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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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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悲傷真相

    洛笙心中微微一沉,只見船已經行到了一處開闊平坦的江面,皓月當空,月色盪漾於水麵,清霜冉冉,宛如一層繚繞的輕紗,而身邊的蘇御說的話,卻似乎有什麼陰影隱藏在水面之下,即將撕裂這宛如夢幻般的平靜。

    她伸手按在蘇御的手背上,低聲說:“然後呢,你跟著他們回去了嗎?”

    蘇御雙眉緊蹙,那濃長的眉上凝著一層冷汗,水珠晶瑩剔透,宛如飽滿的珍珠欲墮不墮,他咬著嘴唇,用力很深,下唇已經被咬出一個深痕。

    “我自然是跟著他們回去了。因為我已經看到了,我的通緝令,不但從官身被貶為罪犯,還對我進行懸賞,而我當時身上已經沒有銀子了。雖然很不願意回家求助,但是我想,這件事情,還是有轉圜的餘地的。”

    “夜已經很深了,他們在前面走,這麼暗的夜色,卻沒有提燈籠。我問他們,他們倆也沒有回答。”

    “平日我走的都是府裡的正門,或者左右兩側的角門,可這一次,他們是帶著我往西南面的小門走。那邊平時我們是不會用的,因為偏僻腌臢,是府中下人擔汙穢之物所用。他們偏偏這一晚走了這條小路,我便問他們,為何不從角門回家。”

    說到這裏,蘇御微微蹙眉,兩隻手捂著頭,汗珠順著他的眉心流過高挺的鼻尖,洛笙輕輕撫著他的頭頂,說:“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就不要想下去了,我們順著原路,慢慢地走回來吧。”

    她突然覺得自己的糾結很無聊,這麼長的路走過來,她從來不肯說一句,自己真的喜歡蘇御,因為她有太多的顧慮。

    她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的想法和這個世界的女子有著本質性的區別。對那些柔順的美麗的女子來說,“拼盡一生休,盡君今日歡”,只要讓男人獲得片刻的歡愉,哪怕這輩子不要了都行。

    可她並不是這樣的人,排在愛情前面,她還有很多選項,親情、自己的事業,安全感,她一直謹慎小心,生怕把自己的心交出去了,最終得不到回報。

    可是看到蘇御痛苦的模樣,就像是一根箭擊中了她的心臟,她看著蘇御難受的模樣,真真正正的替他感到難受。

    賭一把又怎麼樣?她難道不比周萌厲害?

    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有什麼關係?哪怕將來恢復記憶後,蘇御和她之間真有什麼波折,她也絕對不會害怕,所謂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她雖不過是一個女子,也有捍衛自己生活的勇氣!

    蘇御卻無法從這個夢魘中走出去,他蹙著眉,雙手緊緊攥著頭髮,指尖已經深陷進去。

    “我沒有走,我覺得很愧疚,雖然我並不後悔去救洛笙,這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可我確實很歉疚,給蘇家帶去了恥辱,我——要當面向我的爹孃磕頭,告訴他們,就當沒生我這個孩子。”

    蘇家的西南門外就是護城河,府中的黃白之物、腌臢東西,向來是下人們順著河就扔出去。雖說是腌臢,但這些髒東西卻分外養植物。

    “我看到了,我孃親倚著門站著,正在苦苦等我回去,她一看到我露面,立刻就傷心哭了。”

    “我立刻走過去,接著,我看到門後頭還站著一個男人。”

    洛笙心疼地環住他的肩膀,蘇御什麼時候瘦了這麼多呢,肩膀已經只剩下一把骨了,她抱上去,連一點點的肉都沒有。可憐巴巴的,就像是一隻受到了傷害的小動物。

    “我在這兒。”其實陷入催眠的回憶裡,她的安慰並不能緩解對方的痛楚,但洛笙實在是忍不住了。

    蘇御迷惘地轉動著眼珠,在他回憶的時空裡,他看到自己猝然抬頭,雙眼微微睜大,他自己都沒想到,父親會站在門後的陰翳裡等著他,而且表情是那樣的兇狠,憤怒。

    “孩子都回來了,他是乖孩子,你——你就放過他吧!”他娘崩潰的大哭起來,抱著他死死不放手。

    而後,被他父親身邊的護院一把扯開了。

    “你們要做什麼?放肆!?”蘇御又驚又怒,他生平從未見過,哪個男家丁膽敢動手去拉扯女主人。

    而蘇父卻陰惻惻地看著蘇御,冷冷說:“生出你這個畜生,你娘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父親一向不太喜歡自己和正妻,這一點蘇御早已察覺,但母親出身高門,和父親是門當戶對,媒妁之言,哪怕再不喜歡自己的正妻,父親一向是尊重母親的。

    他護著母親,把她擋在自己身後,憤憤說:“爹,你不能這麼說我娘!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有什麼不痛快的就衝我來,何必對著我娘一介女流撒火?”

    他爹整個人從黑暗裡走出來,和蘇御有五六分相似的臉上帶著難以掩蓋的戾氣。

    “你幫你娘擋著?呵,若不是你娘生出你這麼個東西,我還能容她!你如今已經是朝廷欽犯,我們兩家人的臉面、甚至是身家性命都系在你身上!爲了你一個人,你知道要陪葬多少人嗎?”

    蘇御聽到這句話,突然心灰意冷起來。

    他原以為父母在找自己,是擔心自己被通緝,想給他謀求一條生路。固然他不會用到家裏的幫助,可他確實想在離開前好好看看爹孃。

    身上沒有盤纏了,他也確實想過,哪怕回自己書房裏,隨手拿一點零花的碎銀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原來始終是他太天真了。

    他想將孃親推開,娘卻更加用力地抱著她,瘋狂地向父親求情。

    “求求你放了他,讓他趕緊走,我們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還不行嗎?”

    他父親一步步逼近,月色照在他兇狠的臉上,原來父親手中提著一柄長劍,已經出鞘的劍身凝著月光,鋒利如霜。

    “你讓開,你不讓開,我就把你和他一塊兒殺了!”

    蘇御不希望自己的娘始終擋著自己,生怕她受傷,當他再次用力推開孃的時候,卻陡然發現,她娘如輕飄飄的風箏一樣被他推了出去,一下子撞在門口的柳樹上。

    撞得樹瑟瑟發抖,葉片宛如在呻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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