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兵敗退守
“三多?精闢啊!不但言簡意賅,且好記易行,兩位倒也是個人才,蝸居在這小小店裏,當真是埋沒了大才。”
兩位小廝眉開眼笑,嘴都合不攏起來,沒錯,讀書人就是能屈能申,明事理,上道!
方唐鏡為三多提議擊節讚賞,誠心誠意的看向朱胖子和徐鵬舉說道:
“怎麼樣?兩位兄長,想好沒有?這三多可是保命的不二法門,還是乖乖照做為妙……”
朱胖子與徐鵬舉對視一眼,兩人氣急反笑,同時伸手就是大耳光拍了過去。
他們不想露面,絕不代表著他們怕了,也絕不代表著龍遊淺灘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欺負的。
更何況這兩人還憋屈得要命,明明自己是正義一方,大宗師怎的就不管三七二十一,鐵了心要一體捉拿?
此時這兩貨自己把臉湊上,不打都對不起自己!
“啪啪”兩聲,重重打在兩名小廝的臉上。
這兩掌是怒極而發,頓時五個指印就清晰的印在兩個小廝的臉頰上。
“好膽,你們還敢打人,你們完了,我要指認你們這些亂黨,你們不得好死……”兩名小廝打了一個趔趄,捂著臉惡狠狠地咒罵起來。
話未說完,小肚上又各自捱了數腳,其實這幾腳並不重,也只是做做樣子,讓他倆閉嘴的意思。
可兩小廝也不是什麼好人,在做夥計之前也是街上的混不吝,自小就精通如何訛詐,立即就順勢倒地,在地上打滾,叫起了撞天屈,“救命啊!打死人了,亂黨要殺人了!!”
“唉呀,還敢訛上老子們了,看小爺打不死你!”一眾紈絝勃然大怒,便要痛毆之。
方唐鏡連忙攔住,這群紈絝下手不知輕重就糟糕了。
可脾氣上來了的紈絝們哪裏是方唐鏡攔得住的,方唐鏡只好轉變策略,大喊:“千萬別打臉,讓人看到就百口莫辨了!”
他這話倒是讓一眾紈絝清醒了過來,頓時就停了下來,他們還是有點數的,這裏可不是自己的地盤,還是收斂一些為妙!
可兩個小廝卻是以為眾人怕了,又欺負他們是一群外地佬,以為這些人不敢動真格的,竟揚了揚臉,嘿嘿冷笑道:
“各位英雄好漢,朝這打,對,就是這,求求你們朝這打,你們倒是打啊!不敢了是吧?不敢就趕緊掏錢,否則,嘿嘿,我倆一準指認你們,讓你們關進牢子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耶,你們是什麼眼神,不服,不服你倒是打我臉試試,求求你了,不打你就是我孫子!”
言下之意,不敢就趕緊拿錢堵上老子的口。
方唐鏡無語了,見過作死的,沒見過上杆子作死的!
兩個小廝的激將法自然是立馬就見效了,原本已經收斂的紈絝們管你嬢的,先打了再說!
聽到裡面殺豬般的叫聲,一眾還在猶豫的衙役猛地衝進了店內。
眼見枷鎖就人套下拿人,說時遲那時快,又有一人挺身而出,擋在了眾衙役面前。
由於有了兩次前車之鑑,雖然這位衝出來的姿態極是怪異彆扭,就象是被人在屁股上猛踹了一腳,但一眾官差們仍是下意識地停下了手,看看是何方神聖,以免得罪了不該開罪的人。
“你們這群沒義氣的傢伙,是誰,是誰把我踹出來的!”飛奔出來的那傢伙收都收不住腳,嘴裏大喊大叫,滿臉扭曲。
他倒不是怕,而是氣的,明明說好了同進退的,可一轉臉,自己就後背捱了一腳!
等到此人一站定,便是語出驚人:
“咳咳,你們這群狗才,我乾爹南京織造局少監陳公公,乃是當今司禮監秉筆太監卑公公的乾兒子,誰他瑪不想要腦袋了,敢拿小爺!”
出都出來了,這位倒也光棍,橫刀立馬擋住眾人,頗為豪氣!
噝,眾人又倒吸了一口涼氣,就知道,沒一個好惹的!
陳公公何許人也?當今司禮監秉筆太監卑昌的乾兒子。
司禮監秉筆太監卑昌又是何許人也?
據說是專們侍候在皇上身邊與外臣溝通的大總管的幹活!
司禮監大太監號稱內相,地位與內閣閣老相當,與皇上的親近卻是閣老們拍馬也及不上的。
他的乾兒子的乾兒子就是幹孫子,對於一個沒有子嗣的太監來說,雖然比不得親孫子,卻也是瞞看中的。
噗通噗通,一干衙役內心是絕望的,又跪了,今天這叫什麼事,公事沒辦成,淨玩跪拜的把戲了。
太你嬢邪門了,還有完沒完?莫樹有內心也差點崩潰,他根本想不到方唐鏡喪心病狂如此,竟然預先佈下了三道保險。
太監乃是天子家奴,代表的就是皇權,根本就不是講理的主。
這位的出現,就連泰崩於前而眉毛不眨一下的李大宗師也有些許吃驚。
不過他終究是自詡太公、諸葛之人,不急不慌,微一沉吟,便有了主意:
“我大明律法《大明令.戶令》曰,凡無子者許令同宗昭穆相當之侄繼承,五服以內親屬俱無者,方許擇立遠房及同姓為嗣,然並不許乞養異姓為嗣。”
大明對於收養,認養義子在歷朝中算是極嚴格的,別的朝代都允許立養子為嗣子,在大明是嚴格禁止的。
大明將家庭關係納入到社會關係的調整範圍裡,明確了血親關係,此謂之“家國一體,忠孝相繼。”
也就是說,在實踐中,認什麼養子,義子,可以,但是如沒有血親的話,那麼法律是不承認其宗族地位的,更不會承認繼承權,戶籍上乃是流民或者奴僕。
甚至遇到苛刻些的官員,還會處罰,因為“從人之姓為嗣者,大不孝。”
“你既是陳公公義子,可有官憑和族老憑證?”
因為有了《大明令.戶令》的規定,所以過繼,認養,收養都是要有官方和族老的憑證的,並不是隨隨便便認了就認了那麼簡單。
這……這就要命了,這位所說的“認乾爹”,其實是太監中約定俗成的慣例。
太監沒有子嗣,卻也可以如《大明令.戶令》中的規定認養子嗣,實際上有點地位的太監都是這樣做的。
但是太監之中流行的“認乾爹”,卻是一種上位太監籠絡下屬的手段,有了名義上的父子爺孫關係後,就是一家人,自己人,是一個鍋裡吃飯的人,雖不是真正的“義父義子”,也表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
這一層,就相當於世俗的親信心腹,外人一聽就知道,這丫是某某太監的心腹親信,那是一定要給臉的。
這是人人皆知的秘密,當不得真。
可此刻大宗師踹著明白裝糊塗,你不是說自己是陳公公幹兒子麼,那好,我就當你是真的,拿證據出來吧?
這可叫人情何以堪?
“陳公公義子”扭捏半天,最後才道:“自然是有的,在咱乾爹手裏拿著,大宗師有暇時上門一問便知。”
“既如此,你且到一邊,待吾回南京後再找陳公公求證,自然可證明你不是冒認官親。”
換句話話就是,你丫再不識趣,就休要怪本官以冒認官親之罪治你個半身不遂了!
“陳公公義子”兀自不死心,抓耳撓腮想找出個什麼理由搪塞,終究是名不正言不順,不多時也只能一步三回頭的走到劉牛二位身邊站好。
三人如同受氣的小媳婦,半點脾氣也無。
一眾紈絝拼名,拼爹,拼權,全都彈指間完敗,便是方唐鏡也不得不佩服李大宗師有過人之智,怪不得李大宗師日後能成為寧王的國師,權謀手段倒也不是吹出來的。
只嘆他時運不濟,遇到了五百年一出的妖孽王陽明,這才敗下陣來,倒給人一種小丑一般的感覺,若真是如此去想去做,實在是大錯特錯!
事急矣!就在大宗師問出官憑和族老憑證的時候,朱胖子和徐鵬舉就知道敗局已定,都是眼露苦笑,實在無可奈何。
已方無人是大宗師手下一合之敵,一眾狐朋狗友平時個個大言不慚,關鍵時候個個拉稀。難道真的要暴露自己的身份,被人灰溜溜的趕回南京?
“若是不願行那三多之事,在下倒是有個法子,就是不知兩位兄長敢不敢做了。”方唐鏡悠悠地說了一句。
“都火燒眉毛了,還廢什麼話,趕緊的!過了這個坎,哥哥請你到秦淮河大醉七日七夜!”兩人大喜。
“嘿嘿,大宗師勢如瘋狗,神勇無比,咱們不妨避敵鋒芒,先一步佔據了華山險要,讓他進退不得!”
兩人大眼瞪小眼,不明覺厲的看向方唐鏡。
“我說方賢弟,什麼見鬼的華山險要,這裏有華山麼?不要在這火燒屁股的時候賣弄嘴皮子了好不好?”眼見再拖不下去,朱胖子急得嘴角都起了水泡。
呃,這個時候確實不是掉書包的時候,方唐鏡長話短說:
“咱們退到二樓,守住樓梯,他們不就上不來了嗎?咱們可不就安全了?”
嗯,這“快哉風”上下二樓只有一個樓梯,可不就是自古華山一條路,只要守住樓梯,可不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要之地,由小見大,這位方老弟倒是頗通兵法?
“這……豈不是把事情越鬧越大?搞不好官軍都要出面憚壓了吧!”徐鵬舉脫口而出,兩人可都不笨。
然而話一出口,徐鵬舉突地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大喜道:“幹了,幹他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