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這麼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一會兒，洛笙等的實在不耐煩了，終於說：“賢妃娘娘，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

    楚瑤啊了一聲，洛笙說：“娘娘你最近是不是心神不寧，夜裏夢多，白天總是倦怠無力啊？”

    楚瑤點了點頭，洛笙又說：“娘娘可要我幫你把把脈？”

    楚瑤還沒來得及說話，洛笙便走上前兩步，宮女剛要呵斥她，她便乾脆使出潑辣勁兒，宛如一隻野貓般齜牙咧嘴嘶嘶兩聲，那宮女嚇了一跳。

    畢竟只是用言語互懟的斯文人，一旦對面的對手要用蠻力出招，她就搞不會了。

    洛笙已經衝到楚瑤面前，一把握住她冰涼細瘦的手腕，片刻之後，她雙眼瞪大，半天說不出話來。

    楚瑤剛纔便是直勾勾盯著洛笙，沒想到洛笙用同樣的目光回給她，把她看得七上八下的。

    洛笙一嘆氣，楚瑤心臟一緊，一副說不出話來的樣子盯著她。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要做什麼？”

    洛笙往左右一看，淡淡說：“娘娘，有句話我不知道該講不該講。”

    這種話一旦接續下去，肯定不會是人很想聽的內容了，楚瑤咬著嘴唇說：“好話壞話？”

    洛笙認真說：“我不知道這話對娘娘你來說是好話還是壞話。”

    楚瑤盯著她，突然說：“你們都退下吧。”

    跟著她的宮女全都恭恭敬敬說了一聲是，就紛紛退了出去。

    只剩下兩個人的房間裡，楚瑤忍著心頭亂竄的恐慌勁兒，說：“你現在可以和我說了。”

    洛笙還是沒言語，她更加緊張了：“你到底想說什麼？你就直截了當和我講吧！別兜圈子！莫非，莫非我得了絕症？”

    “這倒也不至於。”

    “那你就不要吞吞吐吐的！”楚瑤懊惱地低吼。

    “那我直說了，楚瑤，你懷孕了。而且你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楚瑤臉色一白：“什麼！？”

    “你自己應該知道這代表了什麼，不是嗎？”

    楚瑤整個人都亂了，她原是來教訓洛笙一頓的，卻沒想到被洛笙折騰得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直勾勾盯著洛笙，只希望從她的臉上找出說謊的跡象，可惜並沒有。

    “你胡說！”她當然希望洛笙是在胡說，畢竟當今皇帝登基才兩個多月，洛笙大概是從她懷孕的時長判斷這孩子不是當今皇帝，而是廢帝的。但楚瑤心知肚明，自從皇帝登基以來，並沒有一天是和她過夜的，不管是幾個月，這孩子肯定不是皇帝的。

    她失神摸著肚子，低聲說：“你一定是在騙我，哼，你怕我找你算賬，就先找了一個合適的藉口來下我的威風對不對？”

    洛笙同情地看著她，搖頭說：“楚瑤，這裏沒別人，你應該知道我的脾氣，我對自己的醫術很有信心，也從不會在醫術和病情這件事上騙人的。”

    她以為這話已經很有說服力了，誰知楚瑤突然失聲吼道：“我不知道！我為何會知道？你和過去的你判若兩人，有時候我簡直懷疑你根本不是洛家大小姐洛笙，而是哪裏跑來的孤魂野鬼附身在她身上！”

    這話說得突然，楚瑤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不對勁，胡說八道一通。

    可是話一說出口，她只覺得暢快無比，她心裏本來就是這麼想的。

    洛笙這一回被她將了一軍，怔怔片刻，說：“其實你也可以這麼說。”

    她居然說了實話，楚瑤一開始沒反應，因為她還沒有深入理解到底對方說了什麼。

    然後她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寒意從骨子裏滲出來，望著洛笙的眼神多了一份懼意。

    “你真的是……老鬼？”

    這話說的實在太難聽了，什麼叫老鬼？她上輩子死亡的時候也是青春正年少，說得上夭折，如果醫院給她開追悼會，妥妥的要說她是英年早逝，青春早夭。

    “也不算多老吧？”

    房間陡然安靜下來，楚瑤以肉眼可見的姿勢，悄咪咪地端著臀下的玫瑰圈椅往後退了一步。

    “你也不用這麼怕我吧。”洛笙忍不住想笑，她見楚瑤一副雷霆大發的模樣，陰沉著臉走進來，沒想到不到半個時辰功夫，她就用一種敬畏的眼神盯著自己，這有點搞笑。

    “誰說我怕你了！”楚瑤自己給自己鼓勁兒，瞪起眼大聲反駁。

    “我……”她話沒說完，突然聽到皇帝行進時的擊掌聲，和門口宮人們山呼萬歲的請安聲。

    洛笙見她臉色瞬間煞白，對她多了一份同情，說：“我不會和皇上說的，至少暫時不會。你放心吧。”

    楚瑤本就是倔強性子，她聞言一扭脖子：“我有什麼可擔心的？況且我也不會告訴皇上你其實是個老鬼！”

    又來了。洛笙皺眉，淡淡說：“你說了也得指望皇上信啊。”

    她都想不通楚瑤怎麼會立刻就信了。

    其實楚瑤是做了那個漫長的夢境，在夢裏又回憶了前面十五年洛笙的脾氣。她對洛笙的變化，是有一個潛移默化的接受過程的，可是這一個夢裏，洛笙的整個過程以一種很快的速度又走了一遍，她自然會生出疑問，為何洛笙的脾氣會變化這麼大？

    村子裏頭不是沒有人突然性情大變的。

    譬如錢嬸子，老公過世後，唯一的兒子掉進河裏死了，她一個溫柔的脾氣，一夜之間性情大變，尖酸刻薄，大吵大鬧，非說一定是和她兒子一起玩水的孩子把她兒子害死了。

    錢嬸子甚至還躲在柳樹下，趁那孩子再次出現在河邊，飛撲過去把孩子往河水裏推，口口聲聲說要給自己兒子償命！

    隔壁的老鰥夫林老頭也是，一輩子游手好閒，邋里邋遢，可他被媒人好心牽線娶了個寡婦之後，每天樂樂呵呵下地幹活兒，天天把自己收拾得利索乾淨，連那稀疏的頭髮都一定要梳理整齊，把禿了露頭皮的地方抹得仔細。

    可這兩個人都是遇到了重大的變化，纔會性格為之一變。

    洛笙的變化很突然，並沒有任何預兆。

    真像是被鬼魂奪走了身體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