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人點了點頭，那穿著綠紗衫的小姑娘嫣然一笑，手往前方虛虛一指，說：“那就跟我一塊兒去吧。”

    “我家少爺真在胡玉樓裡嗎？”

    有一個男人突然問。

    “您家少爺是哪位啊？”那小姑娘笑著問。

    “是……”

    楚小虎是完全沒聽清，但一旁的舞陽郡主卻聽清楚了，這是一個貴族之間會比較熟悉的名字，她有點不明白，這所謂的胡玉樓是哪裏。

    為什麼聽上去很妖媚的名字，實際上做派卻彷彿鬼氣森森？

    她心裏頭捏著一把汗，話都說不出來，只聽那小姑娘聲音清脆地說：“啊呀，原來是他呀，麗娘怎麼送都送不走，真是煩死了，你們趕緊隨我一起去吧。”

    他們又等了一會兒，外面的聲音漸漸消失了，兩人面面相覷。

    “是不是走了，咱們要不要出去看看？”

    “……好吧。”

    可是人真的走了嗎？舞陽郡主心裏頭有股子說不出來的恐懼感，她見小虎冒冒失失就要走出去，忙一把拉住他。

    甚至把他往裏頭扯，一起躲在一段燒壞的牆壁後頭。

    果然兩人等了不知道多久，外頭光影突然一晃，一道幽幽暗暗的光射了過來，真像是幽冥路上的鬼火。

    這火光飄渺不定，他們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根本就是剛纔那個小丫頭手上提著的燈籠。等這小姑娘進來，光線直照在她自己的臉頰上，兩人才都是心頭劇烈一震。

    這張臉實在是太難看了，一半宛如天仙美人，一半卻像是被蠟燭融化了的面具。

    舞陽郡主平時是最膽小的，此刻不喊不叫，純粹是驚嚇過度，嗓子如同堵上了棉花，根本一個字都叫不出來。

    楚小虎也在一旁跟篩糠似的抖著。

    她挑起手裏頭的紗燈，似有幾分疑慮：“我總覺得這裏頭有人呢，怎麼會沒見到人影子？”

    身後的男人們已經下馬，低聲說：“小姑娘，請趕緊帶我們去見少爺。我們已經帶足了銀子，千萬不要耽擱時間。”

    “哎，你們這些人啊，也真是很好笑。如果不是收到了你們少爺的一根手指頭，看樣子，你們還不會乖乖聽話呢!”

    小姑娘嬌聲嬌氣地說著，幾個男人沉默片刻。

    “我家少爺是老爺的眼珠子，實在不能出任何的事情……別說一千兩銀子一根手指頭，一萬兩銀子一根手指頭我們也是能掏出來的。只求一點，千萬別傷著我家少爺。”

    “你們說這話，是在給我家主人下套兒嗎？還一萬兩銀子呢，你家的底細，難道我家主人不知道嗎？”小姑娘笑聲越發滲人，他們幾人互相看了一眼，說：“我們只是不想少爺出問題意外。”

    “好了，跟著我來吧。”

    那一半臉天仙一半臉惡鬼似的少女，竟然將門一推，款款走了進來。

    而幾個男人也沉默著跟了進來。

    “我要帶你們去的地方，可以說是個極樂世界呢。”小姑娘笑著說，往燒焦了的佛堂裡頭走過去。

    楚小虎心裏頭滿是疑惑，剛纔他們可在那邊轉了一大圈，除了還沒燒垮的一段壁畫，什麼都沒了。

    聽這些人說話做派，像是人，可什麼極樂世界，又帶了幾分鬼氣。

    這幾個人往內院走過去之後，竟一個個在裡頭消失了。

    這絕非眼花能解釋的。因為那一段已經燒的連房頂都不剩下了，四面透光，往裏頭看去，就是一個人接著一個人消失不見。

    楚小虎和舞陽郡主已經進退維谷，不知該等到幾個人離開他們再走，還是趁著現在趕緊跑掉。

    不爭氣的是，兩人互相靠著，等著，時間長了，竟在這樣緊張的氛圍下，沐浴著幽藍色的月光，直接睡著了。

    等第二天一醒，滿目都是明晃晃的日頭光，四下一片光亮，對面的雁慈寺誦經之聲仍舊是不絕於耳，間或有敲鐘的清澈聲音。

    兩人揉著眼睛，互相看了看對方，都覺得像是昨晚做了一個荒誕不經的夢一般。

    舞陽郡主忍不住說：“我們再進去看看吧。他們所說的極樂世界，難道在一片焦土裏嗎？”

    可是他們回到屋子裏，依舊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屋子，只是那麵被煙熏火燎得看不清壁畫細節的牆壁上，似乎有一道豎起的黑色的痕跡。

    “你看看，這個像不像是一扇門啊？”楚小虎突然說。

    這話把舞陽郡主嚇出一個機靈來，她瞪眼來回看著牆壁上焦黑的地方，勉強能看出有一道黑乎乎的東西，也不知道是先前就有的，還是後來加上去的。但要說這是一扇門，倒也挺像的。

    “昨晚他們去了什麼極樂世界，該不會就是從這扇門進去的吧？”

    舞陽郡主頓時頭皮發麻：“別瞎說，咱們先回去吧。”

    等楚小虎把舞陽郡主送會山莊，果然她哥哥已經發現她人不見了，舞陽郡主人不會撒謊，想了半天才說自己是半夜睡不著，就跑到雁慈寺溜達去了。

    這事兒過了之後，他們又在溫泉別院呆了幾天，洛笙雖然懷孕了，但也每天給舞陽郡主把脈。

    裴清一直記掛著妹妹身體，抽空便過去問洛笙，洛笙皺眉說：“我瞧著郡主的身體狀況，確實像是中過毒的。她的指甲上，有三道豎紋。”

    裴清怒了：“竟有人敢對我妹妹下毒！？”

    洛笙說：“不過這毒確實是已經解了。暫時不用擔心郡主的身體。”

    裴清納悶了：“悄沒聲就把毒下了，悄沒聲又把毒給解了，這目的到底是什麼？又是爲了什麼？”

    洛笙搖頭說：“這我就不知道了。”

    又過了幾日，舞陽郡主在山莊裡頭住得膩了，便鬧著要回京城去，畢竟馬上秋葉紅了，滿城都是楓紅如血，是帝都最有名的美景之一。

    其實她心裏頭還有一個小小的好奇，聽到的什麼手指頭之事，難道竟是真的嗎？

    秋日楓葉宴上，舞陽郡主跟著福安長公主碰巧見到了那個少爺，他和印象中一樣靦腆，一隻手一直背在身後。

    舞陽郡主裝作無意，和他擦身而過時，回頭去看他藏在後麵的手。

    那隻手，似乎真的少了一根小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