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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世人百計求富貴數年冰消瓦解置

    賈母絕望的看著面前鬢髮蓬亂,活像是從瘋人院裏跑出來的賈瑛。

    這會,正好襲人和晴雯也跑來榮壽堂了。

    賈母見著她們,劈頭就罵:“賊奴才,一天天的偷奸耍滑!——瞧瞧,瞧瞧!這是怎麼給你們家主子梳的頭髮?!”

    襲人忙跪下道:“老太太,我們冤枉啊!三姑娘這梳的,本來就是家常的頭髮,不能跑動的!三姑娘這一跑起來,這頭髮就……”

    賈母:“……”賈母又忍不住罵賈瑛道:“你這混賬,跑那麼快乾什麼?!”

    賈瑛哼哼了兩句,沒說話。林慕趕緊解圍道:“想來也是三姐姐孝順,想趕緊過來看看老太太吧。”

    賈母哼道:“我一個糟老婆子,有什麼好看的!”

    賈瑛道:“老祖宗最好看!不像有些狼心狗肺的混蛋,難看死了!”

    林慕:“???”

    王熙鳳笑著圓場道:“寶玉,這你可就冤枉林兄弟了!你林兄弟這不是去國子監上學了嗎,昨兒個纔剛回來。”

    賈瑛冷笑道:“是啊!他不回來,可怎麼迎他的新娘子啊?!”

    林慕:“?????”

    正巧這時,李紈、薛寶釵、史湘雲、迎春探春惜春等都過來了。熱情的笑著行禮道:“林兄弟/林哥哥!”

    林慕下去一一回了禮去。

    薛寶釵見了她,不由兩頰通紅。羞澀的低頭道:“林兄弟。”

    林慕滿頭問號,又無從問起。只好道了句:“薛姑娘。”

    賈瑛冷眼看著,簡直要被氣炸了。以至於林慕坐過來他就挪,林慕坐過來他就挪。挪的林慕都沒脾氣了。

    林慕想抓了賈瑛偷問他又是怎麼回事,賈瑛一把甩開她:“男女授受不親!”

    林慕:“???”你和我穿著背心褲衩在寢室裏頭“嘎嘎”笑的時候可沒說這些啊!!

    林慕不死心的問道:“三姐姐是不是和我有什麼誤會?”

    賈瑛冷笑:“誤會?什麼誤會?我和你能有什麼誤會?!不熟,莫cue!”

    林慕:“……”這可真讓人頭禿。

    史湘雲看不慣林慕和賈瑛打情罵俏的。畢竟她現在在薛家母女的洗腦下,堅信林慕和薛寶釵纔是一對。而且還是已經開始談婚論嫁的那種。她覺得林慕既有了寶姐姐,怎麼還能去招惹賈家的姑娘?

    史湘雲十分不爽。

    於是史湘雲道:“林哥哥,寶姐姐在這兒呢!你又去和三姐姐嘀咕什麼私房話?!”

    林慕聽的莫名其妙,所以奇怪道:“薛姑娘在哪兒又與我有什麼何干?我和薛姑娘非親非故,若是近了,只怕壞了薛姑娘的名譽。”

    史湘雲氣的牙癢:“可你和寶姐姐明明……”

    “湘雲!”薛寶釵急急喊住:“快過來幫我打個絡子!”

    林慕聽了史湘雲的話,雖還是覺得莫名其妙,但是又覺得別有深意。於是林慕道:“史姑娘,我和薛姑娘明明是什麼?”

    薛寶釵難堪道:“林兄弟不要聽湘雲胡說……她嘴上沒有把門兒的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林慕眯眼:“是嗎?我都覺得史姑娘似乎別有深意呢。”

    薛寶釵狼狽道:“哪裏!”

    史湘雲覺得林慕這就是分明是在利用寶姐姐對他的愛。所以她憤怒道:“我的話有沒有深意,難道林哥哥聽不懂嗎?”

    林慕淡笑道:“恕在下愚鈍,實在聽不懂史姑娘在說些什麼。——史姑娘倒不如有話直說?”

    史湘雲道:“直說就直說!”

    薛寶釵急叫道:“湘雲!”

    史湘雲回頭急道:“寶姐姐!”

    薛寶釵道:“湘雲,我有些頭疼,你先送我回去好不好?”

    史湘雲這才作罷。

    賈母冷眼看著,覺得裡頭肯定有文章。於是又跟湘雲道:“湘雲,下午到老祖宗這兒來。你二叔託人送了話要跟你說。”

    史湘雲忙應道:“是,老祖宗。”

    薛寶釵有些慌亂。但還是穩住了自己,沒有什麼過分的反應。

    賈瑛看了一會兒,既覺得這裏頭好像有事情不對,又覺得他們在打情罵俏,心裏又有些不由地生氣。

    半晌,賈瑛才艱難的決定,再好好的觀察一下。看看到底是別有文章,還是某個混蛋真的跑去招惹了薛寶釵。

    金玉良緣?呵。

    賈母也回頭看了林慕和賈瑛一會兒。見此情狀,無奈的嘆口氣道:“來吧!都坐過來。陪老祖宗說說話。”

    賈瑛這才彆彆扭扭的坐了過去。

    林慕趁機抽個空對賈瑛道:“不管你聽見了什麼傳言,你都要相信我。”

    賈瑛冷冷道:“相信你什麼?”

    林慕心道:當然是相信我除了你不會娶別人了……

    但是周圍有這麼多人在,林慕只好道:“我和薛姑娘素昧平生。”所以絕對不會有任何瓜葛。

    賈瑛冷哼一聲:“這可未必。”

    林慕:“……”林慕氣道:“沒良心的種子!”

    賈瑛:“哼!”過了一會兒又道:“看你表現。”

    林慕:“……”無奈JPG

    賈母看他們湊到一起嘀嘀咕咕,不一會兒賈瑛臉色就好看起來。不由感嘆:還是年輕好啊!

    賈母叫道:“慕哥兒,寶玉,過來些!陪老祖宗說說話。”

    林慕和賈瑛答應著,坐到賈母身邊去。

    …………

    晚飯時候,薛寶釵和史湘雲又都回來了。

    賈母笑道:“寶丫頭若是不舒服,不如就先回去?”

    薛寶釵哪裏敢?她生怕史湘雲三言兩語把她的底都給抖落乾淨了。於是薛寶釵忙笑道:“中午不過是有些睏乏罷了,回去睡一覺就都好了。倒是有勞老祖宗費心了。”

    賈母笑道:“沒事就好!快坐下吃飯吧。”

    又叫人傳飯。

    吃完飯後,賈母趕了王夫人幾個走。

    又和鳳姐兒說起明兒在在清虛觀打醮的事來。

    說著,鳳姐順便還約著薛寶釵、賈瑛、林慕等人看戲去。

    薛寶釵笑道:“罷!罷!怪熱的。有什麼沒看過的戲?我就不去了。”

    賈瑛也彆扭道:“這天是怪熱的……反正我也不喜歡看戲,我也不去了。”

    鳳姐心道:阿彌陀佛!你們都不去,那老祖宗的唱唸做打給誰看?

    於是鳳姐兒道:“他們那裏涼快,兩邊又有樓。咱們要去,我頭幾天打發人去,把那些道士都趕出去。讓人把樓打掃乾淨,掛起簾子來,一個閒人不許放進廟去,纔是好呢!反正我已經回了太太了,你們不去我去。這些日子也悶的很了。家裏好不容易唱出戲,我可不得舒舒服服的看?”

    賈母也笑著道:“既這麼着,我同你去。”

    鳳姐聽說,笑道:“老祖宗也去,敢情好了!就只是我又不得受用了!”

    賈母笑道:“那到明兒,我在正面樓上,你在旁邊樓上,你也不用到我這邊來立規矩,可好不好?”

    鳳姐兒笑道:“這就是老祖宗疼我了!”

    賈母又向寶釵道:“你也去,連你母親也去!長天老日的,閒著也是閒著,在家裏不也只是睡覺嘛?”你們母女跟了我去,我才能讓你們知道什麼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們痴心妄想!

    賈母都這麼說了,薛寶釵只得答應著。

    賈母見她點頭,又打發人去請了薛姨媽,順路告訴王夫人,要帶了她們姊妹去。

    王夫人因則一來身上不算好,二來也預備著怕元春派人出來,所以早已向賈母回了不去的。如今聽賈母如今這樣說,心裏轉了幾個彎:老不死的的又搞什麼鬼!!但是臉上笑道:“老太太還是這麼高興!”

    又聽人說老太太還請了薛姨媽母女,王夫人心裏驚悚:她到底要搞什麼鬼?!又想道:如今她只叫了短命鬼、三傻子還有妹妹寶釵,以及那個胳膊肘往外拐的鳳丫頭。這十個裡頭倒有九個是她的人,她若是想做什麼事,也太容易施展些了。

    於是遂又打發人去到園裏告訴:“有要逛的,只管初一跟了老太太逛去。”

    這個話一傳開了,別人都還可以,只是那些丫頭們天天不得出門檻子,聽了這話,誰不要去?便是各人的主子懶怠去,她也百般攛掇了去,因此李紈三春等都說去。賈母聽了,心裏越發喜歡:王鵲德啊王鵲德,你沒有想到吧?人越多才越好!越多我越好施展啊!

    於是賈母趕緊又派王熙鳳去吩咐人去打掃安置,都不必細說。

    …………

    到了初一這一日,榮國府門前車輛紛紛,人馬簇簇。那底下的執事人等,聞得是貴妃作好事,賈府的老祖宗親去拈香,自是不敢懈怠。

    今日正是初一,乃月之首日。又是端陽節間,因此凡動用的什物,一色都是齊全的,不必再籌備。

    過了一會兒,賈母等人出來。婆子們忙拉了車轎來。

    ——賈母坐的是一乘八人大轎;

    李紈、鳳姐兒、薛姨媽每人一乘四人轎;

    又因為湘雲喊著鬧著說:“我要和寶姐姐坐一起!”所以寶釵、湘雲二人共坐一輛翠蓋珠纓八寶車;

    迎春、探春、惜春三人共坐一輛朱輪華蓋車。

    單出來的賈瑛自個兒坐了一輛翠蓋珠纓檀木嵌金葉八寶冰紗車。

    奶嬤嬤抱著大姐兒也坐了一個珠纓華蓋車。

    賈珍、賈璉、賈蓉等人則騎了馬,得意洋洋、威風凜凜的守在姑娘們的馬車旁邊。

    林慕也牽了自己的愛馬“踏雪”出來,然後騎了上去。

    今兒個去打醮,所以林慕換上月藍色紗制長衫,帶著束髮銀冠;勒著雙龍出海抹額,圍著攢珠銀帶。腰上繫着玉佩等物。

    賈蓉看了打趣道:“林叔叔,你這一出來,怕是整條街的人都看你去了!”

    賈珍罵道:“不然呢?看你不成!”

    賈蓉立即閉嘴。

    林慕笑了一下:“蓉侄兒也不過玩笑罷了。珍大哥何必動怒?”

    賈珍道:“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我看他就煩!”

    林慕和賈璉、賈蓉對視一眼,忙把話題扯到別處去了。

    賈蓉使勁攥攥手裏的韁繩:什麼“不中用”,什麼“沒本事”、“不爭氣”,不過都是藉口罷了!原因其實無非就是因為秦可卿死了,他拿自己當出氣筒而已!!

    賈蓉眼神陰沉的瞥了賈珍一眼。

    林慕偶然看到賈蓉的眼神,心中不免一跳:看起來賈家又要不太平了啊……賈探春說的對,這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這就是古人曾說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所以必須先從家裏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塗地。

    林慕又看了賈珍父子一眼,不由暗暗的嘆起氣來。

    ……

    那邊,各房的丫頭們一共又連上各房的老嬤嬤奶孃並跟出門的家人媳婦子,烏壓壓的佔了一街的車。賈母等主子都已經坐轎去了多遠,賈府門前還尚未坐完呢。不是這個說:“我不同你在一處!”就是那個說“你壓了我們奶奶的包袱!”

    那邊車上說“誒呀!你蹭了我的花兒!”這邊又說“你碰折了我的扇子!”

    咭咭呱呱,說笑不絕。

    周瑞家的走來過去的說道:“姑娘們,這是街上!別平白的惹人笑話。”說了兩遍,方覺好了。

    前頭的全副執事擺開,早已到了清虛觀了。街上人都被擋在兩邊,站著把頭。

    有膽大的姑娘媳婦,把手裏新鮮的水果手帕,或是鮮花不停的丟給林慕。砸的“踏雪”都不耐煩的噴了幾次鼻了。

    賈璉又是羨慕,又是好笑的說道:“誒呀呀!瞧瞧林兄弟的人緣……嘖嘖嘖。”

    林慕一邊拂身上的花瓣手帕,一邊苦笑道:“璉二哥,莫要取笑我了。”

    賈璉道:“怎麼是取笑呢?我們羨慕還羨慕不來呢。”

    林慕嘆口氣:“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啊!”

    賈璉幾人大笑起來。

    ……

    將至觀前,只聽鐘鳴鼓響,早有張法官執香披衣,帶領眾道士在路旁迎接。

    賈母的轎方至山門以內,賈母在轎內因看見了有守門大帥並千里眼、順風耳,當方土地、本境城隍各位泥胎聖像,便命住轎。賈珍帶領各子弟上來迎接。鳳姐兒知道鴛鴦等在後麵,恐怕趕不上來攙賈母,所以自己下了轎,忙要上來攙。可巧有個十二三歲的小道士兒,拿著剪筒,照管剪各處蠟花,正欲得便跑出去,不想一頭撞在鳳姐兒懷裏。鳳姐便一揚手,照臉一下,把那小孩子打了一個筋斗。鳳姐罵道:“野牛肏的,胡往那裏跑?!”

    那小道士也不顧拾起燭剪,爬起來往外還要跑。正值寶釵等下車,眾婆娘媳婦正圍隨的風雨不透,但見一個小道士滾了出來,都喝聲叫“拿!拿!拿!打!打!打!”

    賈母聽了忙問:“是怎麼了?”

    賈珍也不知道,所以忙出來問。

    鳳姐回身過去攙住賈母,回稟道:“一個小道士,剪燈花的,沒躲出去。這會子混鑽呢!”

    賈母聽說,忙道:“快帶了那孩子來,別唬著他。小門小戶的孩子,都是嬌生慣養的,那裏見的這個勢派。倘或唬著他,倒怪可憐見的,他老子娘豈不疼的慌?”

    說著,便叫賈珍去好生帶了來。賈珍只得帶來。賈母也沒有難為小道士,安慰了他幾句,又叫人給他抓了把錢買果子吃,就叫賈珍好生的把孩子送出來了。

    賈珍送完小道士,站在階磯上,又叫了林之孝過來好生囑咐了幾句。又問道:“怎麼不見蓉哥兒?”

    一聲未了,只見賈蓉從鐘樓裡跑了出來。

    賈珍道:“你瞧瞧他,我這裏也還沒敢說熱,他倒乘涼去了!”

    遂喝命小廝啐他。

    那小廝們都知道賈珍素日的性子,違拗不得,有個小廝便上來向賈蓉臉上啐了一口。

    賈珍又道:“問他!”那小廝便問賈蓉道:“爺還不怕熱,哥兒怎麼先乘涼去了?”

    賈蓉垂著手,一聲不敢說。只是心裏如何想,就不為人知了。旁邊的賈芸,賈萍,賈芹等聽見了,不但他們慌了,亦且連賈璜、賈㻞、賈瓊等也都忙了,一個一個從牆根下慢慢的溜上來。覺得皮都在緊。

    賈珍又向賈蓉道:“你站著作什麼?還不騎了馬跑到家裏,告訴你娘和你媳婦去!老太太同姑娘們都來了,叫她們快來伺候。”賈蓉聽說,忙跑了出來,一疊聲要馬,一面抱怨道:“早些時候不知做什麼呢,這會子就如此罵我!”

    一面又罵小子:“捆著手呢?馬也拉不來。”

    賈蓉想要打發小子去,又恐賈珍發現,又是一頓臭罵。所以只好頂著日頭騎著馬親自走了這一趟。

    ……

    賈珍罵完了看不順眼的兒子,就要抽身進去。只見觀主張道士站在旁邊陪笑說道:“論理我不比別人,應該裡頭伺候。只是天氣炎熱,眾位姑娘千金都出來了。所以小道不敢擅入。但是又恐怕老太太找問,還請爺們兒示下。”

    賈珍知道這張道士雖然是當日榮國府國公的替身,但是是太上皇曾經御口親呼為“大幻仙人”的,如今現掌“道錄司”印。又是當今聖上親封的“終了真人”。就連現今的王公藩鎮都稱他為“神仙”。所以並不敢輕慢。況且他又常往賈家兩個府裡去,賈家的夫人小姐也都是見過的。

    現在見他這麼說,便笑道:“咱們都是自己人!你怎麼還又說起這話來?再多說,我把你這鬍子還撏了呢!還不跟我進來。”

    那張道士哈哈大笑,也不再推辭。大步跟了賈珍進來。

    賈珍到賈母跟前,控身陪笑說:“這張爺爺進來請安。”

    賈母聽了,忙笑道:“攙他來!”賈珍忙去攙了過來。

    那張道士哈哈笑道:“無量壽佛!老祖宗一向福壽安康?眾位奶奶小姐安好?好些日子沒到府裡請安,老太太氣色越發好了!”

    賈母笑道:“老神仙,你好?”

    張道士笑道:“託老太太萬福萬壽,小道也還康健。別的倒罷,只記掛著寶哥兒,她一向身上可好?”

    賈母笑道:“好!都好!”

    又一面回頭叫賈瑛。賈瑛在旁邊看張道士看傻了:這TMD不是門口的張鐵嘴張瞎子?!就成天騙我奶奶麪條吃的那個!

    但是有一句話,叫做“遠香近臭”。賈瑛穿越異世,又在“金玉良緣”的陰影裡滾了那麼久,現在猛的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瞬間眼淚都快下來了,他忙上前問好道:“張爺爺好?”

    張道士忙笑著問了好,又向賈母笑道:“瑛姐兒越發好看了。”

    賈母道:“這不是長大了嘛。”又叫林慕:“慕哥兒,過來拜見張爺爺!”

    又跟張道士說:“這是我外孫,現在的刑部尚書林如海的獨子林慕。”

    林慕含著笑,過來拱手道:“張爺爺,你好啊!”

    張道士:“……”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後背一涼。

    賈瑛看看張道士莫名其妙中帶著驚恐的神情:“……”噗噗噗噗!

    上輩子張鐵嘴騙賈瑛說左鄰右舍的爺爺奶奶們,就是林慕設套揭露的他。以至於後來張鐵嘴看見林慕就蛋疼。

    ——看起來就算沒了記憶,這心理也是共通的啊……

    張道士訕笑道:“哥兒好。”

    賈母詫異道:“老神仙,你怎麼了?”

    張道士總不能說自己看見他就發自內心的發怵吧?於是張道士道:“老太太恕罪。小道白活了幾十年,還從來沒有見過長得這麼好的哥兒呢!”

    賈母自豪的笑道:“慕哥兒不止長得好,還是解元呢!如今才十三歲,就已經入了學了。”

    張道士驚呼道:“可不得了!怕不是要給老太太拿個狀元?”

    賈母笑道:“早呢!早呢!”

    張道士又仔細的看了看林慕,向賈母道:“前日小道在一個人家看見一位小姐,今年十五歲了。生的雖不如這位哥兒,倒也是個好模樣兒。古人都說‘成家立業’,自然得先成家,後立業。如今這位哥兒都十三了,也入了學,我想著也該尋親事了。若論這個小姐,不管模樣兒,還是聰明智慧、根基家當,倒也配的過。但不知老太太怎麼想?小道也不敢造次。只等請了老太太的示下,纔敢向人去說。”

    賈母有些不悅。但表面上還是笑著道:“他父親說了,這孩子命裡就不該早娶。等再大一大再定罷!你如今好好打聽著,不管她根基富貴,只要模樣配的上就好,來告訴我。便是那家子窮,不過給她幾兩銀子罷了。只是模樣性格兒難得好的。”所以聽見了沒有?老孃寧願叫慕哥兒出去找別人成親,也絕對不會叫你這個癩蛤蟆吃上一口天鵝肉的!!

    鳳姐兒看了看賈瑛難看的臉色,趕緊笑道:“張爺爺,我們丫頭的寄名符兒你怎麼也不換去!——前兒虧你還有那麼大臉,打發人和我要鵝黃緞子去!我要不給你,又恐怕你那老臉上過不去。”

    張道士哈哈大笑道:“你瞧,我眼花了!剛纔竟然也沒看見奶奶在這裏?也沒向奶奶道謝!——奶奶要的符早已有了!前些日子原要送去的,這不聽說娘娘要來作好事,就給忘了。那符還在佛前鎮著呢!待我取來。”

    說著跑到大殿上去,一時拿了一個茶盤,搭著大紅蟒緞經袱子,托出符來。大姐兒的奶子接了符。

    張道士又欲抱過大姐兒來,只見鳳姐笑道:“你就手裏拿出來罷了,又用個盤子託著?”

    張道士道:“手裏不乾不淨的,怎麼拿?用盤子倒還潔淨些。”

    鳳姐兒笑道:“你只顧拿出盤子來,倒唬我一跳。我不說你是為送符,倒像是和我們化佈施來了!”

    眾人聽說,鬨然一笑。連賈珍也忍不住笑了。

    賈母回頭道:“猴兒猴兒,你不怕下割舌頭地獄?”

    鳳姐兒笑道:“瞧老太太說的!我們爺兒們就不說這個。他只常常的說我該積陰騭,遲了就短命呢!”

    賈母又笑。

    ……

    鬧了一會兒,賈母與眾人上了樓,在正面樓上歸坐。鳳姐等佔了東樓。眾丫頭等在西樓,輪流伺候。

    因為是這回的戲,本意是給神唱的。所以賈母等沒有點戲,而是派了賈珍去拈。

    賈珍一會兒來回道:“神前拈了戲,頭一本是《白蛇記》。”

    賈母問:“《白蛇記》是什麼故事?”

    賈珍道:“是漢高祖斬蛇方起首的故事。第二本是《滿床笏》。”

    賈母笑道:“這戲倒是第二本上?也罷了!神佛要這樣,還能怎麼辦?也只得罷了!”

    又問第三本,賈珍道:“第三本是《南柯夢》。”

    賈母聽了便不言語。心裏不由覺得有些不舒服。

    賈珍也不敢說話,觸老太太的黴頭。只是默默的退了下來,到外邊預備著申表、焚錢糧、開戲等等,自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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