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上輩子的舊事了。

    事情發生那年，我纔剛剛六歲。我的名字也還叫林舒玉，性別一欄填的也還是女孩。

    ……而這一切的改變，都要從我父母的身份說起。

    我父親是辰宇公司的總裁，也是公司最大的股東。——辰宇公司你知道吧？就是後來的梁氏集團。”

    賈瑛驚訝：“梁氏集團啊？！那個我知道。他們很大的。而且業務也很廣。”

    林慕點頭：“對。公司的確很大。甚至在十幾年前，公司就已經很大了。

    那時的辰宇的總裁林海，就是我的父親。而我的母親，則是一個全職的家庭主婦。他們的感情很好。

    除了我的父母，我家裏還有一個弟弟。——他叫林慕，和我是一對雙胞胎。”

    看著賈瑛驚訝的眼神，林慕低頭笑道：“沒錯。‘林慕’，其實是我弟弟的名字。

    我六歲那年，和父母弟弟一起出去旅遊。有人在我們的車上安裝了炸彈。而那天我正好因為路上肚子疼，下車方便，所以才躲過了一劫。

    之後，我目睹了兇手的下屬給兇手——那就是後來梁氏集團的老總梁水打電話，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於是，我逃至一箇舊友家中。

    我朋友的師父很親切。不過他說，我的大仇現在報不了。要我好生忍耐。

    我雖然不信，但是也生了兩分防備。在沒有暴露自己的前提下，像外界透露了一些事情原由。

    可是，梁水的手腳做的很乾淨。我放出的風聲根本沒有讓他得到懷疑。反而差點讓梁水懷疑上我。

    最後，又是我的好朋友出面，將梁水痛罵一頓。——哦，對了。我好像忘記說了。我這個好朋友叫秦墨。是一個會畫符會相面會算卦會通靈的大師。她的師傅，也是一個鼎鼎有名的高人。

    所以她出來承認，並且罵了梁水，這讓梁水半點都不懷疑。只以為真的是她乾的，目的是爲了給我報仇。但是因為她特殊的身份，所以他只嘴上警告了她幾句，實際上卻沒有任何實際行動。

    但是經過這件事，她家我就沒法呆了。因為隨時都可能會被監視發現。於是在她的指點下，我透過她和秦師傅的幫助，到了你們家。

    ——你的父親賈叔，他和我父母一直都是好朋友。所以他很愉快的接納了我。

    之後，爲了不叫別人認出我是林家倖存的女孩，所以他透過一些手段，將我的性別改成男孩。並且我原來的名字也不能用了，也要換。

    最後，我想了許久，最後決定改成我弟弟的名字。

    就這樣，林舒玉死去；而林慕，就此誕生了。”

    賈瑛聽了，怔了許久。之後，才突然抱住她：“慕慕……對不起。那些年，我知道你心裏有事。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你心裏竟然有這麼大的事……對不起……”

    林慕回抱住他，溫柔的說：“阿瑛，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現在的我很好，不是嗎？”

    賈瑛嗚嗚著抱住她，把頭深深倚在她的肩上。

    過了一會兒，又嗚嗚：“我、我以後都會對你好的！把我對你缺失的幾十年的好，統統都補回來！”

    林慕愣了一下，又輕輕的笑了：“阿瑛……我現在，就很滿足了！”她拉下他的手：“你不要瞎想。以後，你好好保全自己，不要再讓我心臟驟停一次，就是對我最大的好了。”

    賈瑛：“我什麼時候讓你心臟驟停了嘛！”

    林慕點點他鼻子：“是誰在學校裡落水的？！”

    賈瑛抬頭，驚訝道：“你、你不是說，你穿越過來的時候，並不知道我們家發生了什麼事，我父母怎麼樣了嗎？！”

    林慕無奈：“我當然不知道。”

    “那……”

    “因為我幾乎是和你前後腳穿越的……阿瑛，你知道嘛。當我把你從手機抱出來，然後送到急救室的時候，我的心臟不停的在跳。但是等到醫生出來說，讓我節哀順變的時候。我的心臟頓時就不跳了。除了眼前的一片黑暗，我什麼都不知道了……阿瑛，別再那麼嚇我了，好嗎？”

    賈瑛低下頭，半晌，才小聲道歉：“對不起……不過，”賈瑛有點甜：“原來，救我上來的是你啊？”

    林慕苦笑：“不是我，還有誰呢？不然，我怎麼會穿越過來呢？”

    聽到這，賈瑛還有什麼不懂的？他緊緊的抱住林慕：“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林慕摸摸他的頭：“說這些話，不是要你向我道歉。而是說，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賈瑛乖乖點頭。又嗔她道：“那我原來問你，你怎麼不說？！”

    林慕笑道：“我原來說了，你不一下就知道我喜歡你了嗎？”

    賈瑛頓時狠狠的捶了她一下：“壞蛋！你原來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想看我怎麼追你！”

    林慕捂著被捶的位置，無奈道：“倒也不是爲了這個……”

    “那你是爲了什麼？！你說啊！！”

    林慕扶額：“阿瑛啊……這麼說吧，我問你，你原來是不是把我當成好兄弟？”

    賈瑛點頭。

    林慕：“那我再問你：如果有一天，你的好兄弟突然向你告白，說‘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你會是什麼反應？！”

    賈瑛在腦海裏模擬著想了一下。

    賈瑛：“噦！”

    賈瑛當場攥緊拳頭：“揍他丫|的！！”

    林慕一臉果不其然：“……還是吧。”

    賈瑛：“……”

    賈瑛頓時蔫了：“哦……”

    林慕倒是笑了。她一把摟住賈瑛，笑嘻嘻的道：“隨你怎麼直男，還不是被我騙到手了？！”

    賈瑛：“……”

    賈瑛頓時噴笑出聲：“滾吶！！！”

    兩人頓時笑成一團。

    之後，林慕又給賈瑛講了，她穿越過來之後的種種。包括賈敏和真的林慕的死，以及自己和林如海身上還沒有解的毒。

    賈瑛很緊張：“什、什麼？！你中毒了？那是什麼毒？！”又給她號脈。之後，賈瑛沮喪道：“我好像感覺不太出來，只感覺有些亂……”

    林慕安慰他道：“這很正常啊。你想想，連慧叔這種世傳的大夫，當初都號不清楚。更何況你才學了幾年呢？”

    可賈瑛還是垂頭喪氣的。

    林慕又想了想，再次安慰他道：“好了！這樣好不好？回頭我把慧叔介紹給你，你們一起研究解藥好不好？”

    賈瑛重重點頭，握緊了拳頭，發誓道：“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爭取早日給你解毒的！”

    林慕笑著親了親他的額頭：“那一切就都拜託賈大夫了～”

    賈瑛：“////”

    …………

    這幾天，林如海林慕一直在家裏休息。——畢竟一年一度的元旦和春節要到了。按照大凌律例，這場假期可是一直從臘月二十四放到正月二十日的。可謂真·長假。

    林慕在家，賈瑛自然也是歡喜的。可是有一件事，讓賈瑛有些歡喜不起來。那就是——

    “這也太多了吧？！”

    賈瑛看著眼前一堆堆的，像山丘一樣的禮單，就頓時眼前一黑。

    林慕倒是無所謂：“這難道不是每年都是這樣嗎？！”

    賈瑛：“……”

    賈瑛當場聲音都在顫抖：“年、年年如此？！”

    林慕似乎有些奇怪：“不然呢？往來送禮和人情，每回過節都是這樣了。”

    賈瑛：“……”

    賈瑛頓覺天都昏暗了：“還不止只是春節？每個節日都是如此嗎？！”

    林慕：“不然呢？！”

    賈瑛：“……”

    賈瑛絕望道：“殺了我吧……給我個痛快！”

    林慕：“……”

    林金盞趕忙勸道：“奶奶，這話可說不得呀！這大過年的，說這個多晦氣啊！”

    賈瑛嗚嗚：“可是臣妾做不到啊！”

    林金盞：“……”

    林慕直接笑了出來。她摟住賈瑛的腰：“又不是隻有你一個人忙……你看，金盞叔，還有我。我們都會幫你的。”

    說著，林慕忍不住笑出聲：“再想想我們可憐的璉二嫂子……是不是心裏頓時就平衡了？！”

    賈瑛：“……”

    賈瑛想想除了手底下的幾個丫頭就只有一幫沒事就給她拖後腿找麻煩的親戚的可憐的王熙鳳……

    賈瑛瞬間滿血復活。他快樂的點頭道：“平衡了！”

    林慕頓時笑出聲來。

    ……

    臘月二十七，賈瑛起來之後，要按照慣例，準備祭祖的東西了。

    祭祖的第一步就是開宗祠。也就是我們俗稱的祠堂。新的一年到了，所以要打掃收拾。接著，還要整理出供奉的器具——古人對祭祀是特別重視的。所以這些祭祀的器具都是有專門的名稱和物品的。比如：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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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比如，用來祭祀的犧牲、粢盛、玉帛、豊、方尊、還有斝等物品。這些都要準備。

    等都準備完畢了之後，才能請出神主。

    什麼是神主呢？其實就是故去祖先的牌位。上面寫著每一位祖先的姓名、身份、官職和封諡等等。後房還會懸掛祖宗的畫像——可不要小看這些東西。古代對這些東西很看重的。

    看重到什麼地步？

    《紅樓夢》中，秦可卿曾經說過：“……依我想來，如今盛時固不缺祭祀供給，但將來敗落之時，此二項有何出處？莫若依我定見，趁今日富貴，將祖塋附近多置田莊房舍地畝，以備祭祀供給之費皆出自此處，將家塾亦設於此。合同族中長幼，大家定了則例，日後按房掌管這一年的地畝，錢糧，祭祀，供給之事。如此周流，又無爭競，亦不有典賣諸弊。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這祭祀產業連官也不入的。便敗落下來，子孫回家讀書務農，也有個退步，祭祀又可永繼。”

    ——這一長段話裡的意思，大家都明白，所以作者不再贅述。但是她所透露回來的意味，遠不止賈家會“登高必跌重”、“樹倒猢猻散”這麼簡單。

    這其中有一句話“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這祭祀產業連官也不入的。便敗落下來，子孫回家讀書務農，也有個退步……”

    看見了吧？就是官府抄家，也沒有抄人家的祭祀之物的。難道這還不足以說明，在古代祭祀所佔的地位嗎？！

    除了打掃祠堂，請神主以外，還要領取春祭的恩賞、收莊子和田地的年租，並挑選好的進奉給祖先；還要把林家上下，換上新的門神、對聯、掛牌和桃符等等。

    這些日子，林家上下忙的天翻地覆，賈瑛這個第一次參與進來的人，更是頭昏腦漲。每天咬著小手帕嗚嗚：“璉二嫂子！你實在辛苦了！！——所以璉二哥他到底哪來的臉，嫌你不賢惠而在外頭找三兒的？！下次我看見他，就吐他一臉口水！！！”

    正在準備家中大小事務的鳳姐and在外頭偷摸鬼混的賈璉：“啊嚏！”這是誰在說我們壞話？！

    ——咦？為什麼要說“我們”呢？

    ！

    這頭，賈瑛還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讓自己的哥哥嫂子懷疑人生了。他還在拼死掙扎，努力的和林金盞等人學習著怎麼管理家中庶務。

    臘月三十，也就是大年三十那天。

    賈瑛作為家中的主母，朝中的二品誥命夫人。所以要和林慕一起，在早上喝完椒柏酒，吃了水點心之後，就要按品大妝，換好朝服，然後跟著林如海一起坐轎去宮中朝賀。

    等到行禮領宴——其實就是領了皇上賜下的菜回來，林家自己家的祭祖行動，才正式開始。

    ……

    而祭祖這件事，賈瑛當然也要去了。

    其實說起來祭祖這件事吧，賈瑛在賈家的時候，和賈母她們沒少一塊幹。

    但是，做上頭給祖宗置菜的、女子中的主祭，他還是第一次。

    賈瑛心裏打鼓：“我、我能行嗎？……”

    林慕鼓勵他：“沒事的！你在賈家，難道就沒有祭過祖嗎？這程式都一樣，所以不妨事的。”

    賈瑛磕磕巴巴的道：“可、可我從來沒有佔過主導地位的啊……”

    林慕抖抖他的胳膊：“一回生，兩回熟嘛！新媳婦要見公婆，當然也要見祖宗。這有什麼？”

    賈瑛：“可我還是好怕……”

    林慕：“怕什麼？女眷那邊也只有你一個人，你有什麼好怕的？”

    賈瑛：“……”好像，也是？

    賈瑛被安慰的心裏好點了。

    於是，幾人正式出發。

    本次祭祀活動，主祭：林海。

    陪祭：林慕。

    獻爵：林慕。

    獻帛：林慕。

    捧香：林慕。

    展拜毯、守焚池：林慕。

    林慕：“……”

    沒辦法！誰讓林家人少。統共只有那麼兩個林家的“男”人，總不能叫林如海去忙吧？！

    林慕認命的忙上忙下，一會兒獻爵獻帛，一會兒捧香祝禱。

    所幸，祭祖的事都是一項完了，才進行下一項。不然林慕恐怕只有自己切成兩半，才能完成這所有的工作了。

    青衣樂奏，三獻爵。拜興完畢，然後焚帛奠酒。禮畢，樂止，退出。

    眾人又隨著林如海至正堂上。只見影前錦幔高掛，彩屏張護，香燭輝煌。上面正居中懸著林氏祖先遺像，披蟒腰玉；兩邊還有幾軸列祖遺影。

    檻外站著的是林氏父子，賈瑛自己進入檻內。

    林慕欣慰的看了他一眼：今年我不用進去了……

    鬼知道往年祭祖她有多忙！

    而眾家人小廝皆在儀門之外，不能入內。——哪怕是作為林家世代家生子的林金盞等人。

    而小廝家人們端菜傳至儀門，林慕便接了，捧至階上林海手中。

    林海再捧給賈瑛，賈瑛端端正正的接過盤子，肅穆的直走至供桌前，捧放在桌上。如此迴圈，直至將菜飯湯點酒茶傳完。方林慕在東，賈瑛在西，待林如海拈香下拜之後，一齊跪下叩首。

    ……

    祭完祖，賈瑛林慕一左一右，攙扶著林如海出來。然後至正廳。

    林慕賈瑛再分左右，聽從贊禮指揮的，向林如海下拜叩首。

    叩完首，林如海拿出荷包給了他們。——錢不多，最主要是爲了討個吉利。

    然後二人起身，再分左右坐下。

    這時，府中男婦小廝丫鬟方按差役上中下站好，向三人行禮叩首。

    禮畢，散押歲錢、荷包、金銀錁，再擺上合|歡宴來。

    本來吧，應該男東女西歸坐。但是，你想想林家的那兩個人……

    統共三個人，一個公公一個“兒子”和一個“兒媳婦”。分坐反而更顯得人丁稀少。所以，就林如海坐了主座，林慕賈瑛坐了左右，大家圍成一桌，反而顯得熱鬧。

    之後獻屠蘇酒、合|歡湯、吉祥果、如意糕畢，林如海起身進內間更衣，林慕和賈瑛才能出去。

    賈瑛按著自己痠痛的腰：“媽呀……這獻禮，可真累！我原來從不知道，原來祭祖這麼累的嗎？！”

    林慕嘆口氣：“你就認便宜吧！——現在你是女眷，所以不用出門。要是你也是個男子，那麼按照京城的規矩，明兒出門拜年，見到相識的親友，就要互相鞠躬下拜。——每年爹從京城寄給我的信裡都說，腰都要拜的折了。幸好我不在京城，不用受這個罪～～”

    賈瑛：“……呵。”

    賈瑛無情道：“往年逃了，今年還不是要一樣！”

    林慕：“……”

    林慕：笑容逐漸消失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