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種田不熟不如荒養兒不肖不如無
林慕安慰的揉了揉賈瑛的頭。
賈瑛瞬間反抗:“別亂摸!不知道‘女人的腰,男人的頭’是摸不得的嘛!”
林慕笑道:“我也沒摸你腰啊!賈小姐~”
賈瑛:“……”狗男人!
林慕逗了賈瑛一會兒,見他不再那麼沉寂了。才拉回正題,安慰他道:“放心吧!你剛失蹤,錢招娣一個已嫁的婦人,又突然在這個關頭消失,雖然鬼都知道不對勁,但是爲了賈家的名聲,賈璉大概是肯定不會報官的。但是如果這時候錢招娣死了,那就不一樣了。人命官司,賈璉肯定是瞞不住的。更何況錢招娣還有她兩個妹妹呢!錢寶多多少少都會對她們有所顧忌的。所以錢招娣一時半會兒肯定沒有性命之憂。”
賈瑛這才鬆了口氣。
他往後靠了靠笑著道:“她沒有事就太好了!”復又蹦起身來,不住抱怨道:“誒呦!我的老腰啊!這鬼牀板怎麼這麼硬?!慕慕我們趕緊回去吧!我迫不及待的要找那個死碧池算賬啦!!”
林慕無奈道:“你先看看這是哪兒!”
賈瑛回頭看了一眼:“我@#%!!”賈瑛嚇出了亂碼:“林慕,我們這是在哪兒呀?!”
林慕挑著眉頭看了他一眼,壞笑道:“南埋山。”
賈瑛:“???南什麼山?!”
林慕耐心道:“南埋山。”
“南埋什麼?”
“南埋山。”
“什麼埋山?”
林慕扶額:“南埋山!‘生當窮老巷,死埋南山岡’的南埋!”
賈瑛:“……?”
林慕徹底無奈了:“南方的南,埋葬的埋,大山的山!此山位於蜂蠅鎮南邊,傳說是一個有來無回的雪山。所以叫‘南埋山’。意思是南方埋骨之地。”
賈瑛:“……”
賈瑛:“!!!”
賈瑛尖叫道:“啊啊啊!我們怎麼到這鬼地方來了?!”
林慕聳聳肩膀:“你自己跑來的。——晚上我看見骷……咳咳。我看見雪堆裡有個人,就過去仔細瞧了瞧。結果發現是你。”
賈瑛都快嚇哭了:“你剛纔想說骷髏堆吧?!我掉進死人堆去了?!”
林慕無奈道:“你又何必細問!——要知道難得糊塗啊!”
賈瑛哭道:“我不!我不!我不不不不不!!林慕,你快說,你騙我的!”
林慕知道他最怕這些了,於是哄道:“是是是!我騙你的!別怕了啊!”
賈瑛哭的更兇了:“你騙人!你根本就沒騙我!!嗚嗚……我掉進死人堆了……嗚嗚嗚嗚嗚……”
林慕:“……”果然男孩的心思你別猜。。。
賈瑛又哭了會兒,問她:“你怎麼不哄我啊!”
林慕:“……”林慕想了想哄他道:“你何必害怕?再過幾十年我們都是那樣!”
賈瑛:“……”
賈瑛:“嗚哇嗚哇嗚哇!……”
林慕:“……”林慕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補救道:“不不不!我是說,如果我們運氣好的話,沒準我們過幾天就跟他們一樣了!!”
賈瑛:“……嗚哇哇!”賈瑛這回徹底給嚇哭了。
林慕:“……”果然哄人比殺人難多了……
眼看著賈瑛哭的停不下來,林慕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一疊幹餅來:“吃不吃?”
賈瑛:“誰、誰要吃這幹餅?!我、我想吃……”
林慕忙塞給他:“想吃就吃吧。”
賈瑛:“……”你聽我把話說完啊!!
但是賈瑛實在餓了,於是就拿起餅咬了一口。
賈瑛:“……”賈瑛感覺自己的牙可以提前退休了。
賈瑛懷疑的看向林慕:“泥缺定這個四吃的?!”
林慕有些不自在:“沒事賣什麼萌!”
賈瑛:“……”賈瑛出奇的憤怒了:“窩煤油賣萌!四這個稟太硬,巴窩的鴨硌懷了!!”
林慕:“……”林慕一言難盡的看著他:“你在說什麼啊?你新學的法語?!”
賈瑛:“……”去你的法語!
賈瑛指著自己牙給她看。林慕看了看才拍腦袋道:“誒呀!我忘了!這個餅是配著湯泡著吃的!”
賈瑛:“……”
賈瑛:“!!!”
賈瑛憤怒的衝上去咬她:“泥就是姑姨的!”
林慕大笑道:“對不起對不起!哈哈哈哈……我這不是看你一哭慌了神了嗎?!下次一定記得!哈哈……”
賈瑛:“窩趣泥的!孩油蝦刺!”
林慕笑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啊!”
賈瑛:“……”賈瑛憤怒的想要和她拼命。
林慕笑吟吟的把他推開,說道:“好啦好啦!不要鬧了!我們煮湯好嗎?”
賈瑛翻個白眼:“騷開水就爍騷開水!泥扯神馬湯啊!”
林慕笑道:“誰告訴你煮開水了?!”
說著,林慕就出了山洞。不多時,拿回來了一個凍著的野雞:“噹噹噹當!不錯吧?”
賈瑛驚喜萬分:“哪來的?!”
林慕道:“當然是我打來的!”
賈瑛給她豎個大拇哥:“窩慕哥,一雞棒!”
林慕:“噗嗤噗嗤!”
賈瑛又瞪了他一眼,噘著嘴開始料理煮湯。
……
同樣是在雪山。一道山洞的簾子,卻似乎把他們隔成了兩個世界。山洞外面寒風凜冽,雪虐風饕;山洞裏麵溫情密意,其樂融融。
賈瑛、林慕二人喝完了湯,吃完了幹餅。賈瑛打了個飽嗝道:“好啦!慕慕,我們什麼時候回家?”
林慕一邊撥弄著火苗一邊道:“等我殺了野人,把離墨他們救出來,我們就走。”
賈瑛:“???什麼野人?!這又是新開了個什麼副本啊?!”
林慕解釋道:“野人——難道你不知道嗎?!就是西藏十大未解之謎的野人——也叫雪人。你該不會沒聽說過吧?”
賈瑛:“……”賈瑛震驚的都磕巴了。他磕磕巴巴的問道:“那不是傳說嗎?!”
林慕嘆口氣:“我們都穿書了!現在就算出現外星人好像也不奇怪了吧?!”
賈瑛:“……”是哦……賈瑛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已經不是他們原來所在的那個時代了。這是一個架空的時代,出現的是歷史上沒有出現過的王朝。早就不屬於他們呆了二十幾年的那個世界了。甚至……這裏可能都不是地球。
賈瑛沮喪的嘆了口氣。
林慕見他難過了,過來安慰的拉了一下他的手。
賈瑛道:“我沒事。只是……”賈瑛小聲問林慕道:“我有些搞不清,現在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嗎?裏邊的人呢?……會不會只是我們的一場夢?夢醒了,他們就都沒了……不管是慈祥的老祖宗,傲嬌的爹,還是嘴毒心軟的晴雯……他們都不存在。慕慕……慕慕,你最聰明瞭。這是真的,還是……還是隻是夢呢?”
林慕沉默了許久。
夢嗎?那爹,賈瑛,金盞叔,百合叔,鬱叔,離墨,開平……還有那個像極了弟弟的皇太孫……他們難道都是假的?……林慕有些茫然的抓住了腰上的玉佩: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這一切難道都是幻象嗎?
林慕不知道。林慕也很茫然。
賈瑛見林慕傻傻的樣子,一下子心疼起來。他不喜歡他這樣。他可以耍壞,可以算計,可以無賴。但無論怎樣,都應該是成竹在胸,萬事無憂的樣子。
……他不應該這樣的。
賈瑛頭一次意識到,這個從小無所不能的林慕,原來也只是個人罷了。他也有迷茫,也有無助。
賈瑛也不知自己哪根筋抽錯了,他一把就抓住了林慕,堅定的道:“不管是真是假,慕慕,我們既然得了上天的恩賜,多活了一世,那麼就得活的自在、快樂纔是。佛教不是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嘛!既然如此,又何必執著於真假呢!反正你是真的,我也是真的。這就夠了。不是嗎?……”說完,賈瑛莫名其妙有些害臊。
林慕倒是眼前一亮。半晌喃喃自語道:“是啊……隨性而為,率性而動……明明是這麼簡單的道理,我怎麼反而不懂了?”說著,林慕忍不住大笑起來。她反手抱住了被她嚇得驚慌失措的賈瑛,低頭認真的說道:“阿瑛,謝謝你。”謝謝你在我最難過、最痛苦的時候陪我。也謝謝你在我最迷茫的時候開導我。
賈瑛被她看的臉熱:“呔!狗賊又在搞什麼?!快放下我,不然我告訴老太太你耍流氓!”
林慕邪笑道:“是嗎?你知道什麼纔是‘耍流氓’嗎?”
賈瑛莫名期待:“什麼?”
林慕邪肆的笑了笑。
……
過了一會兒,賈瑛大喊:“林慕!你王八蛋!!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這個混蛋竟然還逼我背三角函式?!”
林慕振振有詞道:“你不是問我什麼是耍流氓嗎?不以考試為目的的學習這就是耍流氓嘛!”
賈瑛:“……”賈瑛死魚眼的說道:“好了。我知道了。大聖,可以收了您的神通了嗎?”
林慕壞笑道:“不看耍流氓了?”
賈瑛捂著嘴哭著說:“不看了……再也不看了!這輩子誰再跟我說‘耍流氓’這三個字,我就打死他!”
林慕沉吟了一下:“以你現在的力氣……emmmmmm恐怕懸!”
賈瑛:“……”賈瑛疲憊道:“林慕,你是上天派來克我的吧?”
林慕嘿嘿笑道:“怎麼會!我是上天給你創造的大寶貝啊!”
賈瑛:“……”賈瑛真心實意的問道:“那我可以退貨嗎?”
林慕道:“抱歉哦~貨物售出,概不退換。”
賈瑛:“。。。”賈瑛捂住嘴:“我太難了!”
林慕看他悲傷逆流成河的樣子。忍不住勸解道:“好啦!別傷心啦!我們來做些快樂的事吧!”
賈瑛:“?”
林慕“噹噹噹當”一聲,然後給他看地上剛畫好的函式題。自通道:“怎麼樣!這回不耍流氓了吧!”
賈瑛:“……”賈瑛微笑:“請您還是耍流氓吧!”
…………
在賈瑛和林慕在山洞裏努力的學習(sagouliang)的時候,錢家亂成了一鍋粥。
晴雯襲人跪在地上哭的發蓬釵亂。賈璉也連夜從某個不可說的地方跑了出來,釦子都系錯了:“好端端的在家裏坐著,三妹妹怎麼就不見了?!”
晴雯哭道:“二爺,我們也不知道啊!睡覺前還好好的呢,醒來……醒來怎麼就沒人了?!”
襲人瞎猜道:“會不會是姑娘去後頭轉悠,迷路了?”
賈璉啐道:“放屁!你們一屋子人都守著。那麼個大活人從你們眼前就不見了?!你們騙鬼呢?!”
襲人晴雯都哭著道:“二爺,是真的……我們都睡著了,真的沒有人看見姑娘去哪兒了!”
講真。賈璉這個色鬼,要是換了平時,他一準兒的把目光投向哭的梨花帶雨,猶如西子捧心的晴雯。但是如今自己的命都受到了威脅,他可就沒這個風花雪月的心思了。他只要一想到,回去之後要跟深寵賈瑛的老太太和二叔交代賈瑛在他出去逛窯子的時候失蹤了,就感到一陣窒息,連後背的皮都在發緊。哪裏又欣賞的來這些個天姿國色?
賈璉吼道:“就是她自己出去玩了,你們難道就不知道起來看看?!一個個睡得跟死豬似的——賈家養你們何用!”又在屋子裏焦躁的轉了兩圈,回來猙獰的道:“我告訴你們,三妹妹若沒事還則罷了,還有是掉了一根寒毛,你們就全都去窯子裡待著吧!”
嚇得一屋子姑娘們齊齊哭了起來。
這時,錢盼娣和錢來娣齊刷刷跑來焦急的喊道:“三姑娘……三姑娘!呀!”見是賈璉,盼娣來娣側了身子:“見過璉二爺!”
賈璉聽她們嘴裏“三姑娘”、“三姑娘”的喊,忙死馬當成活馬醫的道:“這兩位姑娘,你們今兒個可曾見過我家寶玉——也就是你們嘴裏的三姑娘?”
盼娣搖頭道:“我也是過來找她的。二爺,三姑娘人呢?”
賈璉嘆氣:“我們也在找呢!——這好端端的,她一個姑娘能跑哪兒去?!”
來娣驚呼:“難道三姑娘也失蹤了?!”
賈璉皺眉:“‘也’?莫非還有別人失蹤?”
盼娣點頭道:“我們大姊也不見了。”
賈璉愣住了。一夜之間,兩個女子神秘失蹤?
晴雯哭道:“這下可壞事兒了!一定是有什麼賊盜,擄了她們!”
盼娣來娣大吃一驚:“那得趕緊報官哪!”
賈璉連忙呵斥:“不許報!——你們也不想想,一個姑娘,被賊人擄了去,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她可怎麼做人?!”
晴雯怒道:“難道就眼睜睜的看她死在那兒嗎?”
賈璉猶豫了一會兒,道:“我們派人私下裏去尋。”
晴雯道:“那怎麼成!我們畢竟不是這裏的本地人,三姑娘被賊人擄走,危在旦夕。我們怎麼可以還慢悠悠的、在私下裏尋她呢?!”
賈璉冷了臉,呵斥道:“我纔是二爺!你算什麼東西?!竟敢做主子的主?!來人!給我把她關到房裏去。三姑娘沒有找回來之前,誰也不許放她出來!”
眾人面面相覷。
賈璉怒道:“我說話不管用了是嗎?!”
眾人只得把叫罵不休的晴雯拉起來,關進了屋子。
盼娣來娣看著,心都涼了。
這就是她們人人都羨慕的三姑娘?——堂堂國公府的嫡小姐,侯爺的表妹,九省統制的外甥女。——原來,也不過如此而已。
這個世道,真是太不公平了。
女人犯錯,女人來背;男人犯錯,同樣是女人來背。
上到妃子太后的,下到庶民乞丐,女人統統都是被罵的那方。就連受了欺負,都會被罵“有辱門風”。
……可是,男人犯罪,又跟女人有什麼關係?
是她們願意被強|奸、被猥褻的嗎?!
不是。
可是人們都在罵女人。罵她不檢點,罵她不乾淨。對她避如蛇蠍。
……哪怕她纔是最受傷,最應該被安慰的那個人。
可是,她面對的卻只有所有人同情卻又帶著鄙夷不屑的眼神。
……最後,她的歸路只有白綾一條,或者毒酒一杯。
這公平嗎?……
盼娣來娣呆呆的想道。
恍惚之間,她們看見了許多。
她們看見全村的父母都說:“男孩還是能繼承香火的!女孩子那就是外人,給別人養的。”
她們看見從小髒活累活都是女孩子在幹,男孩子只跑來跑去的搗亂。可是被打、被罵、吃糠咽菜的,卻依舊還是女孩;
她們看見男孩子可以進書院讀書,女孩子卻只能在家裏辛勤的勞作;
她們看見家裏需要錢蓋房,所以五兩銀子賣了大姊給那個打死過幾任妻子的裴屠戶;
她們看見因為大姊沒有懷孕,被人用棍子、鐵鍬追著打。打的頭破血流;
她們看見……
她們看見了許多。
現在,她們看見那個一心想救出自己主子的女孩,被幾個人拖著關進了房裏。
這世道,為什麼對女人如此不公?
……女人,難道真的該生下來就低人一等嗎?
盼娣和來娣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