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認錯髮妻
梅若琳走到仵作身邊,指著他手中的物件說:“這東西我認得!”
仵作一怔,牆外的人也紛紛嘰嘰喳喳起來。
他手裏頭的其實是幾件染滿了鮮血的衣裳,衣裳裡掉出來一塊木牌,也被他疊著放在衣服上方。
那木牌上鏤刻著一個篆文,這年頭,大部分普通老百姓都是大字不識一個的。別說篆文,小楷寫都看不懂寫的是啥。
反正不識字也不耽誤做小本生意吃飯。
有人問:“你認出來了,這上頭寫的是啥啊?”
梅若琳這會兒卻顧左右而言其他,支支吾吾不肯繼續直說了。
把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只怕看不全的群眾急的大聲嚷嚷:“姚家娘子她姑爺,你趕緊把話說明白了,這木頭牌子上寫了啥,你認出來啥啦?你媳婦兒子都給人害死了,你還擱這兒支支吾吾的!?”
“就是,支支吾吾的是不是個男人啊?”
梅若琳一臉為難,冷汗直冒,他用手擦了好幾次,卻始終不發一言。
仵作回頭看侯暮白,找自家大人詢問意見呢,卻見侯暮白只是站在幾級臺階上不言不語,嘴角含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眼看著這熱鬧越看越大,那牆外頭站了人山人海的,附近幾條街上的人都趕過來了。
簡直是熱鬧非凡,已經有小販開始賣炒瓜子和炒花生了。
突然有個年輕後生“啊”了一聲,他是在附近書局幹活的,他摸著下巴說:“這上頭寫的是個蘇字啊。”
“蘇字?蘇字咋了?”
“我聽說這個梅若琳可不是什麼父母雙亡的小戶人家出身,他家可大有來頭呢。”
其實梅若琳的身份,從梅侍郎出殯後就不再是秘密了。
蘇婕也派人來附近打聽過,她的那幾個丫鬟,就不是出來幹打聽人的事兒的,雖說把姚蘭的情況摸了個差不多,可卻找了附近最長舌的幾個女人問話,人家一根甘蔗兩頭吃,不但把姚蘭的事兒透了底出去,來問的是什麼人,為什麼問,梅若琳的身份,也知道了個七七八八。
如今一說這個木牌子上的字是“蘇”,這群看熱鬧的人一時什麼話都沒說,但心裏都起了不小的波瀾。
算得上一石激起千重漣漪。
“這個蘇字,代表的到底是什麼啊?”
“我怎麼覺得跟她相公的正房大婦有關係呢?”
“該不會是正房氣著了,派人殺上門來了吧?”
“那為啥沒有斬草除根,只殺了她和她小兒子呢?大兒子不還在那兒嗎,看著像是嚇傻了。”
“哎出了這種事,說到底還是孩子遭罪。”
“可不是嗎,娘死了,眼看著大婦是個心狠手毒的,這爹看著也太年輕了,怕也護不住孩子。”
聽著周遭人七嘴八舌說話,梅若琳臉色也越來越沉痛,終於潸然淚下,捂頭痛哭。
“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若不是我……蘭兒就不會死了……”
“可我也是沒辦法……”
“我明明和蘭兒兩情相悅,但奈何蘇家權大勢大,那時候又需要聯合我家……所以就和我爹施壓,讓我一定要娶了他女兒才行……我也是真的沒有辦法……”
“蘭兒……是我對不起你啊……”
梅若琳語焉不詳地哭訴著,看上去倒有幾分可憐勁兒。
但他的模樣倒惹來不少人的同情。
“這蘇家到底是什麼人家啊?”
“聽說蘇家家大業大,極有權勢,蘇家如今掌家的是咱們的首輔大人呢!”
“這是以勢壓人咯?”
侯暮白咳嗽一聲,說:“這麼說,你也確定這塊木牌是蘇家的東西?”
“……是。”梅若琳一臉的無奈:“我本來不想說的,但……事已至此,我總不能代為隱瞞。
畢竟事關我妻兒的性命。”
他說到這兒,牆外已經站了一行人。
有侍衛有婢女擋著,為首的兩個女子都戴著長長的帷帽遮面,但光看她們行動時身姿也能看出,都是高門大戶的年輕女子。
洛笙和一個女人款款走到牆邊,她伸出手掀開一般帷帽,看了看裡面的情況,低聲和身邊的女人說話,而另一個女人始終沒有露面,但一身素白裙子,周身上下連第二個顏色都沒有。
梅若琳自然認得蘇家車子的車徽,又看那排場架勢,白衣素裙的孝服打扮,便知道蘇婕來了,他頓時涕淚橫流,指著那個方向說:“我和你到底夫妻一場,我真把孩子帶回家也是寄在你的名下,他們都會喊你一聲娘,你怎麼這樣的狠心?”
爲了看熱鬧的人自動自發給後來的這幾個女子讓開一條道。
洛笙和白衣女子緩緩走到門口。
梅若琳臉上傷痛更加明顯,他咬牙搖頭嘆氣,看上去無比痛苦。
“我本來看在你的面子上,還想隱瞞此事,你若是當著大家的麵認錯,給蘭兒母子磕頭,我……我就……”
他到底沒說下去,畢竟是人命關天,周圍的議論聲更大了。
洛笙沉默不語,而那白衣女子依舊沒有摘下帷帽,只是裙襬上起了一陣戰慄的漣漪。
“這裏既然發生了兇案,到底該如何斷案,還是到官府衙門去走一趟吧。”洛笙說道。
梅若琳打量她幾眼,見是個貌美少女,只是做了婦人打扮,想必也是蘇家女眷,他只是沉痛地說:
“我當然明白人命關天,只是我現在心裏頭很亂,一個是我結髮妻子,一個也是陪伴我多年的女人,結果我的髮妻卻被她找人殺了,我心裏頭……”他都哽咽了。
“確實是太狠了。哪怕把孩子留下呢?”
洛笙搖頭說:“你就這麼篤定,一定是你的妻子下的手嗎?”
況且蘇婕纔是他的結髮妻子,明媒正娶,三書六禮,照他這個說法,竟像要把姚蘭當成自己真正的妻子來正位。
做這種事情,可是要冒重婚的風險。
這時候男子確實是可以娶很多老婆回來,但說到底,仍舊是一夫一妻制,其他的女人,是姬妾、是房裏人,是通房丫頭,沒有一個可以做結髮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