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大恩大德
眼巴巴地看著蘇御當了那少女的車伕,翻身上馬車的動作還是那麼英俊瀟灑,他手裏握著馬鞭,戴起一頂擋住陽光的草帽,等沈清月被婢女攙扶著進了馬車,就立刻揮舞著鞭子離開,並沒有再看洛笙一眼。
他不敢看。
他一直覺得洛笙身上有著打動自己的熟悉的味道,像是很久以前自己就認識她。
可是一要努力回憶,腦袋就很痛,痛到捂著頭不斷呻、吟。
當今天她再次出現,蘇御意識到她說的肯定是實話,但自己卻不能接近她。
他是沈清月的車伕,沈清月花了很多銀子請了大夫治好他的病,他還沒來得及報答她。
而且腦子裏一直有一個聲音在響起。不能靠近她,危險,會給她帶來危險……
蘇神醫在小城裏繞了一圈,恰巧看到洛笙惆悵地站在街邊,看幾輛馬車經過,當頭的那一輛馬車,寶馬香車,那車壁竟然是用沉水香做的,香氣氤氳,久久不散。
這是哪家土財主?真是窮奢極欲啊!
洛笙說:“我要在這裏呆著,我……我們就先暫時呆在這車城裏好不好?”
其實留在這裏並不合適。這兒和京畿太近。
侯慕白猜,肯定是爲了蘇御,洛笙纔想呆在這裏的。他心裏酸溜溜的。
蘇神醫搖著手中的扇子,說:“蘇御是被沈百萬家的小姐從河裏救上來的。聽說他被救上來氣息奄奄只剩下一口氣。那個沈小姐請了無數名醫,用上了老山參,才把蘇御的命給救下來。”
洛笙眼裏淚汪汪:“好可憐啊……”
侯慕白扁了扁嘴唇,有什麼大不了的,他也可以投河!
蘇神醫繼續說:“我那個隔了不知道多少輩親戚的蘇家侄子啊,真是夠可憐的。先是劫錯了人,接著又被人打壞了腦袋,又喝了一肚子水,嘖嘖嘖。”
侯慕白說:“大冬天的,好好說話,您就別扇扇子了好嗎?”
蘇神醫一怔:“你是吃嗆藥了是吧?”
侯慕白脖子一梗:“吃你家嗆藥了。”
“你這是訛我呢,光天化日你就開始碰瓷!?”
他們倆你一言我一語,苗小小在旁聽得發笑。可是洛笙並沒有笑,依舊雙手託著腮幫子,表情惆悵。
她想把蘇御帶走。
可又覺得自己不厚道。
畢竟那個沈清月確實是救了蘇御一條命。
可蘇御若沒有丟失記憶,他願意用自己下半輩子來償還這個恩情嗎?
一想到沈清月那張秀麗楚楚的臉,洛笙忍不住想,怪漂亮的,如果自己是個男人,說不定就願意了。
苗小小和洛笙一個屋,一晚上聽到洛笙跟烙餅似的翻來覆去,翻了無數個身。她頂著一雙烏黑的眼圈,終於哀怨地蹲在洛笙床邊。
洛笙一個翻身,和她幽幽的目光相對,陡然哆嗦著喊了一聲:”鬼啊!?“
片刻之後,她才認出苗小小。
兩個女孩兒也不點燈,就著天邊的魚肚白,洛笙幽幽說:“我心裏很難過。”
“我明白,洛笙姑娘你喜歡蘇御公子對嗎?”就像她經過這些天,越來越遠離京城,越來越牽掛勵南城勵大人。
他雖然鬍子邋遢,不修邊幅,官服上都摞著補丁,但卻每天都給苗小小準備很多好吃的。
哪怕他餓的直舔嘴唇,都不肯動一筷子,只讓苗小小吃。
一個京兆尹大人,居然如此可愛又憋屈。
也不知道自己走了這麼久,他借的銀子都還上沒有。
所以苗小小開了竅,就很理解洛笙的心。
洛笙被她一說,整個人都哆嗦起來,愣怔半天也不說話,她真的喜歡蘇御嗎?
她有些迷惑了。
不過洛笙絕不是一個會被一點迷惑心情困擾的人。想不清楚的事情就先放在一邊,懶得去想。
如果蘇御真的很喜歡沈清月,想和她在一起,那洛笙決定祝福他們。
可前提是,他沒有揹負不能回報的大恩大德的前提下。
沈清月她不過是見了一面,已經看出此女有不足之症,唇色發紺,膚色過白,略多走幾步路便呼吸帶喘。
若說楚瑤是裝出來的楚楚可憐,她是真的楚楚可憐。
洛笙想起當年在學校裡,教授的組織下,班上同學進行了一場辯論賽。
林黛玉到底得了什麼大病!
傳統的觀念是,林黛玉得的是女兒癆,簡單說就是肺結核。
但古代沒有抗生素,古代的大夫也早早發現了肺結核具有極強的傳染性,如果她真的是肺結核的話,賈母怎麼敢把她直接接到家裏住?不怕把迎春探春惜春等一眾姐妹都傳染了嗎?
賈寶玉作為一個獨疙瘩,賈母安心讓他跟有癆病的表妹同進同出,同飲同息?
不要把古人想的太蠢了好嗎!
所以林黛玉得的必然是一種胎裡疾,此病生來就有,而且兩個和尚都說了,她若能出家去,就保一世平安。這說明不出家的話,成年後成親會嚴重影響她的健康。
綜合種種分析,當時班上同學得出一個結論,林黛玉得的是先心,先天性心臟病。
這種病若在現代,五歲前做手術,有徹底痊癒的可能性。
若拖得越大越難痊癒。但若病症輕微,平素注意保養,患者也可以活到一般人略短的壽命。
但是先心病患者不適合生產,懷孕胎兒對母體營養的剝奪,生產的極端痛苦,都容易導致身體負擔過重,最後一命嗚呼。
洛笙覺得,那沈清月得的是和林黛玉一樣的病。
她一大清早就去了趟成衣店,買了一套男子服飾。
既然沈清月喜歡美男子,她就投其所好,想辦法先接近她,然後再幫她治病!
她打扮一新,走到沈家門口就開始等。
這一等就是足足三天。
三天時間裏,她已經把沈家的廚子、僕從全認識了一遍。
可這三天裡,沈清月一次都沒有離開過家門。
沈家這位大小姐,真是一個宅女啊!
到了第四天,她早早起床,長嘆一聲,突然叫了蘇神醫過來:“勞煩您一件事兒。”
“小師父你咋突然這麼客氣?有什麼事兒你儘管說!”
洛笙上上下下打量著蘇神醫,情深義重地說:“我今天能叫你爹嗎?”
這是什麼天大的好事?
做爹有什麼不好的?
直到蘇神醫被蓋上了一卷草蓆,用餘光看到洛笙在認真寫幾個字:賣身葬父。
他才赫然發覺,確實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