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你個鬼，你還是快點去送死吧！

    兩人耷拉著腦袋恭敬回覆著方唐鏡的問話，實則心裏激動得直想仰天狂哭。

    我終於活著回到了聖城，大金的列祖列宗在上，你們有沒有看到，我還帶了一隊明軍精銳來給你們打牙祭！

    “很好！吾留你倆一命，實是此城若破，也有你倆一份功勞，不忍殺之。”方唐鏡微笑。

    我們有什麼功勞？

    嗯，將你引到此地麼送死麼，這對於主子來說，倒是一份大功！

    大明百年一出的大四喜狀元公作為建國的祭祀品，很好!

    兩人不說話。

    這時王越開口話話：“你們也是在我中原讀過聖賢書的，明白主辱臣死的道理，若是城破之日，你倆選擇殉城，我軍亦當厚葬。”

    兩人還是不說話，這些瘋話權當笑話聽聽得了，千萬不要當真，更不可還嘴！

    在最接近自由的時候因為一個字不慎被殺了洩憤，那可是冤枉得緊！

    這時侯明說話了，“公子就是心軟，依著我看，不如殺之祭旗，讓孩兒們見見血，提振一番士氣，也算是廢物利用！”

    兩人大驚，只覺兩腿發軟，面無人色，這錦衣衛千戶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好在方唐鏡並不同意，說道：

    “算了，這兩人亦算是戰俘，即便要殺，也要公佈罪狀，明證典行，此事戰後方計。”

    “便宜這兩狗賊！”

    方唐鏡又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派幾人押著這倆貨在此處，眼睜睜地看著咱們是如何破城的，若有異動，立斬！”

    侯明有些為難地道：

    “這，怕是弟兄們不答應，咱們是來立功的，若是因為看守這兩廢物耽誤了立功，屬下會被人罵死的。”

    方唐鏡嫌棄地看了這廝一眼道：

    “我也沒指望你，海頭領，這個光榮而艱鉅的任務就交給你處理了。”

    海公公不防自己沒招誰惹誰也能躺槍，原東廠的兄弟誰不想立功，心切只比別的隊更急。

    可他不敢象侯明那般厚臉皮，他纔剛剛“轉正”，沒這麼深厚的資歷。

    當下只能苦著臉應了下來。

    不過海公公也不是省油的燈，他知道方唐鏡留著這兩人，必然不會只是羞辱兩人這麼簡單，於是眼珠子一轉，對著姜龍道：

    “老薑，這種光榮而艱鉅的好事，你最在行，交給你處理了！”

    姜龍一怔之後很快便心領神會，陰惻惻一笑道：“下官保證完成軍公，定會侍候得兩位先生服服帖帖。”

    朱蔣兩人光聽姜龍的笑聲就渾身寒毛真豎，一種強烈不好的預感蔓延了開來。

    這個時候，方唐鏡三人已是朝山下走去。

    汪芷問道：“你對這兩人也太上心了吧？”

    王越亦是深有同感，兩名廢物而已，愛才什麼的根本談不上。這樣的人，中原一抓一大把，不要太多。

    “再怎麼說，這兩人也算是女真人裡少有的讀書人，精通中原文化，咱們此戰之後不能打了就走，那樣只能增添仇恨，不利長治久安。需得有人幫咱們進行戰後重建，這兩人就是最好的選擇。

    但此時的二人心存幻想，我需要將這兩的最大的依仗一舉粉碎。

    讓這兩人從此發自內心地懼我怕我大明，不論任何情況都不敢有半分異動。

    還有什麼比看著自己的靠山一步步被覆滅而無能為力更令人絕望？

    我要讓他們烙下我大明不可戰勝的信仰。

    你不要這樣看我，就是信仰，如同宗教一般的思想刻印在他們腦海之中。

    如此一來，方可不至於反覆。”

    汪芷和王越聽了，都是點頭，能戰方能止戰，可以馬上得天下卻不可以馬上治天下。

    不過汪芷十分清楚方唐鏡，知道他一定還有更深的後手考慮，只是此刻怕還不曾考慮通透，故而沒有往更深一層說罷了。

    看著方唐鏡等人呼啦啦地下了山，朱蔣二人總算是微微放鬆了一點點。

    雖說方唐鏡一直和顏悅色，但他身邊那些人的殺機卻是毫不掩飾的，那種隨時可能莫名喪命的壓力讓人神經時刻處於緊繃狀態，心臟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對於留下看守他們的姜龍，他們當然是忌憚不已的，不過方唐鏡等人一走，兩人的心思就活絡了起來。

    這些東廠餘孽的德性他們清楚，都是有奶便是娘之輩，只要出得起高價，這些人連自己老孃都可以賣的，關鍵就在於價格要合適。

    價格當然是隨行就市的，若是此時出價，那必然是高出天際，可再過一時三刻就不一定了，他們有把握這廝會反過來哭著喊著抱著他倆的大腿求他們！

    這真不是倆人這些天被折磨到發了瘋，他們此時異常清明，他們有這個底氣。

    到了此時，明軍戰術他們自信已經看穿，無非是借押運軍需之名騙開城門，一舉突襲。

    但明軍錯了，大錯特錯了！

    此事作為使節團長的郎秀早已將細節彙報給了董山，並且把朱蔣兩人的相貌作了詳細的描述，若是見不到兩人，守軍不但不會開城門，反會立即起疑，調重兵出城包圍。

    方唐鏡不將他兩人帶往建州，自然是怕他倆出面時露出破綻，這本是穩妥的方式卻恰恰成了明軍的催命符。

    更何況，世子覺昌安乃是快馬日夜兼程趕回來的，此時想必已經回到了建州，知道他們回來，又豈會不親自迎接？

    這兩點只要有其中一點出了岔子，明軍面對的都將是滅頂之災！

    所以兩人可以在之山項上好好欣賞一出明軍精銳全軍覆滅的大戲。

    兩人腦海裏甚至已經條件反射地出現了明軍被殺得哭爹喊孃的美妙場景，渾身就止不住地抽搐，被壓抑許久的情感找到了釋放的渠道，實在是不要太興奮啊！

    “你倆在這裏抖什麼抖，皮癢欠抽了不成？”

    兩人正激動間，冷不防耳旁傳來姜毒龍陰森森的笑聲，如同毒蛇的舌信舔在臉上，毛骨悚然……

    “沒，沒，山上風大，我倆有點冷！”兩人同時低頭，不過身上自發抖動的勁頭卻是兩人止都止不住的。

    “冷麼？可以理解，這樣吧，曬曬太陽就沒事了，看，天氣多好！來人，給兩位先生寬衣，光著身子曬曬就暖和了，動手！”

    此時夕陽如血，晚霞將大片的雲霞映得如同火燒一般，看起來無比壯麗，卻分明沒有半點熱量好不好，這樣下去，會被凍死的！

    兩人大驚失色，這簡直比殺了兩人還要難以接受……

    好在這時山下的動靜救了他倆。

    此時的山下，一隊隊士兵有條不絮地走出營帳，開始檢查裝備，很快便整裝待發。

    汪直騎在馬上立在全軍之前，發出攻擊命令：

    “全軍都有，出發，目標——踏破建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