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正在雙方膠著的時候,就聽那面有聲音:“咦?這裏有人嗎?!”
說著,就見三個翩翩佳公子,帶著手底下的小廝們,走了過來。
三個人中,尤其是左邊那個,尤為的俊美。
冰肌玉骨,花容月貌;天底下的靈秀,似乎被老天爺全都偏愛的給了他一般。
那男子,身穿一件繡折枝玉蘭品月色輕羅廣袖深衣,腰間掛著玉佩、扇墜等物;腳下蹬著與衣服同色,勾勒著金線的白靴。頭上戴了一個白玉鑲珠嵌寶紫金冠,手裏拿著一個勾勒著水墨線條的扇子,慢慢的走了過來。
賈瑛看見他就高興:“慕慕!”
右邊那個穿著湖藍色水紋紗制深衣的男子,見了賈瑛等女子,忙微微扭過頭去。又聽見賈瑛叫林慕,驚訝的問道:“舒玉,你們認識?!”
林慕含笑:“這是我……我三表姐。”
白淳恍然大悟:“哦哦!原來就是……”就是你那個還沒定親的未婚妻啊!
中間那個個子最高的,那個看上去已經成年了的男子,戳戳白淳,小聲問道:“她是誰啊?”
白淳道:“賈三姑娘!”
柳湘蓮恍然大悟:“林弟的未婚妻?!”
白淳驚訝的看了他一眼:“表哥,厲害啊!這你都知道?!”
柳湘蓮心裏說:我不知道就見了鬼了!我和林兄弟第一次見面,就因為我記錯了她的排名,愣是把林兄弟氣跑了。害得我找了林兄弟好幾天。
於是回頭抱拳:“賈三姑娘好。”
白淳也扭過頭,像賈瑛行禮:“嫂……呃,三姑娘好!”
賈瑛:“////”我都聽見了喂!
賈瑛羞答答的應了聲:“兩位兄弟好~”
又看向林慕,甜甜的問:“你怎麼來了?”
林慕笑道:“我爹和慧叔一起上前拜佛,於是我就和墨染、新雨還有柳兄一起來了。”
賈瑛羞澀的應了一聲。
林慕看著他,笑了一下。
柳湘蓮看著林慕:“……”我老婆要也有這麼漂亮就好了!
這時,後頭傳來:“誒?!你們怎麼不走了?!”然後就見幾個人抬著一個茜素青色福紋深衣的男子過來:“舒玉?墨染?”
白淳扭頭翻白眼:“你都崴了腳了,就老實一點行不行?!”
許秋喊冤道:“我哪裏不老實了?!”又說:“舒玉,你說是不是!”
林慕:“……”
林慕保持微笑。
許秋又不死心的去問柳湘蓮:“表哥,你說,他是不是好過分!”
柳湘蓮:“常言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兩位的問題,就恕在下無能為力。”
白淳:“……”
許秋:“……”
白淳吐槽:“你也不是官吶!”
柳湘蓮道:“那我幹嘛要管你們!”
白淳:“……”
白淳乾咳一聲,轉移話題道:“方纔在那頭,就聽見有人在爭執。嫂哦不!是三姑娘。三姑娘,是這裏出了什麼事嗎?!”
賈瑛被他那半句“嫂子”弄的臉紅。戀愛中的人嘛,肯定不想給自己物件留不好的印象。——哪怕你和他沒談戀愛之前,天天一起光著膀子(並沒有)扣着鼻子和腳丫子,在一起對瓶吹,但是一旦一談起戀愛,不管男女,都會努力給對方一個“我是淑女/紳士”的好印象。(當然,這是應該@一些直男直女,真的是毀了這些內心敏感的小天使們好多溫柔。)
再加上有物件的朋友在場,賈瑛就更加矜持,不樂意暴露了。
於是他道:“沒事!就是……”出了一點小問題。
這時,反應過來的夏金桂,一下過去興致勃勃的圍著林慕轉了幾個圈圈。拍手道:“天底下竟有這樣標緻的人物?!——今兒我纔算見著了!”
說著,又對林慕拋著媚眼笑道:“小公子,你多大了?家中可有婚配?!”
林慕猛的退後一大步,正色道:“姑娘,請自重。”
賈瑛見狀都驚呆了:“……禽|獸啊你?!!”
賈瑛怒吼道:“夏!金!桂!你TM和老子吵架,不要牽連到旁人!!”——賈瑛還覺得夏金桂是爲了和他吵架才這麼說的。
夏金桂用眼瞥了瞥他:“滾!”
說著又扭過頭去看林慕。
她看著林慕冷淡的眼神,笑道:“公子,何必這麼大反應?我們不就是認識一下罷了!”
林慕冷道:“《禮記·內則》中說‘六年教之數與方名;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所以姑娘想認識什麼?!”
夏金桂有些訕訕,又道:“這麼說來,你難道就不知道她的名字?!”
說著,又指向賈瑛。
賈瑛差點直接就原地爆炸了:“我@¥%!!!”
林慕根本沒拾她這茬,只是冷笑道:“哦,這麼說來,姑娘是頂頂知禮之人。連家中親友姓名,都一概不知。若是哪日,家中長輩叫了異性親友名字,姑娘怕是都要跳起來堵住長輩的嘴,呵斥長輩不許叫名字了!”
夏金桂:“……”
夏金桂:“!!!”
夏金桂驚了。
以往她遇見的男子,除了有一些少數的油嘴滑舌、滿臉功利,惹人厭惡的讀書人以外,一般的讀書人都是風度翩翩、溫和有禮的。就是那種,但凡她多說一句話,都要臉紅的靦腆小男孩。她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跟斗戰勝佛似的,嘴裏好像含了個機關槍的男人。——尤其這個男人還很帥。特別帥。
這時夏金桂的心態,用後世小說的一句話來講就是:男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夏金桂對林慕的話不覺生氣,反而覺得很是有趣。她認認真真的問林慕:“公子,你叫什麼?覺得我怎樣?!”
又介紹自己:“我姓夏。我家是戶部掛名行商的皇商,戶部數一數二的大門戶。——‘桂花夏家’你知道吧?!那就是我們家。我們家在京城有幾十頃地種著桂花,城裏城外都是桂花地。甚至就連宮裏一應陳設盆景,都是我家供奉的。我家中也沒有別人,只有我和家中母親兩個人罷了。所以啊,我家的家當,將來都是要給我的!當了我的男人,要金有金,又銀有銀,要什麼,就有什麼。公子,你真的不考慮一下?!”
林慕:“……呵。”
林慕冷笑:“我要九天的雷,雲上的水;太陽的光,天上的月;六月的雪,十二月的瓜。——這些,你都有沒有?!”
夏金桂:“……”
林慕“驚訝”道:“沒有啊?!那我要死人復生,白骨生肉;木頭開口,蟒蛇化龍。這你又有沒有啊?!”
夏金桂:“……”你TM槓精啊?!
夏金桂憋著火道:“你TM就不能要點兒陽間的東西嗎?!這些方纔你說的,怕只有神仙才能弄來了吧?!——這我哪兒給你弄去?!”
林慕笑道:“方纔才說我要什麼,你都能給我弄來。這會子卻又說給我弄不來!嘖嘖嘖,好吧!”林慕笑道:“那我就要些普通的東西。”
夏金桂欣慰道:“這還差不多!”她驕矜道:“你姐夫吧,你要什麼東西?!——哪怕你要一麻袋的人頭,我都能馬上給你弄來!”
林慕皺眉:“我要那些東西做些什麼?!”
夏金桂道:“好!那你要什麼?!——得是陽間的玩意兒!”
林慕笑道:“這是自然。”
夏金桂期待:“那你到底要些什麼,才肯做我的夫婿?!”
林慕道:“夫婿不夫婿的,且回頭再說。你先辦好我說的事。”
“你說。”
“我要京城裏的乞丐明日統統封王!還要大凌疆土,覆蓋天下!要倭寇匈奴,從此都對大凌俯首稱臣!這些,你都能做到嗎?!”
夏金桂:“……”我TM要是能做到這個,我還在這兒跟你扯蛋?!我大老早自己去封王拜相了好伐!!!
眼看夏金桂又被噎住,林慕不再開口要東要西了。
她冷笑道:“怎麼?這些,姑娘又都做不到?!”
夏金桂:“……”
夏金桂用力的大吼:“鬼才能做到!!!”
鬼: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驚恐JPG
賈瑛撓撓耳朵:咦?好像有什麼奇怪的聲音?哦不不不,一定是我聽錯了。要不就是風聲?唉不管了!愛是什麼是什麼吧!
這時,林慕平靜的看著夏金桂冷笑:“姑娘,你方纔說要我隨便提條件,只要我說了,你就能做到。可我提一個,你做不到;又提一個,你還是做不到。怎麼,姑娘你是嘴上裝了猴皮筋,不停的彈跳嗎?!”
夏金桂:“……”
夏金桂怒吼:“可你提的都是什麼鬼?!”
林慕毫不留情:“剛纔是你叫我隨便提的!你可沒說限定條件!”
夏金桂道:“那我現在提限定條件行不行?!”
林慕冷笑:“你說提條件就提條件?這天下我琢磨著不姓夏啊!”
夏金桂真火了:“你個臭小子,你知道我是誰嗎?!”
林慕冷漠的掏掏耳朵:“大明湖畔的夏*荷?!”
賈瑛:“噗!”
眾人:“???”什麼鬼?你們說話都還帶加密呢嗎?!
夏金桂噎了一下,又蠻橫的無理取鬧道:“不管你怎麼說,你已經答應娶我了!你現在就跟我回家,以後你就是我們夏家的上門女婿了!!”
賈瑛:“???你有病?”
柳湘蓮急了:“你這人怎麼這樣啊?!要這麼說——我早把林弟搶回去了!”又拍著頭,懊惱的唸叨著:“果然,我還是太紳士了!”
許秋白淳:“?????”
夏金桂說著,就要伸手拽林慕。
林慕反應多快,身子稍微往後一躲,右手拿扇子一旋,夏金桂當時就趴地下了。
林慕冷笑:“說不過就硬搶?!——姑娘今天出門,是忘了把昨兒個的舊臉皮揭下來了嗎?!”
眾人:“噗嗤!”
這時,林如海帶著小廝家丁們也過來了。——還有路上碰上的,一個勁兒纏著林如海死捧的順天府尹。
……
眾人見到林如海,先都向林如海躬身問好:“侯爺/姑父/爹爹安好。”
林如海頷首之後,問林慕道:“慕哥兒,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林慕笑道:“沒什麼大事,就是……”林慕差點笑出來:“有個女子,無理取鬧的糾纏兒子。兒子教訓她一二而已。”
夏金桂愣住了:“你爹是侯爺?!那你豈不是??”
順天府尹這時,從後邊轉過來,笑嘻嘻的給林慕行了個禮:“林小侯爺。”
林慕不認識他,但是他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順天府尹的官服。於是拱手回禮:“錢大人。”
錢大人笑道:“豈敢豈敢!”
夏金桂都傻了:我TM以為我調|戲一個家中可能有錢的讀書人,然後結果他是侯府的公子?!
我TM以為他侯府公子就夠可怕了,結果他也是侯爺???
夏金桂有些頭暈。
——侯府公子,就算不是世子,也不是一個小小的皇商之女,可以狎戲作樂的,更可況——對方竟然也是個侯爺!!!
——一門上下,父子二人皆列侯。這代表什麼?要麼,這父子二人,都是深得皇上聖眷;要麼,這父子二人,都是有能耐、有功勞的,靠本事吃飯的能人。——當然,還有可能兩者皆有。
夏金桂她是蠻橫,是驕傲自大,可她不是蠢。不是沒腦子。這三種可能,任意一種,就可以輕鬆弄死幾個夏家了。畢竟——皇商皇商,說白了,不到底還是商人嘛?商人跟官府對抗?呵。我瞧你是想死。——皇商薛家的教訓,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一切嗎?!
於是夏金桂當場五體投地:“小女子無禮,請林侯爺恕罪!”
林慕冷漠:“呵。”
夏金桂靈機一動,又跟賈瑛道:“祝兩位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正擼著袖子準備撕她的賈瑛:“?????”姐們兒你不要這樣啊,我袖子都擼起來了,你就這??!
林慕掃了她一眼,對夏家的評價默默由一個“不知名的潑婦家族”,變成了“挺能屈能伸,或許可以利用一二的潑婦家族”。
夏家背後是戶部莊家。林慕覺得沒有必要爲了一個夏金桂,得罪了交好的莊家。
但是有仇不報,又實在不是林慕的本性。
但是——誰說不碾死她就整不了人?!
林慕冷冷的掃了她一眼,然後說道:“現在還在國喪期間,況且前線打仗,死了那麼多的將士,你倒有心玩樂?!果然是‘商女不知亡國恨’吶!”
金蟾小聲道:“你們不也是來玩的……”
夏金桂回手給她一巴掌:“閉嘴!”沒看見這是對方放他們一馬之前的撒氣環節嗎?!她多什麼嘴!!
林慕倒是聽見了,淡然道:“誰說我們是來玩的了?!柳兄,墨染,新雨,我們是來玩的嗎?!”
幾人會意,連忙搖頭:“不不不!我們是來……來……”
林慕淡然接下:“我們是來為國家祈福,為陛下祈福,為前線戰士祈福的!”
眾人:“對!”
林慕:“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夏金桂:“……”MD!果然當官的心都黑!沒一個好東西!!!
夏金桂忍氣吞聲:“民女知錯!”
林慕笑著扶起她:“‘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夏金桂驚訝:“侯、侯爺?!”您就這麼放過我們,不再刁難一二了?!
林慕看出她心中所想,溫和道:“我怎麼會刁難人呢?!——畢竟你不是已經改了嗎!”
夏金桂瘋狂點頭:“對!對!我改了!我已經改了!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我,而是嶄新的我了!!!”
眾人:“……”
順天府尹偷偷記下:明昭侯年紀尚小,心腸很軟。非常容易同情別人。或許可以走一走他的門路。
林慕接著溫和的說道:“你看,改好就是這麼容易!不過一天三百個頭,也太多了些!你可要注意身體啊!”
夏金桂:“好……等、等等!”
夏金桂驚悚:“我什麼時候說要一天磕三百個頭了?!”
林慕溫和:“什麼?!在戰事結束之前,你要一天磕五百個,還要抄一千遍的《大般若經》為國祈福?!夏姑娘,你改過的決心,真是太厲害了!!”
夏金桂:“……”
夏金桂弱弱的企圖反駁:“侯爺,我沒有說過……”
林慕的臉沉了下來:“怎麼?莫非你剛纔說的‘改過自新’,都是在騙本侯?!”
夏金桂:“……”
夏金桂明白了。要麼,一天五百個頭,再加一共抄寫一千遍經書贖罪。要麼,這個人渣當場翻臉,叫狗腿子把她送去官府,辦她不敬之罪。
可TM的……
她一想起那五百個頭加一千遍長達六百卷的《大般若經》,就真的好想去官府自首啊……
沒關係的。夏金桂給自己打氣:我不磕頭,不抄經,肯定也沒有人知道不是?!我就開口糊弄一下他,肯定沒有關係的!
於是夏金桂自信開口:“我!可!以!”
林慕微笑:“啊,那真的是太好了!不過爲了姑娘的清譽,爲了防止別人誹謗姑娘,說姑娘其實並沒有抄寫、磕頭,所以這幾日就委屈姑娘住在廟裏。到時候會有人給姑娘數著磕過的頭。以及,把姑娘抄寫好的經書,送到林家來。——姑娘覺得這樣如何?”
姑娘:“……”
姑娘覺得不如何。姑娘恨不得原地自殺,擺脫這個魔鬼。
——這人長得那麼好看,怎麼性格這麼惡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