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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意外熟人

    “賢弟,此間事了之後,你和劉大侉子上一道奏摺,重新釐定水師編制,老這樣用著陸軍的編制有著諸多不便,不倫不類,不但難以管理,也阻礙了官兵的上升途經,不利於實戰。”

    究其原因,主要還是水師這玩意太燒錢,人員訓練又難,出戰鬥力的週期太長,朝廷的心腹大患一直主要是在北虜,因此重點傾斜向九邊和陸軍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汪芷本就對兵事極感興趣,只是方唐鏡一直反對她朝著這方面發展,此時聽方唐鏡這麼一說,奇道:“你不是反對我摻合兵事的嗎?”

    方唐鏡正色道:

    “我是反對你不務正業,做事要有主次輕重,不是眉毛鬍子一把抓,什麼都抓到頭來便是什麼都做不好。現在你們西廠根基尚淺,須得做出成績,打好基礎,成為皇上和朝廷不可或缺的一個強力部門,這纔是長久之道。”

    “若是上了這道奏摺,兵部不會認為我手太長了麼?”汪芷追問。

    “所以纔要你和劉大侉子都上奏摺啊,他上明折,你上密摺,雙管齊下。我這裏再和王老叔商量一下,他份量重,若是也能上一道奏摺,再聯絡些勳貴言軍,此事便十有八九能成。”

    兩人談話間,水寨裡一艘大船駛了過來,船頭站著一名身著甲冑的將軍。

    此人滿面春風,一臉賊笑,渾身沒個正形,恰似剛剛撿到了三百兩銀子。

    “我……草!”

    “我……去!”

    方唐鏡和汪芷兩人站在船頭,眼珠子都差點要掉了下來。

    那人不等大船停穩,便急不可耐地一個飛躍就跳到汪芷的“旗艦”,急得不急了的樣子。

    渾不顧落地不穩,險些栽了一個狗吃屎,快步搶到方唐鏡跟前,一把抱住。

    口裏大呼小叫道:“方賢弟,可想死哥哥了。”

    方唐鏡掙扎不得,被那廝滿嘴的唾沫星子噴在臉上,當真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我……去啊!劉大侉子,咱們很熟麼?

    沒錯,此人正是劉大侉子,他怎麼在這裏的?

    說好的季將軍呢?

    “末將參見汪公,又能在汪公麾下效力,末將當真是三生有幸,蓬蓽生輝,祖墳冒青煙啊。”劉大侉子放開方唐鏡,這才正式向汪芷行禮,馬屁一波波襲來。

    “我說劉大侉子,怎的是你在此鎮守,季將軍呢。”汪芷此時也是摸不著頭腦。

    劉大侉子眉飛色舞,口沫橫飛道:

    “末將奉命協防,張侯爺讓末將自己選地方,末將聽說汪公親自主持搜捕,就選了最靠近你老人家的地方。

    心想憑著您老人家的威風和煞氣,末將只要能沾上一點點您老人家的福氣,可就不枉走這一遭。

    誰曾想您老人家大駕親臨,可不是天上掉餡餅,上天註定末將要跟著您老人家建功立業的嗎?”

    汪芷前些日子帶著金山衛的人展開拉網式的剿匪,依靠錦衣衛和西廠的強大情報能力,很是有一些倒黴的“倭寇”著了他的道。

    總共零零星星十多股“倭寇”百餘顆人頭落袋,極大地引起了熱議,劉大侉子也跟著大大的漲了一把臉。

    雖然這些在方唐鏡看來都是小打小鬧,但不可否認的,傷害不大,輿論性極強,汪公公的大名在市井之中還是有很多粉絲的。順帶的,劉大侉子的為官環境得到了極大的改善。

    方唐鏡發覺自己需得重新審視劉大侉子這廝了,看似虛溜拍馬,實則也有看清大勢,認人極準的一面,一見面就不著痕跡地吹捧了汪芷的“戰功”,可謂正中下懷,這個馬屁必須滿分。

    汪芷失笑道:“如此甚好!老劉,這次可不是小打小鬧,你若是緊要處給我掉線,本公公可是要軍法行事的。”

    “汪公您還不知道我,您說打東咱決不打西,咱就是你麾下的一支箭,哪裏有需要就射向哪裏,絕對好使!”劉大侉子做出撞天屈的樣子,胸口拍得砰砰直響。

    劉大侉子當然不傻,知道自己若要走上人生巔峰,就要著落在這兩位的身上。跟著別人,絕對是要完犢子的。

    “季將軍呢?”汪芷問。

    “老季啊,昨晚拼酒輸了,現在正帶著手下在咱們轄區拉網排查呢。”劉大侉子哈哈大笑,十分得意。

    看來那姓季的將軍也是個老實人,跟劉大侉子拼酒,腦子生鏽了麼?

    “咳,咳……”方唐鏡抹了抹臉道:“外面風大,咱們還是進艙內再說。”

    “是,是,全憑兄弟吩咐。”劉大侉子相當上道,一見面就擺了個很低的姿態,以兩人的下屬自居,方唐鏡又高看了這廝一眼,有眼力!

    有些人附驥尾翼,也是能青雲直上的。

    當然,方唐鏡發覺汪芷和武將打起交道來也很成功,劉大侉子固然很懂得做人,汪芷駕馭武將也頗有一套,否則劉大侉子也不能上著杆子死纏爛打地跟著混。

    怪不得歷史上能帶著五千人千里奔襲,立下奇功。

    “老劉,說說十日前攔截倭奴的事,事無鉅細,越詳細越好。”汪芷吩咐。

    劉大侉子並沒有赴上當日那一場戰事,不過這廝久領金山衛,自然知道知已知彼的道理。

    這幾天早已和季全混得爛熟,當日一戰的情形又問過許多參戰者,整個過程簡直比季全這個親歷者還要清楚。

    老劉畢竟是從第三者的角度看問題,還是說得比較客觀的。

    若是由季全來敘述,當然會摻雜自己的主觀情緒以及為自己加戲的情況。

    此時見汪芷發問,頓時就對著水注圖比比劃劃,滔滔不絕。

    方唐鏡對於當日一戰只是略略聽了一遍,他最關心的還是當日倭寇的人數和船數。

    從劉大侉子的描敘來看,證實了方唐鏡的猜測。

    首先,倭寇當日乘的是一種帶帆的尖底快船,內陸的船隻一般是平底,便於運輸,只有海船,且是快船,纔會用尖底。

    其二,當日的戰場就在這裏,殲滅的倭寇船隻共有十四艘,一百二十多人。

    這與之前巡檢司眾人交待的倭寇有十七八艘船和一百五六十人明顯不符。

    巡檢司和劉大侉子都不可能說謊,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

    有三到四艘船帶著三四十人在巡檢司到這水寨這一段水路中間脫離了大隊獨自行動。

    方唐鏡閉目默默回想起剛纔這半個多時辰的水路,有什麼地方可以停放沉船。

    之前的一段水路,航道狹窄,兩岸全是山峰,航道之中嶙峋怪石在水裏便如亂刀一般,水勢更是自己生平僅見的湍急。

    如此水勢地勢,不要是說停放沉船,便是魚兒也要被水流撞得頭暈眼花,萬一撞到水下礁石,絕對粉身碎骨了吧?

    這般一想,當然就沒什麼地方可供沉船停放。

    再將案件的全貌聯想了一番,方唐鏡基本可以確定,那些脫離的人員,應該就是郎將軍帶領的人手。

    可惜,風陵渡一役,竟是沒能將郎將軍手下的那些人留下一個活口,不然至少可以逼問出他們上岸的路線。

    “會不會賊人早已將船沉在了吳家村之前的水域?”汪芷問。

    這個可能性當然很大。

    “我們從小瀛洲到這裏花了多少時間?”方唐鏡反問道。

    “扣除處理吳家村巡檢司的事情,五個多時辰,差一刻鐘便是六個時辰。”汪芷回答。

    “那麼,從王撫臺接到報案開始封鎖,再到與這批倭寇接戰,其間是多少時辰?”方唐鏡又問。

    汪芷想了想,心裏又默算了一下回答道:“也是六個時辰左右。”

    方唐鏡道:“沒錯,但賊人用的是尖底船帆船,速度應該還在我們之上,老劉,這方面你是行家,賊人用的快船能比我們的船快出多少?”

    劉大侉子想也不想就回答道:“風力適中的話,能快上兩成,最多不超過三成的速度。”

    方唐鏡點頭道:

    “也就是說,他們本來可以用五個時辰的時間到達此處,但卻用了六個時辰,這耽擱了的一個時辰,就是他們用來隱藏沉船的時間。

    現在我們再算一下,賊人用了多久的時間駛到吳家村這一段,四個時辰多一點而已!

    但他們從吳家村水域到這裏卻整整用了近兩個時辰,以他們的快船還有這段水域的湍流,其實只需要一個時辰不到,為何要多用了一個時辰?解釋只有一個,停放沉船!”

    答案不言自明,這一段水域就是賊人停放沉船的地方!

    雖然是如此說,可汪芷和剛剛纔搞清狀況的劉大侉子仍然是不敢相信,吳家村後面的這段水域水勢之險惡,可能麼?

    “呃,方兄弟,做哥哥的絕對不是不相信你哈”劉大侉子小心地說道:

    “哥哥我也曾找當地的土著打聽過這附近一帶的水勢。

    這裏前段人稱‘飛猿峽’,指的就是猿猴也過不去,除非長了翅膀會飛。

    後一段更加險峻,人稱‘鷹愁峽’,連老鷹都要犯愁的地。

    乃是兩處鬼門關,你確定會藏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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