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蠻族美男子一雙如野獸的眼睛裏，瞬間閃過兇狠的神色，他惡狠狠地盯著洛笙。

    而洛笙則毫無懼色地回看過去。

    她知道，這是一場無聲的比試。對於書中描述的蠻族來說，他們並無任何憐憫之心，只有弱肉強食。對著他們哀求一百句，不如一句話，告訴他們，她是有價值的。

    蠻族男人的眼睛裏閃著冷酷的光，他盯著洛笙看了許久，突然拍了拍巴掌。

    士兵們立刻進來，將躺在地上快要死掉的二當家蕭起山端著往外走。

    蕭起山苦笑：“洛大小姐，你又做了什麼？我本來是要默默的等死，如今該不會讓我更加痛苦，受盡屈辱和折磨吧？”

    洛笙低聲說：“不管是什麼，反正要麼活下來，要麼去死。哪種死法還重要嗎？”

    她語氣輕鬆自在，渾不將生死放在眼裏。

    蠻族男人回眸看了她一眼。

    漠北蠻族一向燒殺劫掠，從不曾對中原人手軟。在他手中，曾經劫回無數中原的美人。

    那些身段如柳枝，容貌如秀月的美人們，一個個有著比蠻族女子更柔軟的肌膚，更清澈的聲音，和比鳥兒還小的膽子。

    洛笙和那些中原女子一樣嬌弱，但口氣卻很大。雖然如今還只停留在嘴巴不饒人的階段，但已經足夠讓蠻族男人吃驚了。

    洛笙和蕭起山被帶到了一座精緻的帳篷裡，蕭起山被放下後，洛笙抬眸看向蠻族男人。

    “你是大夫？”他勾唇一笑。

    “是，我是大夫。”洛笙挺起胸膛，架著單薄的肩膀說：“我可以治好他，只要你能提供給我必要的工具。”

    蕭起山害怕得想退開，他看著一樣樣端上來的工具。

    烈酒。彎刀。縫合用的針線。還有讓他咬著避免發出聲音的口塞。

    想必一會兒要進行的手術是痛徹心扉的。

    洛笙說：“你不想活下去嗎？”

    “我覺得我比不了曹孟德。”二當家老老實實說。

    蠻族男人冷笑：“這就是中原男人，哼，偌大的土地竟讓一群羊佔據！”

    他的口氣裡有著強烈的不滿，洛笙聽到羊群的比喻，心中頓時雪亮，已經猜到他的真實身份。

    一定是她推測的那樣！

    “請你不要嘲笑我的同胞！”洛笙站直身體，一點不讓地說：“他本就受了重傷，因為身體極度虛弱而產生了一時的怯懦，這是很正常的。我們家鄉有一句老話，如果你不是和他站在同一個立場，面臨同樣的難題，就不要隨便批評他的決定！”

    胡說八道容易被雷劈！

    蠻族男人挑起眉毛，冷冷說：“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受過比他更加嚴重的傷痕？”說著，他順手再次解開長袍，帶著杏黃色流蘇長穗兒的寬腰帶落地。

    他那健壯的胸鎖乳突肌上，果然有著縱橫交錯的刀疤。

    方纔洛笙沒看到，顯然是因為霧氣太重，矇蔽了視線。

    最嚴重的那道傷疤，甚至只偏離心口一釐米！洛笙不好再看，忙說：“您贏了，我知道您意志力堅強如鐵石，求您趕緊穿上衣服吧。”

    這蠻族動不動脫衣服的毛病真讓人難以招架。

    蠻族男人撇撇嘴，又把寬頻繫上，聳聳肩膀：“你給他治病吧。”

    經過蠻族男人這一番鄙薄，二當家也激發了鬥志，他立刻把木塞子叼進嘴巴里，一閉眼說：“來吧，喊一聲疼我跟他姓！”

    蠻族男人淡淡說：“跟我姓？你不配。”

    二當家氣結，剛要說話，洛笙已經扒開他的衣服，往傷口撒了白酒。

    本就腐爛的傷口被這樣刺激，他疼得兩眼翻白，差點直接死過去，兩條腿在毯子上不住蹬踹，疼得額上青筋直冒。

    洛笙知道，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其實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經過這一番刮骨治療後，二當家是能活下來，還是沒忍住直接死了。

    她只能在心中替二當家祈禱，同時手上的動作飛快，希望用最短的時間完成這場刮骨剔肉的手術。減少病人痛苦。

    蠻族男人一直雙手環胸，站在一旁冷冷看著。

    看到洛笙的動作，他的目光漸漸從極度的冷酷，變為有一絲的欽佩。

    這少女果然有點真本事。

    洛笙將一切工作完成，雙手和臉頰上已經染滿鮮血，而二當家果然疼暈了過去。

    她嘆氣說：“好了。剩下的就盡人事知天命吧。”

    “你倒很看得開。”蠻族男人嗤笑。

    “我只是一個大夫，我不是神仙。”洛笙坦然說：“在我的手裏，我已經救了無數的性命，同時也有很多人因病入膏肓，我不得不送他們最後一程。如果每一個人的死亡，我都要把責任掛在自己的肩膀上，到現在我早該進精神病院了。”

    “精神病院？”蠻族男人揚揚眉毛。

    “……就是一個我家鄉的比方。是說我會發瘋。”

    迷迷瞪瞪疼醒過來的二當家想，洛笙大小姐可真夠奇怪的，為何她的家鄉有這麼多奇奇怪怪的詞句，而住在附近山上的自己不知道呢？

    “所以，雲都王子，你現在該相信我說的話了吧。我確實是一個有實力的大夫，同時我也確實在找一個殺人於無形的毒花，幽芙霜花。”

    蠻族男人眸子陡然一緊，盯著洛笙問：“你知道我的名字！？”

    洛笙剛纔並不是說漏嘴，而是想讓雲都產生好奇心。

    他如果對自己產生了好奇心，至少不會立刻殺死自己。

    她想，秦王和秦還都從那個山洞退走。而云都用她聽不懂的話吩咐士兵，士兵就匆匆走掉。

    恐怕是雲都派了很多人到那山洞的另一端探查。

    如果秦王那狗男人有良心，有哪怕一點點良心，他一定會帶兵回來，透過這條地道打入漠北蠻族的中心。

    那他就能救自己出去。

    “是啊，雲都王子。我知道你是漠北十八部的大頭目，烏術勒的五兒子。而你的兄長，烏術勒的二兒子，那拓王子正領兵掃蕩中原，他這一番領兵出去，不知要建多大的功業。

    說不定等他回來，烏術勒大汗就想把位置傳給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