    能被鄭老國公的這等愛酒之人珍藏的美酒，那想必有其不凡之處，也必定不是那些外面想喝便能喝到的酒，如今老國公有了心頭好，將這些酒不要錢似的送了出來，但喝的人絕對算得上是幸運。

    “他們算不算是口福，老夫不確定，但六王妃如果賞臉的話，你我共飲聖上所賜的這秋玄御飲如何。”鄭老國公的笑著邀請道。

    這秋玄御飲乃是他國進貢的美酒，每年的分量也不甚多，而且與時節有關，想要嚐到可是難得的很，畢竟這酒在宮中的數量都不多，想讓皇上御賜，那就更難了，鄭老國公的功名顯赫，聖上賜酒必是好酒，所以得了這秋玄御飲。

    這酒的名字讓婁綺瑜想到了秋嬪娘娘和冥熙玄，這酒的名字不正是兩人名字中的其中一字嗎，雖然思緒飄到了這裏，但婁綺瑜也只不過是個巧合罷了，這酒的名字，是因釀造的時節而得名的，與人名無關，但人嘛，在聽到熟悉的名字的時候，自然能聯想到熟悉的人。

    “那便多謝老國公了。”婁綺瑜笑著說道。

    雖她不算愛酒，但鄭老國公的拿出如此好酒分享，可見真誠，她怎麼能拒絕呢，再說了這酒如此珍貴，她也動了嘗一嘗的心思。

    吩咐管家，給自己兩人斟好酒之後，老國公笑著說道，“這與你送來的酒不同，你那酒很烈，這酒卻柔，味道醇厚，回味無窮，且不易醉，你嚐嚐。”

    婁綺瑜端起酒杯，將酒往喉嚨送去，只覺得這酒確實如鄭老國公所說的口感，是難得的珍品，自己那酒佔了一個烈字，反而忽略了其他部分，但這酒倒是相反的路線，並不烈，入口柔和，回味無窮。

    “好酒。”婁綺瑜放下酒杯讚歎道。

    “六王妃，老夫有一個問題，你送來這玉璧中的酒，可有名字。”

    “此酒名為將軍醉。”婁綺瑜笑著道出了名字。

    看著玉璧中的酒，回味著剛剛的味道，鄭老國公一句詩脫口而出，正是同美酒一同賜下的那首涼州詞，“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好一個將軍醉。”

    “取我的刀來。”第一句是對婁綺瑜說的，這第二句則是對管家說的。

    婁綺瑜分明看到，鄭老國公在說這句詩的時候，目中有淚光閃過，想來是思起了往事，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對文人來說這或許只是一首動人的詩詞，可對於武將而言，卻是他們真真實實的經歷。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每一場戰爭都會帶走無數士兵的生命，這一點唯有身在戰場的人，才能感受得到那番慘烈，看著老國公接過刀，一套渾然大氣的刀法，就那麼耍了起來。

    藉着這酒，藉着這詩，一舒豪情，一展思念，刀舞的虎虎生威，讓人難以置信眼前的人已是一位老者，只覺得那刀鋒讓人不敢輕視，雖然在這後園之中，雖然在這宴會之上。

    但婁綺瑜覺得看著這一幕，卻讓人有一種如臨戰場般的氣氛，刀歸入鞘，一種油然而生的祟敬，從婁綺瑜的心中升起，戰場二字，對於這位老國公來說，是早已刻入了骨子裏的東西，行軍佈陣，揚鞭策馬，看如今的老驥伏栃，便可見當年的意氣風發。

    冥熙玄是不是也是一樣呢，戰場上的風姿，自己真的想要見上一見呢，婁綺瑜的目光飄向了冥熙玄，又重新的回到了老國公的身上吟詩對酒耍大刀，說真的這些事情在許多人看來本是有些相悖的。

    但在這裏，在此處做來，卻讓人覺得理所當然，在這裏詩詞不作風花雪月之用，反倒是憂國憂民，一展豪情壯志，看著老國公的刀法，讓人覺得心中生了無限豪情。

    在場之人武將多過文官，他們的感受更為直觀，只覺得熱血沸騰，心中升起無限豪情。

    “好刀法，老國公風姿，怕是仍不減當年啊。”婁綺瑜未曾見過鄭老國公守衛邊疆的風姿，但她覺得這一刻的光彩很耀眼。

    將刀丟給了管家，老國公將眼角淚光拭去，“六王妃，可當真會說俏皮話，老夫老了，哪裏及得上當年呢，只要你別覺得老夫這一把年紀還軟弱的掉眼淚就好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您這眼淚為沙場將士而流，誰能說您軟弱，對綺瑜而言，對老國公只有佩服二字。”婁綺瑜神情肅穆的說道。

    鄭老國公拍掌大笑，“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六王妃你這字字句句都中了老夫的心上，若你是男子，想必又是我宸國的一員虎將，一方元帥。”

    “老國公這話，可讓我不敢當了。”婁綺瑜自問不會怕了戰場，但若是讓她一生為國駐守，她自問自己好像是真的沒有這樣的犧牲精神，她願意為自己的國家付出，也願意為國家榮辱貢獻一份自己的力量，但若是一輩子只做一件事，她怕是難以做到，所以這話她當真有些不敢當。

    正是因為自己做不到，所以纔會敬佩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婁綺瑜對於鄭老國公發自內心的敬重。

    鄭老國公的壽筵很熱鬧，人也十分友善，兩個人一老一少的談天論地彷彿成爲了忘年交一樣，還喝到了御賜的秋玄御飲，怎麼看都是好事，可回到了王府的婁晚晚，卻開心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