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明狗抵抗十分激烈，弟兄們衝不進去！”

    明軍大帳冒出無數的巨盾和火槍兵，依託著一架架輜重車拼死抵抗。

    兀顔不驚反喜，抵抗激烈這就對了，更證明明軍的首腦便聚集在此處。

    “重箭，火箭，給我盡情地射，不要停，全軍分三個方向不間斷進攻。”

    兀顔把三隊人馬分成三面，成三角形不斷嚮明軍大帳壓迫而去。

    而明軍則是把輜重車分成內外兩個大小環形防禦圈，阻止女真馬隊的衝擊。

    盾手長槍兵狼筅守護在車旁，保護著伏在車後的火銃兵，火銃兵不斷地射擊，身後有人專門裝填彈藥，形成不間斷的火力輸出。

    女真的重箭火箭雨點般潑灑向明軍陣地，不論是氣勢還是威力均不弱於明軍的火器，彈雨橫飛，時刻都有人慘叫著殞命。

    “馬隊，上！”兀顔大喝一聲，戰鬥瞬間便進入了白熱化。

    女真人組織了大批無人的馬匹直直朝著明軍陣營衝鋒而來，瘋馬的身後掩殺而來的纔是經驗豐富的女真戰士。

    “他瑪的，女真韃子兇殘，快撤，往內圈撤！”眼見瘋馬不知死活地狂奔了過來，大牛連忙下令往內圈撤退。

    “轟！”高速狂奔的戰馬直直撞上輜重車，瞬間就將車子撞得四分五裂，防禦圈豁出了一個大口子。

    “衝啊！”無數女真戰士歡呼大叫，尾隨著奔馬，從缺口裏衝殺了進去。

    “大人，破了明軍的外圈防線！”親兵欣喜無比。

    兀顔想保持些主帥的矜持，卻怎麼也止不住喜氣，爲了鼓舞士氣，兀顔打馬道：“跟我看看去！”

    看什麼？當然是看戰利品啊！

    既然明軍已經退到了第二道防禦圈，這些輜重車裏的好貨，我兀顔部自然是輕輕笑納了。

    被撞碎的三輛輜重車上灑落出一地的糧食，裡面有精白麪，白糖，肉乾，炒豆，還有一些茶葉美酒，最扎眼的是居然還有果脯糕點，真是奢侈啊！

    “這些明軍簡直是少爺兵，焉能不敗！”兀顔又是輕蔑又是心痛，這可都是好東西，他這個部落頭領一年到頭也沒有多少白糖供應，更別說這些聞起來就垂涎欲滴的果脯糕點了。

    “統統都收好了，要快，切不能讓卓陀和伊刺合兩匹餓狼發覺。”

    兀顔嚥了一口唾沫，拿起一根火把走到下一輛輜重車，這輛輜重車上堆滿了一個個密封的鐵皮箱，包裹得嚴嚴實實，一看就知道是好貨。

    兀顔把火把插在車轅上，拔刀撬開外面的蓋子，只見鐵皮箱裏是一個個四方的陶罐，用蠟封著口子，防水還做得挺好，兀顔的期待就更高了。

    取下一個陶罐，沉甸甸的比較重手。

    撬開封口，裡面黑糊糊的看不清，兀顔把陶罐傾倒，倒了一些到手裏，一堆黑色的粉末，有些似是硫磺又似是硝石的氣味，裡面還夾著大量鋼珠。

    火光閃爍，爲了看清這玩意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兀顔取下了火把湊近些……

    然後，兀顔就猛地僵硬在了原地，面色蒼白。

    兀顔終於想起了這是什麼東西了，整個人大汗淋漓，這他瑪的是炸藥啊！

    “大人，那邊找到一車金銀玉器，大人，你怎麼啦？面色如此蒼白？”

    “快撤，快撤，這他瑪的是個圈套！”

    兀顔瘋了一般大喊大叫，身子卻不敢有半點顫抖，一步步很後退。

    親兵們莫名其妙，大人莫非歡喜過度，得了失心瘋不成？

    便在這時，一百五十步外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裏，地面上掀開了一個蓋子，一老兩少三顆頭顱露了出來。

    三人一言不發，舉槍對著兀顔面前的輜重車舉起了槍。

    舉槍，瞄準，三二一，三人扣動扳機。

    三粒槍子幾乎是同時擊發，射向了車上第三排中間的一個箱子。

    這個時候，正是兀顔喊出第三句撤退的時候。

    很可惜，這個秘密他發現得還是太晚了些，明軍故意丟掉外圍的防禦圈，為的便是將當面這部女真部引入到這個佈滿了炸藥的圈子裏。

    “轟隆隆……”

    如同平地裏落下了漫天的驚雷，又彷彿是上天的神罰，毀滅性的爆炸獰笑而至。

    接連不斷的爆炸轟然而起，縱然是早有準備的明軍亦是被震得七葷八素，東歪西倒。

    而身處爆炸圈中的兀顔部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頓時被炸成了漫天的肉泥，血水如同雨水般從天而降，斷肢殘臂內臟已經分不出來形狀，彷彿人間修羅場。

    三千人馬，連同兀顔本人，直接有一半被炸死，另一半僥倖存活的也全都口鼻流血，大部份昏迷倒地不醒，少部份被震成了瘋子。

    火光沖天而起，方唐鏡汪芷王越三人已跨上了戰馬，所有人都跨上了戰馬。

    此時天色已微明，汪芷抽刀指向前方，下令道：

    “阿大，阿二，給老子不計代價全速前進，佔領圖爾莽山口兩側！並立即建立陣地！”

    “王鬍子，你部帶走剩餘下的所有火藥，負責在阿大阿二佔住山口後佈防于山下，掩護阿大阿二建立陣地！”

    “老王，你帶京營的弟兄們立即從後營撤離，追上王鬍子大隊，共同防禦。”

    “老侯接應京營兄弟撤退，然後放火燒了大營，阻止敵軍追擊。”

    “常風領著中軍隨本督一起斷後。”

    這是命令，不是什麼商量，所有人得令之後立即行動起來，不容任何置疑！

    是的，在方唐鏡的計劃里根本就沒想過後退，有進無退！

    所謂的突圍不過是戰術佯動的姿態，將納哈朗的重兵調集到後方的策略而已，由始至終，方唐鏡要做的，就是吃下正面擋在圖爾莽山口的兀顔部而已。

    納哈朗只聽到明軍大營裡爆發出驚天的大爆炸，知道戰鬥的慘烈超出了相象，兀顔部怕是會遭受重大損失。

    不過他根本料不到兀顔部已全部失去了戰鬥力，只知道戰事慘烈，明軍在做瘋狂乃至於同歸於盡的最後一搏。

    雖然兀顔部沒有派人求援，納哈朗爲了穩妥起見，還是派了兀裡坦部緊急駛援。

    兀裡坦部到達大營正門的時候，阿大阿二和王鬍子所部已去得遠了，正正迎頭撞上撤退下來的王越京營部和老侯的錦衣衛部。

    這兩部更不打話，舉槍便射，把毫無心理準備的兀裡坦部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彈雨如林，兀哈坦連忙後撤一步，還沒等組織好進攻，兩部明軍大隊人馬就已經呼嘯而過。

    兀裡坦不解之至，這是什麼情況？不是說明軍已經在垂死掙扎了麼？怎麼還有這麼多明軍逃了出來，兀顔那廝是幹什麼吃的？

    正疑惑間，營裡又衝出一隊人馬，用女真語大叫道：“追啊，殺啊！，明狗逃了，追啊！”

    兀裡坦部總算是知道了，原來剛纔那些明軍是漏網之魚，剛剛拔轉馬頭準備追擊，這支大喊大叫的“兀顔部”便摸出了火銃一頓猛射。

    兀裡坦部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又捱了一頓猛打，頓時慘叫連連，隊形混亂無比。

    “快停下，自己人…你他嬢的聽到沒有…”兀裡坦隊裡兀自有人傻傻大叫。

    這支“自己人”一邊飛快打馬前行，一邊不間斷地射擊，同時嘴裏不忘哇哩哇啦地大喊著女真話。

    這女真話怎麼這麼彆扭？此時兀裡坦部的眾人才聽出，定是明軍亂喊無疑，上當了！

    兀裡坦在親兵的協助之下拼了命才整理好隊伍，而剛纔那支馬隊已揚長而去，消失在了前方。

    而再看明軍大營，此時已是一片火海，可兀顔部呢？不可能一個活人都沒有了吧？

    當然不可能沒有活人，只過了一會，裡面便有三五成群的女真戰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

    只是這些人看著就不正常，人人失魂落魄，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兀裡坦倒吸了一口冷氣，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