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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芝蘭茂千載,琴瑟樂百年

    次日清早。天剛矇矇亮的時候,賈家和林家就都忙了起來。

    林慕起身,在奴婢的伺候下穿好正裝,和林如海一起去了林家的宗廟。

    林如海先執香,禱告先祖之後,又在正廳中間,麵南而坐。

    林慕站在林如海的西南邊,面朝東站立。

    贊禮唱道:“鞠躬!”——這是在祭拜先祖。

    林慕躬身。

    “拜興!”

    “拜興!”

    “平身!”

    拜禮行過之後,執事者將酒盞遞給林慕。

    林慕將酒杯恭敬舉起,然後再將一部分酒灑在地上,以示祭祀。然後,將杯中剩餘酒一飲而盡。再將酒被遞給執事。

    起身,站至林如海前。

    林如海道:“釐爾內治,往求爾匹。”

    林慕躬身道:“敢不奉命。”

    贊禮再唱道:“鞠躬!”——這是在感恩父親。

    林慕再次躬身。

    “拜興!”

    “拜興!”

    “平身。”

    林慕起身。林如海過來拍拍她的肩膀,心中五味陳雜的說:“去吧!去迎娶你的新娘子回來!”

    林慕躬身笑道:“是!”

    再拜之後,起身出門。

    門外,

    後出家門,離墨開平二人手中各執一燭,以為前導。媒人帶領著林慕,騎馬前往賈家。

    ……

    賈家。

    賈瑛早早的就起來,還迷迷糊糊的就被侍女們伺候著洗漱,然後扶著他坐到兩盆特意用紅綢包裹的萬年青中的梳妝檯上,等著人來開臉。

    之後,賈母又請了一位全福老嫗,來為賈瑛開臉。

    所謂“全福”,即是指:父、母、公、婆、丈夫還有子女都全的婦人。——之所以賈母不給賈瑛開臉,就是因為她的父母公婆丈夫女兒都死了。所以條件不匹配的緣故。

    賈瑛一邊開臉,一邊忍不住扭擺。

    鳳姐連忙按住他:“寶玉,可別動啊!”

    賈瑛:“疼……”

    鳳姐嘆氣:“再疼也得忍著啊!這是規矩。女孩子這一輩子也就這麼一次。開完臉,你就是婦人了!”說著,又忍不住擦擦眼淚:“日子過得可真快啊!這纔多久,都從小孩子,長到嫁人的姑娘了!”

    巧姐兒——也就是大姐兒。她連忙拉著鳳姐兒道:“娘不哭!三姑姑壞壞~巧姐兒不嫁人,守著娘!”

    鳳姐一下笑了出來:“你這鬼精靈!”

    又勸賈瑛道:“寶玉,你別動!你這一動,這毳毛絞不乾淨,回頭還得再弄一遍。到時候更疼。”

    賈瑛哼哼唧唧的不動了。

    這時,豐兒跑了進來:“來了!來了!”

    鳳姐忙催:“快些啊!新郎來了!”

    那老嫗忙又加快了手裏的動作。

    開完臉,白夫人親自給他梳頭——這也是看著林家的面子了。畢竟,白夫人和白將軍,那可是整個京城都有名的恩愛夫妻。這三梳禮啊,講究的就是梳頭的人一定要夫妻和合。白夫人和白將軍一輩子都沒正經紅過臉。(當然,白夫人一個偷襲,讓白將軍誤以為老婆是刺客,條件反射差點砍了不算。)

    白夫人一邊給賈瑛梳頭,嘴裏一邊念着:

    “一願郎君千歲;

    二願妾身常健;

    三願如那堂前燕,歲歲常相見。”

    說著,有人用花生豆谷,撒到賈瑛身上。

    賈瑛低著頭,滿臉羞澀。

    白夫人接著道: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髮齊眉;

    三梳兒孫滿地;

    四梳老爺行好運,出路相逢遇貴人;

    五梳五子登科來接契,五條銀筍百樣齊;

    六梳親朋來助慶,香閨對鏡染胭紅;

    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鵲橋高架互輕平;

    八梳八仙來賀壽,寶鴨穿蓮道外遊;

    九梳九子連環樣樣有;

    十梳夫妻兩老到白頭!”

    賈瑛羞澀的看向鏡子裡的自己,臉都羞紅了。他伸手搓了兩下,又把頭低了下去。

    探春和惜春一臉稀罕的看著他,一會兒瞧瞧東,一會兒看看西。

    迎春似乎有落寞之態,低著頭依舊沒有說話。

    沒有人關注她們。所有人都盯著新娘子——他纔是今天的主角。

    梳頭後,丫頭們又忙給賈瑛穿衣戴冠,插上絨花髮飾。

    ……

    賈家外宅。

    大宴賓客,喜氣盈盈。

    聽說林慕快到了之後,

    賈赦(代替賈政)至家祠禱告道:“賈家賈政之第二女賈瑛,將以今日歸於林家子林慕,不勝感愴。”

    然後出門迎接新郎。

    在中門之外,賈赦與林慕相對作揖。

    然後賈赦帶領林慕及離墨等人前往門中。

    賈赦從門右側入門,登東階;林慕從左側入門,登西階。後頭的秋辭離憶,手裏捧著大雁和禮物,至廳室之前,在北面站立。賈赦則臉朝西,站於東邊。

    離憶等人將雁和禮物一一放在廳中。

    林慕道:“慕受命於父,以茲嘉禮,恭聽成命。”

    賈赦對道:“赦固願從命。”

    贊禮唱道:“鞠躬!”

    林慕鞠躬。

    “拜!”

    “興!”

    “拜!”

    “興!”

    “平身!”

    禮畢,林慕由贊禮引導離開。

    賈赦並不送。而是和邢夫人二人穿著盛服,來至堂上,在南邊坐下。

    侍女引導著打扮好了的賈瑛來到堂上。

    贊者唱道:“拜!”

    賈瑛早就被鳳姐提著耳朵灌輸了婚禮程式,周邊的丫鬟也提醒他:“姑娘,拜啊!”

    賈瑛款款下拜。

    “興!”

    重複四次之後:“平身!”

    賈瑛起身。賈赦忍著不耐煩的心,按照規矩告誡道:“往之爾家,無忘肅恭。”

    邢夫人也告誡道:“夙夜以思,無有違命。”

    賈瑛無語的照著詞回覆道:“瑛雖不敏,敢不從命?”鬼才從命!

    贊禮又唱:“拜!”

    “興!”

    再重複三次:“平身!”

    然後,麝月紫鵑,手持蠟燭,引導著賈瑛,到新郎新娘吃飯的一個閣樓。

    閣樓裡,都得是新郎新娘的平輩,或者晚輩纔是。

    兩人在一起吃的這頓早飯,叫做“和合飯”。

    兩人吃完飯之後,又一起去拜了賈家的先祖牌位,和賈瑛的祖母伯嬸。之後,賈瑛蓋上蓋頭,被秋紋攙扶著,麝月手裏拿著篩子,擋在賈瑛頭上,不叫他見陽光。而紫鵑則依舊手持著蠟燭,走在她們前方。最前方是撒豆谷花生的老婦,眾人一起走出院子。

    折騰了一上午,賈瑛真的又累又煩。

    他想:如果現在但凡跟老子結婚的不是林慕,老子當場就掀了蓋頭不幹了。

    眾人不知道新娘心裏的暴躁,還一個個的笑著拍手:“一對璧人啊!”

    這時,不知道從哪裏伸出一隻手:“寶玉啊!”

    賈瑛立馬靈敏的躲開:“別想鬧我!我機靈著呢!”

    眾人:“……”

    秋紋的頭都快扎到地裏去了。她羞愧的小聲道:“姑娘,這是大太太!”

    賈瑛:“我T——她怎麼也來鬧我?!”

    秋紋:“這TM是哭嫁!!!”

    賈瑛:“……”

    賈瑛:“哦。。。”

    賈瑛尷尬的乾咳了一聲,忙伸出手去拉著邢夫人:“太太誒~~噗噗!”

    眾人:“……”

    秋紋:“……”

    秋紋:“姑娘你能不能忍忍?你都笑出聲來了!!”

    賈瑛:“噗噗!我忍不哈哈哈哈哈哈……”這個哭嫁也太TM尷尬了!!!

    邢夫人伸著手,是握著他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尷尬的都不行了。

    媒人忙過來解圍道:“新娘笑嘻嘻,五子都及第!”

    賈瑛下意識的在心裏接了一句:新娘哭唧唧,心裏MMP!

    當然了,賈瑛沒說出來。不然恐怕媒人當場就吐血了。

    總之,這個哭嫁風波算是有驚無險的度過去了。

    邢夫人和賈瑛裝模作樣的哭了一會兒,然後忍著賈瑛不時發出的“放屁”聲,送走了賈瑛。

    邢夫人:MD——可算走了!她再不走,我就要走了!——我TM社死了啊!!!

    但是不管邢夫人怎麼想,賈瑛還是順利的坐上了轎。

    林慕騎著馬在前,賈瑛坐著轎子在後。一行人吹吹打打,前往林家。

    到了林家,那就更熱鬧了。林如海的同窗好友,林慕的哥們兄弟,和他們的家人,全都在這裏等著呢。

    等賈瑛到達後,有人先捧上弓箭:“請新郎射三煞!”

    林慕拿起箭,彎弓射出。

    一箭射天;

    一箭射地;

    一箭射轎子;

    稱為“射三煞”。

    射完,眾人一片喝好。

    又有人再往賈瑛的花轎下撒豆谷花生,一來驅煞,二來有早生貴子、兒孫滿堂之意。

    這時,贊者請新娘下車。

    麝月等攙扶賈瑛下車。

    周圍有侍女,向林慕賈瑛身上撒花。

    然後賈瑛要跨火盆,之後進入大門。

    林慕要先到中門外,面向南向賈瑛行禮。麝月提醒:“姑娘,還禮。”

    賈瑛還禮下拜。

    然後侍女引領著賈瑛入室。

    林慕在外敬酒,賈瑛在屋裏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賈瑛自己嘀咕:“他什麼時候回來啊……我脖子要折了!”

    晴雯笑嘻嘻的道:“姑娘,這好不容易得償所願,怎麼能說累呢?要說:我好高興~~”

    賈瑛猛的掀開蓋頭,驚喜道:“晴雯?!”

    晴雯慌了一下,趕緊替他把蓋頭放下:“這要等新郎挑開的!”

    賈瑛:“……”

    賈瑛認真道:“那都是盲婚盲嫁的舊習俗了,我和林慕是自由戀愛噠~”

    晴雯翻了個白眼:“是是是!姑娘,新婚愉快,永結同心啊!”說著又“嘻嘻”笑:“怎麼樣?開不開心~~”

    賈瑛:“……滾!”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個壞人又想要逗弄他了!

    晴雯被罵了也不惱,反而捧腹大笑。

    半晌,晴雯才勉強止住笑,回答賈瑛剛纔的問題道:“瞧你說的那話!我爹是林家的管事,我自然是在林家的。原來我又伺候過你,侯爺不叫我來,又能叫誰來?——難不成是雪雁嗎?”

    賈瑛:“?”

    賈瑛立馬警覺:“雪雁是誰?!”

    晴雯也沒多想,直接道:“雪雁啊,那就跟原來的襲人一樣。是侯爺身邊的頭等大丫頭。”

    跟襲人一樣……

    跟襲人一樣!

    原著裡的襲人,那TM是賈寶玉的通房啊!!!

    賈瑛當場就炸了:“王八蛋林慕!老子為他累死累活的拜堂,他TM的背後給我戴綠帽!!!老子不結了——不結了!!!”

    晴雯當場嚇呆:“啊哈?!”

    這時,外邊有人聽到了聲音。忙敲門問:“奶奶,是有什麼事嗎?”

    媒婆忙道:“沒事!沒事!”

    晴雯這才反應過來。她又忙抓住賈瑛的手,急道:“祖宗!——我的祖宗奶奶誒!你這又是發什麼瘋?外面都是賓客,你現在發瘋,是要讓林家和賈家都下不來臺嘛?!”

    媒婆也道:“是啊!我說林奶奶,這哪個大戶人家的公子,沒有個伺候的丫鬟呀?您這也……”

    賈瑛根本沒聽:“嗚嗚嗚……王八蛋……前幾天過來送大雁的時候還說什麼‘此生不渝’,結果背後就TM背刺老子!——這是人幹事?!”

    晴雯:“……”

    晴雯一頭黑線:“我的祖宗,你又瞎想了些什麼?”

    賈瑛:“嗚嗚!那是我瞎想嗎?!那不是你說的嗎?!”

    晴雯:“……”

    晴雯靚女懵圈:“我?我說什麼了?”

    賈瑛:“你說那個什麼‘燕’是林慕的通房!”

    晴雯:“……”

    晴雯驚恐臉:“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賈瑛嗚嗚:“你剛明明是這麼說的!”

    晴雯:“……我說的明明是雪雁是侯爺身邊的大丫鬟。”

    賈瑛:“……”

    賈瑛頓時意識到自己想錯了:媽呀,因為自己穿過來了,所以賈寶玉和襲人壓根就沒有關係了啊!

    賈瑛羞得滿面通紅:“哦……”

    晴雯忍不住翻個白眼,又有些擔心的抓著賈瑛,小聲囑咐道:“我的祖宗,你年紀也不小了。都當了奶奶的人,以後不要總是這麼不穩重啊!林家的家訓,侯爺的品格,那是整個京城都有目共睹的。你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賈瑛諾諾無語。他也相信林慕的品德,但是……

    但是他到底是個男人。跟林慕成了親,心裏也總是七上八下的。生怕林慕拋棄他。所以很多時候,不免有些患得患失。

    賈瑛知道這不太對,但是又忍不住瞎猜。

    他攥著裙角,小聲道:“我知道了……我就是怕。”

    怕什麼呢?

    怕他後悔,怕他拋棄自己。

    晴雯安慰道:“奶奶,若是旁人,您這麼疑心也便罷了。可是侯爺可是跟您一起長起來的,他的為人,您還不清楚嗎?如果他都能拋妻棄子了,那麼這個世界上,還有值得相信的男子嗎?——再說了,那些嫁人之前,連對方名姓都不知道的女子都不這麼擔心,您又擔心些什麼呢?”

    賈瑛低頭:“知道了啦……”

    晴雯再次小聲道:“再說了……就是真是通房,那不也是正常的嘛……”

    賈瑛頓時:“!!!”

    賈瑛差點就原地炸鍋:“不!正!常!他要是敢找,老子就削平了他!!!”

    晴雯趕緊安撫:“好好好!奶奶,快不要鬧了,啊?”

    賈瑛還不放心,抓住晴雯叮囑道:“晴雯,我告訴你。感情都是排他的。可別相信那些什麼‘同時愛上幾個人’的胡話,如果真的出現這種人,二話別說,趕緊跑!那就是人渣——人渣!你想想,要是離墨找了個三回來,你難不難受?!”

    晴雯愣了一下,不再說話了。半晌,才低聲道:“這不都是正常的嘛……”

    “正常個屁!”賈瑛直接罵出來:“鬼才覺得這是正常的!要求女人三貞九烈,男人就可以花天酒地?我可去他們的吧!大清早亡了!!——那一天天花天酒地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硬扯出一張‘風流’的皮,實則惺惺作態令人噁心!雖然我們不能跟他們一樣自甘墮落,但是離那些臭水溝遠點,總還是可以的吧?!——晴雯,我告訴你,日後離墨要是敢這麼幹,你就立馬給他一棒槌,叫他哪來的滾哪去,然後和他和離!這種賤人,你要他作甚?!嫌夏天太熱,給自己腦袋上找片陰涼嗎?!”

    晴雯一下笑出聲來,又羞紅了臉,低頭道:“還八字沒一撇呢……”

    賈瑛:“不管缺一撇還是一捺,總之啊,你記住了,記牢了。要是你真的不幸遇上了,那趕緊回來。有我們呢。”

    晴雯感動的點了點頭。

    這時,外邊喊道:“新郎官來了!”

    晴雯趕緊手忙腳亂的給賈瑛把蓋頭重新蓋好,等待林慕過來挑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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