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西廠汪直
方唐鏡只覺得褲頭涼颼颼的。
他忽然發覺自己之前忽略了一個問題,這小姑娘不但傲嬌,臭屁,還腹黑!手黑!
她這話可能只是玩笑,一個小姑娘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呢?
但只要是個正常男人就不敢賭,萬一她說到做到呢!
方唐鏡還注意到,這小姑娘口裏說出太監這個詞,就象是在說一隻螞蟻,完全沒有當人看的意思。
這就相當令方唐鏡心中悚然了。
在大明,太監乃是天子家奴,除了皇宮,能用太監的就只有皇族和皇親國戚,公卿勳貴家偶然也會有由宮裏賞賜的太監使喚。
反過來,天子家奴也特指太監,所以大明計程車人階層,哪怕是最沒節操的官員,也會不像後世的滿清一樣自稱“奴才”的。
士人和文官集團對於太監階層乃是十分蔑視的,心情好的時候便是開口“閹奴”,閉口“閹人”,心情不好便是“閹賊”,“閹狗”,完全沒有對特定的殘疾人貢獻出半分愛心的打算。
這其實也怪不得士人,縱觀整個大明朝,許多掌權的太監大多是“身殘志堅”之輩,不弄點大事出來都不好意思混太監界。
而且太監又掌管著批紅的司禮監,所以整個大明朝,除了“三寶太監鄭和”之外,餘者也都多多少少做了不少大事的!
不過這些大事,好的沒什麼人記得,壞的倒是壞得驚天動地,讓人想忘都忘不了。
比如說距離此時年代並不遠的王振這廝,不就害得英宗皇帝他老人家作了韃子的俘虜?
還有後來的劉瑾、魏忠賢,更是將天下禍害得不要不要的。
歷代掌管東廠的太監也肯定是人憎狗厭,人人痛恨不已的。
這些歷史的,現實的殷鑑在前,你讓這些士人文官們如何能對這些閹人有好臉色?
但這小姑娘說到太監,完全就當是一個阿貓阿狗一般的代名詞,沒有士人那種純粹的憎惡,也沒有官員那種帶著忌憚畏懼的嫌惡,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這太不正常了。
方唐鏡最善於見微知著,立即就聯想到門口守護著的官軍,還有這位小姑娘,他們的口音明顯帶著京城腔。
京城與松江府,相隔數千裡,口音的區別還是很明顯的。北京的口音更接近於後世的普通話,江南一帶,方言極重,就算是說官話也帶著很重的本地方言味。
之前之所以忽略了這一點,主要是習慣了上一世幾乎人人都用普通話交流,所以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方唐鏡瞬間就判斷出,這些人來自京城。
來自京城,不把太監放在眼裏的,不是文官體系,非是勳貴子弟,也非是欽差,行事還敢如此張揚,從邏輯來分析,就只能是錦衣衛了。
錦衣衛,這個貫穿了整個明朝的恐怖組織,名聲之響亮,即便在後世,也是無人不知。
但方唐鏡略一分析,就否定了這個想法,這些人絕對不是錦衣衛!
道理很簡單,江泉是設有錦衣衛百戶所的,錦衣衛穿著緹騎制服,以表明自己天子親軍的身份,有著見官高一級的資本。
所以錦衣衛行事,可能會因為任務的需要穿著各種服飾,但守門這等常事,是不會穿著官軍常服的,沒的掉了自己身份。
如果不是錦衣衛,那麼另一個恐怖組織東廠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東廠的活動範圍以京師為主,主要針對的也是京官,很少有把手伸到地方的。
而且東廠不同錦衣衛,爲了能把情報迅速的送往宮內,其骨幹人員以太監為主,也就不會不喜歡自己。
排除了錦衣衛,東廠,這些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西廠!
歷史上,西廠成立於成化十三年,也就是去年,人員多從軍官世家和錦衣衛中挑選人員組成,方一出世,風頭就蓋過了錦衣衛和東廠兩大老牌恐怖組織。
如果說錦衣衛玩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意,那麼西廠就是刀口舔蜜,大風險大回報的那種。
西廠成立不到一年,就做下了驚天大案,將三朝元老商輅為首的內閣連同數十朝廷大員全都挑落馬下,堪稱雲卷席蕩,氣吞如虎!
之後,也就是成化十四年,西廠氣焰越發囂張,開始染指地方和邊鎮,據史料記載,“上自王府,下至邊鎮,大江南北,到處都有西廠的偵緝校尉,‘民間鬥雞詈狗瑣事,輒置重法,人情大擾,直每出,隨從甚眾,公卿皆避道,兵部尚書項忠不避,迫辱之,權焰出東廠上……’”
西廠廠督汪直其人面如女相,長相美豔,雖是太監,卻總把自己當男兒看,一直熱心邊事,喜歡建功立業。
這樣一個人,有一批軍官和緹騎手下,不把太監放在眼裏實在再正常不過。
最重要的是,史料裡有記載,成化十四年的這場波及數省的大地震爆發之後,成化皇帝惶恐,加之朝野借天變(地震)之災上書彈劾廠衛之聲甚重,曾派汪直秘密視察各地災情。
這場地震始於陝西,西安,鳳陽,鳳翔同日地震。接著便是二次地震,以咸寧,涇陽為震中,餘震於十日之後波及到九江,松江府。
那麼這西廠的人沿著地震受災的地方探查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這些人十有八九就是西廠的人。
西廠的人當然是不介意把一個沒有功名的草芥般的平民變成太監的!
想到了這裏,方唐鏡不由打了一個冷顫,看向小姑娘的眼神都變了!
面前這位笑顏如花的“美人”,姑且這樣稱呼吧,到底是太監呢還是姑娘?
兩位看上去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如果是太監,是不是太辣眼睛了?
從聲音上分辯不出來,唯一能做的只有看喉結了。
太監有沒有喉結?
一般來說,男子第二性徵開始發育,就開始長喉結。
所以十三四歲之後才淨身入宮的,因為喉結已經長成,所以雄性激素分泌雖然極少,喉結還是有的。
但若是自小淨身入宮的,是沒有喉結的。
方唐鏡十分失禮的盯著這位的喉嚨部位看了好一會,失望地發現,沒有喉結。
“登徒子,你看哪裏呢,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小姑娘嬌嗔!
方唐鏡都不知道跟一個不知是男是女的該怎麼說話了。
若是把流芒千古的木蘭詞送給一個死太監,我去,這畫面太美簡直不敢想。
而且自己的政治生命,文學生命都要瞬間毀於一旦,這是無論如何做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