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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 海捕文書

    桂三稟報說:“乾爹,後面船隻追趕甚急,看旗號似乎是巡撫衙門的。”

    “不是南京守備府的?”小桂子公公向後看去,果然看到後方有一艘快船緊追不捨。

    小桂子公公能清楚地看到船頭甲板上站著的武官,高大魁梧,正朝著自己指手劃腳。

    與武官並排站著的那位,正是徐小公爺。

    這徐小公爺還真是執著啊!

    越是如此,本公公越是不讓你得逞!

    今天這臉本公公還就是打定了!

    小桂子公公冷笑著吩咐道:

    “你們幾個,都下去搖船,絕不能讓後面的船追上。”

    兩艘船都是快船,都掛上了所有風帆,不但吃足了風,而且下面還有人划槳。

    如同龍舟賽一般風馳電掣,將兩岸之人看得目瞪口呆。

    後面的官船雖然人手多,卻是船體略重。

    前面的雖然人少了些,卻勝在船體輕盈。

    這一追一趕就是整整大半日,雙方搖槳之人都累成了狗,誰也拉不開距離。

    桂三又稟告道:“乾爹,不行了,小的們吃奶的力氣都用盡了,不如將這書生還給他們算了,咱們再物色更好的,南京城百萬人口,還怕找不出一個配宗的麼?”

    其間方唐鏡醒來過兩次,都被又弄暈了過去。

    小桂子公公也知己方是強弩之末,猶豫片刻,對桂三吩咐道:

    “不行,咱乾爹說過,兩軍對峙,咱們難,對方更難,就看誰撐得過最後一刻,傳令下去,再加把勁,甩掉這些傢伙,每人賞銀十兩!”

    桂三苦著臉答應了下去,摳門,小氣,人家周家搶人,一出手就是五十兩,一加又是五十,到了自己這邊,總共就十兩,唉!

    眼見得後面的官船越來越近,小桂子公公也是吃不住勁,開始升格賞銀到了二十兩。

    但頹勢已顯,官般已接近到了一箭之遙。

    小桂子公公已經能聽得到徐小公爺的囂張大罵:

    “你個沒卵子的閹狗,不要讓小爺捉到,小爺定要將你的蛋黃捏碎喂狗!”

    小公爺這個願望明顯是不能實現的,公公豈有蛋黃之理!

    雖然明知小公爺佔不了自己這個便宜,但小桂子公公明顯已經驚慌失措了。

    對方一整船如狼似虎的官軍,這眼前虧是吃定了。

    就算不打死,打殘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瞧姓徐的那跋扈樣子,小桂子公公心裏拔涼拔涼的,後悔了,雙腿直打顫……

    近了,越來越近了……

    身旁如桂三之流更是嚇得癱倒,小桂子公公好歹是東廠的人,徐小公爺註定不會下死手,可他們這些爪牙,人家會客氣麼,直接裝進麻袋裏喂王八再正常不過了!

    就在小桂子公公急得準備跳河,義不受辱的時候,後面那艘官船忽然停了下來!!

    不是眼花,是真的停了,連帆都下了下來。

    兩艘快船之間的距離已經漸漸拉開。

    小桂子公公死裏逃生,站在船上狂抹冷汗,不敢相信對方怎麼忽然不追了?

    姓徐的還站在甲板上對著自己連連破口大罵,跳腳不已,看樣子也不是要故意不追。

    莫非對方的船突然壞了?

    軟得如同一灘爛泥的桂三爬到小桂子公公身邊狂拍馬屁道:

    “乾爹天生神武,雙目一瞪,實在是有張飛喝退曹兵之神勇,竟嚇得那目中無人的徐小公爺掩面而退,真神人下凡也!”

    小桂子公公一腳踹了這廝一個跟斗道:

    “神人你嬢個腿!這是到了府界,再追過來就是大逆之罪!”

    小桂子公公終於想到了問題關鍵。

    不管是南京守備府還是巡撫行轅,他們的能管得到的就只有南直隸,出了南直隸地界,就鞭長莫及了。

    國朝自有法度,地方官嚴禁擅自離開轄境,尤其是官軍,除非朝廷有兵符調令,否則被彈劾到不成人形纔是正解,越是位高權重越是不敢踩這條紅線。

    所以,巡撫衙門的船隻追到了邊界這裏,與小桂子他們近在咫尺,卻不敢越雷池一步。

    咫尺天涯!

    所以巡撫標營的人便只能在河界邊停住船,眼睜睜地看著到嘴的肥肉飛掉。

    好在經過大半日的狂追之後,總算是弄清楚了劫匪是何人。

    讓所有人都大跌下巴,劫走了方唐鏡的竟然是東廠閹狗。

    沒有人知道為何東廠會劫走方唐鏡。

    “榜下捉婿”?

    這也太扯了吧?

    若是方唐鏡真成了東廠的“姑爺”,這豈不成了天下讀書人的笑柄?

    王恕和朱葉兩位考官頓時勃然大怒,立即文不加點地手書彈章,上書痛罵東廠閹狗。

    另一方面,河道上,守備府和巡撫標營的人不敢再追,可西廠敢啊!

    汪芷此時正坐在另一艘船上急急趕來,只比徐小公爺落後了三裡之遙。

    汪芷與徐小公爺匯合後再度追上去的時候,對方已跑出甚遠,連背影都看不到了。

    “繼續追,就是追到京師也要追回來!”

    汪芷的派頭又比徐小公爺要大上許多,沿途派了快馬徵集民夫划船。

    一拔疲了即換一拔,在不計人力和成本的狂追之下,終於在下午申時追上前面的快船。

    不過小桂子公公早已中途帶著人上岸,玩了一出金蟬脫殼。

    氣得暴跳如雷的西廠汪公當即拿出欽差派頭,四處大索。

    沒過多久,就有人來報。

    有一夥拿著東廠令牌的人來驛站要了馬匹,直接趕赴北京城去了。

    你好!東廠!

    汪芷立即發下海捕文書。

    緝拿江洋採花大盜小桂子!

    “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沿途,到了京城,直接發給東廠,敢劫本督的人,尚銘那頭老狗是活膩了!”

    汪芷簽下海捕文書,投筆於地。

    知道了是東廠做的好事就好辦了,汪芷有絕對的把握能要回人,而且還能有大筆賠償。

    她當然不會認為是小桂子有膽量劫自己的人,所以找尚銘的麻煩就是必然之事。

    “汪公,這海捕文書怕是有點,有點不太那什麼……”

    侯明撿起海捕文書,和常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壯著膽子說了出來。

    “嗯!你錦衣衛怕了東廠麼?”汪芷似笑非笑地看著侯明。

    侯明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連忙跪倒道:

    “屬下萬萬不敢有二心,屬下只是想說這海捕文書怕是對方公子名聲有損。”

    名聲有損?損什麼損?

    汪芷不明。

    “這個,這個採花大盜似乎似乎有點那什麼…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侯明張口結舌,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只能用一句十分流行的話概括。

    一個太監成了採花大盜,他真的行麼?

    怕是所有接到海捕文書的官府都會覺得荒唐無比的吧?

    退一萬步來說,這個太監真有某種不為人知的邪惡本事,可被採的人是方公子啊!

    咱們大明理學昌盛,“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可不是說說而已!

    估計方唐鏡即便平安救回,也是不願做人了。

    最好的結果就是隱居深山,避世不出。

    最不好的結果,當然就是自掛東南枝以示清白了。

    可這方面完全是空白的汪芷當然是不明白的,不耐煩地說道:

    “老候,你到底想說什麼,能不能痛快點!”

    老候一張老臉憋成了豬肝,這東西怎麼敢在廠公面前痛快說?這不是作死麼?

    “噗嗤”一聲,蒙著面巾的麗娘掩嘴笑了出來,貼在汪芷耳邊耳語了兩句!

    “哦!”汪芷總算是想明白了,拿回海捕文書,把“採花”兩個字塗掉。

    “就你們男人花花腸子多,還是全部閹了省事!”

    這……

    這話沒法接。

    侯明和常風都不自覺地夾緊了雙腿。

    到了現在,汪芷知道小桂子一行人是往京城而去,反而就沒怎麼着急上火了。

    回京城可不能兩手空空,自已在江南掙下諾大家業,回到北京城不顯擺一下,豈不是錦衣夜行?

    於是汪芷又連下了兩條命令:

    “傳令給京城的弟兄,給我盯死了,若是方公子有一根毫毛的損失,打斷他們的狗腿,若是有兩根毫毛的損失,打斷東廠人所有的腿,若有三根損失,打斷第三條腿!”

    “準備一下,咱家也想回京城看看了,幾個月不見皇爺和娘娘,怪想念的。”

    滿頭大汗的侯明和常風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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