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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生而不養,養而不教

    賈瑛一扭頭就見一個一臉淫邪的男人正盯著自己看。

    賈瑛心裏忍不住“嘔!”了一下。然後賈瑛狠狠瞪著他,咬牙切齒道:“混蛋!看什麼看!”

    沒見過帥哥嗎?!

    賈璉這才發現賈瑛被外男瞧見了。賈璉忙護住他,吼道:“無關的人都給我出去!”

    興兒忙帶著小廝把錢寶和閒人都趕了出去。

    鬧了這一出,賈璉連喪禮都顧不上了,忙讓人把賈瑛晴雯等要送了回去。

    錢寶遠遠的望見,大聲喊道:“二爺,這喪禮還沒行呢!你們怎麼就要走?!”

    賈璉心裏煩的不行,但還是過來道:“我不走。我叫我妹妹走。”

    錢寶道:“那一來一去多不方便?不如就住在小的這兒吧!小的叫我幾個姐妹陪她。”

    賈璉動搖了一下:“你還有姐妹?”

    錢寶笑道:“我媽生了我三個姐妹。如今我大姊嫁給了村東頭的裴屠戶——今天她還在後院幫忙招呼客人呢!我二姐許給了村南頭的李老爺——但是還沒有行六禮。最近她正在繡嫁衣呢!我三妹是老么,還沒有許人家。”

    賈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你住哪兒?”

    錢寶道:“我住前院!二爺放心,我保證後院進不來男人!”

    賈璉還是有些猶豫。

    賈瑛可是老太太和二叔的心肝寶貝。二嬸雖說不疼她,可是畢竟她是二嬸除了娘娘以外,在世上唯一的孩子了。要真是她有個萬一……賈璉不禁打了個寒顫。

    錢寶見勢不妙,又忙道:“二爺要是不放心,就讓婆子們也住進去!——反正後院還算寬敞,可以住下。至於我,”錢寶笑道:“我就和二爺住在前院。正好也能帶二爺去那好地方逛逛~”

    賈璉被他說的有些心癢。於是警告了他一句:“那可是宮裏貴妃娘娘嫡親的妹子!你可好生掂量掂量!”

    錢寶趕緊道:“小的明白!”

    賈璉這纔去告訴賈瑛,要他住在這裏,以及其餘諸事。卻沒有看到身後錢寶亮晶晶的雙眼:我的了乖乖!貴妃的妹子?!那要是攀上了,豈不是一步登天?!

    錢寶覺得,自己就是話本子裡的男主角,現在,給他送機緣的來了!!

    錢寶兩眼放光的看向賈瑛的方向:權利。金錢。地位。美嬌娘。還有美嬌娘身邊那幾個漂亮丫鬟。他統統都要!

    賈瑛和襲人晴雯:“阿嚏!怎麼這麼冷?!”

    ……

    經過一番整頓。賈瑛就住在後院的正屋——也就是將來錢寶的妻子要住的房子。這個房子是錢賴氏死前才新蓋的,沒人住過。

    晴雯和襲人指揮著人裏外打掃了一遍,又親手去把床罩被單等一一換了。這一折騰,直折騰到晚上,才勉強弄好。

    又有人捧了新鮮的魚肉過來,想討賈瑛喜歡,賈瑛捂著鼻子連連搖手:“撤下去!快撤下去!!”鬼才要吃這個!!

    最後還是晴雯幾個去了廚房,自己弄的吃的。賈瑛想下廚,晴雯幾個死活攔著:“姑娘!這可不是家裏。你去了廚房,讓別人看了不笑話死我們?!”

    賈瑛這才遺憾的作罷。

    遠處,來娣遠遠的看著,喃喃道:“這難道就是大小姐嘛?……姐姐,我們同樣是人,怎麼日子會差的這麼多?……”

    …………

    次日早上,賈瑛很哀怨的起了床。

    晴雯一臉不解:“你今兒這是怎麼了?愁眉苦臉的。難不成是昨天這床睡的太硬了?”說著又上去摁了摁。自言自語道:“這也不硬啊……雖說還是沒家裏的床好,但是也至少也不算差啊!畢竟床單褥子都是我們從家裏帶來的。軟和著呢!”

    賈瑛幽幽道:“床很好。我睡的也很舒服。”

    晴雯焦躁道:“那你就大早上起來的又是怎麼了?誰招惹你了不成?!”

    賈瑛“嗚嗚”的哭了起來。

    襲人快給嚇死了。忙過來手忙腳亂的哄道:“祖宗!祖宗你怎麼了?!”

    賈瑛哭道:“今兒好不容易不在家,我不用早起給老太太、太太請安,結果我竟然這麼早就醒了!……嗚嗚嗚……血虧啊!!”

    襲人and晴雯:“……”

    半晌,襲人和晴雯才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開始給賈瑛穿衣打扮。

    這時,小丫頭來報:“姑娘,裴錢氏來了。在外邊兒等了半天了。”

    賈瑛想了半天:“賠錢事?誰啊?!”

    晴雯襲人也都一臉茫然。

    小丫頭道:“就是賴嬤嬤的大女兒。”

    賈瑛這纔想起了昨天的這位看上去很溫柔的大姐姐。

    賈瑛忙道:“快請!”

    小丫頭應了一聲,轉身下去。

    不一會兒,裴錢氏就低著頭,拘束的走了過來:“妾給姑娘請安!”

    賈瑛笑道:“姐姐來了?快坐!”

    晴雯過去搬了板凳給她。

    裴錢氏一臉慌張:“不不不!妾哪裏配坐姑娘的板凳?可別給坐壞了!”

    賈瑛笑道:“坐壞了就扔了換一個唄!多大點事兒啊。更何況這都是實木的。哪裏就那麼容易坐壞?看姐姐你這麼清瘦,怕是十個坐上去也壞不了!你就快坐吧!”

    裴錢氏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

    賈瑛看的心裏有點不是滋味。他又問道:“不知姐姐芳名?我也好稱呼。”

    裴錢氏小聲道:“妾裴錢氏。”

    賈瑛愣了一下:“賠錢事?姐姐的名字可真特別!”

    裴錢氏小聲說道:“我父親姓錢,我夫家姓裴。所以大家都叫我裴錢氏。或者裴家媳婦。”

    賈瑛說:“那你本名呢?”

    裴錢氏攥了攥衣角。

    賈瑛愕然:“姐姐沒有名字嗎?!”

    裴錢氏趕緊道:“當然不是!我……”裴錢氏小聲道:“可是他們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女人嫁了人,就不能有自己的名字了。”

    賈瑛道:“一派胡言!這都是什麼鬼道理?!你是人。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你沒有一個名字,這難道不是很奇怪的事嗎?!”

    裴錢氏攥緊了衣角:“大家都這麼說……”

    賈瑛道:“大家都這麼說,也不代表這就是對的不是?!”

    又小聲嘟囔道:“林慕那個王八蛋要是敢學這套……呵呵。”賈瑛表情猙獰的攥了一下茶杯:“我就閹了那個混蛋!”

    晴雯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和襲人對了一個眼神兒:看啊!“我這輩子都不會嫁人的”賈姑娘再爆金句啦!!

    裴錢氏沒注意後邊婢女的眉眼官司。她只呆呆的看著這個面前這個和她從來不是一個世界的天之驕女。

    賈瑛生完了氣,又打算說著別的。不想面前的大姐姐突然說:“錢招娣……”

    賈瑛:“?”

    裴錢氏攥緊了衣角:“妾叫錢招娣!”

    賈瑛愣了一會兒:“好有年代感的名字……我有許多年沒有聽說過這種名字了。。。真叫人……無言以對。”

    錢招娣愣了一下,又低頭道:“這名字也不稀罕。村兒裡十個女人,七個半都是叫這個名字。”

    賈瑛:“!!!”

    賈瑛驚愕道:“啊?!為什麼啊?!”

    錢招娣苦笑了一下。

    賈瑛想到了些什麼。也沉默起來。

    屋子裏一股壓抑的氣息不斷髮酵著。

    晴雯忙找了別的話題:“昨個兒我見到一個小女孩,是你妹妹吧?”

    錢招娣點頭,露出自見面以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那是三妹妹。她叫來娣。今年十六歲了。”

    賈瑛:“……”賈瑛忍不住吐槽:“那你二妹妹是不是叫盼娣啊?!”

    錢招娣驚訝的點頭:“對!賈姑娘怎麼知道的?!”

    賈瑛:“……”賈瑛露出MMP的微笑:“我瞎猜的。”

    錢招娣低頭捻著衣襟笑道:“三姑娘真厲害!”

    賈瑛:“……”

    賈瑛努力找其他話題:“你們家裝修的挺好哈!”

    錢招娣搖頭:“這房子是我們祖上傳來的。不過翻修是我媽那輩翻修的。”

    賈瑛“哦”了一聲。

    這時外頭出來一個小腦袋,賈瑛見了笑道:“這是誰啊?”

    錢招娣回頭望去:“來娣!你怎麼來了?!”

    錢來娣笑道:“我過來看看你。”有沒有被人欺負。

    賈瑛看了她一會兒,叫她:“進來玩會兒嗎?”

    錢來娣看了眼姐姐,這才溜達進來。

    錢招娣忙拉了她的手給賈瑛請安,又拉著她坐下,責怪的看了她幾眼。

    賈瑛託著腦袋,微笑著看著這對姐妹間的眉眼官司。

    看了一會兒,不由笑著感嘆道:“你們姐妹感情可真好!”

    錢招娣摸了摸錢來娣的腦袋,溫柔的笑著,柔聲道:“她們是我妹妹。我不對她們好,還能對誰好?”

    賈瑛又忍不住笑了。想起現代電視劇裡的姐妹互撕,賈瑛:“……”

    賈瑛誠懇的說:“請一定要一直一直一直把你們姐妹倆的感情繼續下去!”

    錢家姐妹:“???當然!”不過這又是哪兒跟哪兒?!

    ……

    “稟公子,我們的人查到,據說有人在南埋山裏,曾經看見過疑似‘紫玉妒母草’的草藥。請公子下令,派人前去尋找。”

    林慕沉吟了許久:“‘南埋山’?聽上去有些耳熟。”

    楊霽月——也就是楊老闆拱手道:“公子好記性!‘南埋山’是位於蜂蠅鎮東邊的一座奇怪的……雪山。明明整個金陵一片雪花都沒有,可偏偏卻有‘南埋山’這麼大一座雪山。因為它太過神秘。所以有傳言說‘南埋山,埋屍骨。地獄入口,只進不出。’”

    林慕託著下巴想了想,問道:“那那個在‘南埋山’裡看見了疑似‘紫玉妒母草’的人是怎麼出來的?!”

    楊霽月愣了一下。然後道:“回、回公子,這我就不太知道了。可能大概……‘南埋山’的傳聞是假的?!”

    林百合不由嫌棄的瞥了他一眼。楊霽月自己也不好意思的撓頭笑了。

    林慕道:“行了!離墨,我們派人先在外邊搜一下,摸排一下地形。記住,先不要進山,以防發生不測。”

    離墨應道:“是!”

    林慕又嘆了口氣。林百合問道:“公子,這傳聞是否真實還未嘗可知。如今這般小心,是否有些過於謹慎?”

    林慕道:“百合叔,我知道這種傳聞本身就很矛盾,也未必可信。只是萬一呢?……我不想用我們的人的性命去賭。我一句話,對他們就不知道是多少人的命。所以再小心謹慎恐怕也是不為過的。”

    林百合嘆道:“公子仁善!”

    ……

    錢家幾個姐妹和晴雯、襲人她們經過這些日子,已經混得很熟了。

    錢來娣有時候會天真的問她們:“是不是你們每天在家裏,都是頭上、手上、腳上、身上都戴著滿滿的金子做事?”

    賈瑛:“……”賈瑛忍不住吐槽道:“那不重嗎?!”

    來娣快活的笑著:“要是我能戴上,怎麼我也不嫌重!”

    賈瑛聽的心酸。摸摸腦袋,從頭上拔下一根金鳳出雲點金滾玉步搖給了來娣:“給你!就當哥哥補你的見面禮了!”

    襲人和晴雯無語的看了他一眼。

    來娣拿著,傻乎乎的問:“這是鍍金嗎?鍍的真好看!”

    這回輪到賈瑛無語了:“這是純金!鍍金哪兒有這麼重!”

    錢來娣一下受了驚嚇,把金步搖趕緊扔給了賈瑛。賈瑛手忙腳亂的去接,一下子扎破了手掌。晴雯等忙過來拽著賈瑛的手看。晴雯驚呼道:“誒呀!破了!”襲人趕緊慌慌忙忙地去找藥膏繃帶等物。

    見此,錢招娣、錢盼娣和錢來娣抱在了一起,一臉驚恐的顫抖著。

    整個屋裏也沒人管她們,都亂成一團。

    賈瑛不在乎的笑道:“哪裏有這麼誇張!”又對著光照了照,忍不住樂道:“你們要包紮可要快些!不然一會兒就癒合了!”

    晴雯被她逗笑了,又訓斥他道:“那步搖扔了就扔了,你做什麼用手去接?!”

    賈瑛道:“這不是一時間腦子沒反應過來嘛!”又指指自己的手:“它比腦子快!”

    晴雯“哼”了他一聲。

    襲人在屋裏找不見東西,就出去讓人去找賈璉要,賈璉聽了忙問婆子:“誰受傷了?”

    婆子道:“回二爺,是三姑娘。”

    “誒呀!”賈璉拍大腿:“她怎麼受傷了?這可如何是好!”賈璉圍著椅子轉了幾個圈,又問道:“傷的重嗎?!”老天保佑,千萬別是重傷!

    婆子其實也不知道賈瑛傷的重不重。但是想了想,晴雯姑娘捧著三姑娘手的樣子。堅定道:“重。三姑娘的手給紮了個大窟窿呢!”

    “誒呀!!”賈璉氣的拍腿:“這是怎麼弄的?!好端端的,手上怎麼就給紮了個窟窿?!丫頭們都是怎麼伺候的!!”

    婆子道:“不幹姑娘們的事兒。是錢三姑娘把釵子扔到三姑娘手上,才害的三姑娘受傷。”

    賈璉瞬間怒氣衝衝的看向了錢寶:“錢哥兒,給個說法吧?!”

    錢寶心裏罵了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然後賠笑道:“璉二哥,實在是對不住!我這就去打死那個賤人,給三姑娘賠罪!”

    賈璉道:“不必了!”又讓人拿來了上好的藥膏給賈瑛送去。

    賈瑛看著晴雯捧著他的手,無語至極:“姐姐!晴雯姐姐!我真的沒事啦!!”

    襲人道:“別胡說!萬一有了膿,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賈瑛無語的癱在了那兒。

    忽然間一撇眼,看見了在那兒瑟瑟發抖的錢家三姐妹。賈瑛好奇道:“你們怎麼了?!”

    錢招娣咬著牙站起來,兩股戰戰的說:“三、三姑娘,都是、都是妾的錯!請責罰妾吧!”

    賈瑛:“???”這都哪兒跟哪兒?!

    錢來娣說:“不!是妾的錯!請罰妾,放過小妹和大姊吧!”

    錢盼娣說:“不!是妾的錯!請罰妾!”

    “是妾!”

    “是妾”

    ……

    賈瑛:“……”

    賈瑛:“?????”

    賈瑛忍不住問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玩意兒?!”

    錢招娣小心提醒道:“三妹不小心把您的手……”

    “哦!這個啊!”賈瑛不在乎:“沒事!就破了點皮!別聽她們鬧喚。”

    真的破了!錢家三姐妹眼前一陣發黑。要知道在家裏,原來只要錢寶一說,她們的媽就會拿起棍子給她們一頓。要是害得他破了皮……恐怕她們的皮會被生剝掉。

    三個姐妹在一起發抖。

    賈瑛意識到她們的害怕。說真的,剛開始破皮的時候,說一點兒都不生氣,那是假的。我好心好意給你一個金步搖,你反手把它扔了害得我手皮都破了。關鍵是——疼啊!

    賈瑛的確有點生氣。

    但是看她們這個渾然天成的驚恐,就好像下一秒他要把她們弄下去扒皮抽筋一樣。

    賈瑛又不由地想起了他沒穿越前,上高中的時候那個跟全班關係都很好,後來跳樓了的同學——也是當時的班花。她家裏就是重男輕女,不讓她念書——哪怕她考上了名牌大學。她家裏人也說有那個錢不如給她那個不成器的哥哥復讀用。又讓她回去嫁人,給他哥哥攢彩禮錢。

    那女孩不同意,她家人又死活不讓她上。甚至瞞著她把大學給她發的錄取通知書給燒了。這個女孩萬念俱灰,爬到市中心跳樓了。

    後來她家人不出來料理喪事,不認領屍體。說她既然不聽話,那家裏就不認她了。正好還省了一筆錢呢。

    ……賈瑛無話可說。最後還是林慕從外地回來,知道了之後找了當時的班主任,和賈瑛以及班裏的同學大家一起籌錢,才把女孩葬了的。

    女孩下葬的那天,只有他們。她的家人一個都沒來。

    也是從那天開始,賈瑛才明白,天下原來不只有他爸媽那樣雖說看起來很不靠譜但是依然愛他的好父母,還有一種就好像討債鬼一樣的爹媽哥哥。

    ……如果有機會,賈瑛真的很想問那對父母一句:生而不養,那你又何必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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