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老侯殺俘
東方的晨曦已經劃破黑暗,露出了隱隱的魚肚白。
“終於要熬過去了,不容易啊!”侯明長身而起,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感慨道。
濃濃的大霧使能見度進一步降低,不過這只是暫時的,隨著陽光的出現,很快便會消散。
“蹲下,蹲下!你他嬢的這一站,可別暴露目標。”徐小公爺忙拉著侯明重新蹲了下來。
方唐鏡小雞啄米似的不停打著瞌睡,徐小公爺又搖晃著方唐鏡:“賢弟,挺住,就快了,就快要可以離開這鬼地方了。”
方唐鏡猛然驚醒,來不及揉眼便問道:“大夥都怎麼樣了?”
“他嬢的,這些傢伙就是一群牲口,沒事,好著呢。”侯明現在是完全不擔心手下那群牲口計程車氣。
那是必須的,這些兵士們正熱火朝天地討論著自己的戰功,口沫橫飛,滔滔不絕,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主帥三人組輪流打瞌睡的事實。
“賢弟,接下來該怎麼辦?”腦子是個好東西,可侯明和徐小公爺早就覺得,只要跟方唐鏡在一起,這玩意就不好使,凡是要用到腦子的地方,乾脆全交給他得了。
“還能怎麼樣,就差最後一哆嗦了,忍唄,招子放亮點,別讓人摸了進來!”方唐鏡偷空眯了一不會,現在醒過來,精神頭總算是好了,天快要亮了,尤其要注意。
方唐鏡突然想到一件事,“對了,老侯,那頭豬龍怎麼樣了,不會咬舌自盡了吧?銀子的下落可還要著落在他身上呢!”
老侯對答如流地回道:
“哪能呢,這貨表面上看起來似個二楞子似的,表面上好象不怕死,實際上這種人我老侯見得多了,都是二皮臉,一開頭的猛勁過後,內心裏怕死怕得要命,只要咱們給他一點活的希望,讓他賣了他祖宗他都願意。”
方唐鏡想了想又道:
“老侯,事關重大,你就多辛苦點,親自去看一趟,可別出了什麼意外。另外,可以收攏那些俘虜了,他們力氣耗盡,也玩不出什麼么蛾子,該讓他們歇歇,不然到時走路都困難,會拖咱們後腿。”
“放心,俺老侯這就去,絕出不了什麼意外!”老侯回答得斬釘截鐵。
老侯一宿未睡,反倒更加的精神奕奕,感覺格外的好,下半輩子的富貴還要著落在那貨身上,當然不可能讓他發生什麼意外。
爲了不讓混世豬龍出了意外,關押的地方還是專門挑選過的,是兩間燒過之後儲存得還算完整的土屋。
裡面有三名西廠番子寸步不離地守著,外面還安排有九名家丁守著,又是距離一個五十人隊的明軍戰圈不遠,且方唐鏡他們目視也隱隱能看到,應該說是相當保險了。
與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老侯相反,混世豬龍的感覺就相當糟糕,簡直是糟糕到懷疑人生。
他此時被粽子一般的反綁著扔在地上,嘴裏塞著不知是從哪具屍體身上撕下的裹腳布,滿是鹹魚的臭味,中人慾嘔。
偏偏被這破布頂著喉嚨,嘔又嘔不出,只能乾嘔了一個晚上。
此時臉色慘白,全身麻木,恨不能死了算逑。
數次想咬舌自盡,其實還是有機會的。
每隔一段時間,盡職盡責地守在他身邊的三名親兵,便將破布扯出來讓他透半柱香的氣。
這個時候就是他可以咬舌去死的機會了。
可每次臨到牙齒頂著舌頭的時候,那最後一下的力道總是用不出來。
我的個親孃,還是小曲裡唱的好啊,“螻蟻尚且偷生,好死不如賴活著”。
何況,他還有著希望的,他是水寨裡的大頭領,郎將軍絕對不會見死不救的!
但是當親兵要再次將裹腳布塞回到他嘴裏的時候,他還是要抗爭的,怒道:
“我說這位朋友,士可殺不可辱,能不能換一塊布!若還是這塊臭布,我寧可咬舌自盡,你知道,我敢的!”
一名眉毛淡得幾乎看不出的親兵陰森森地打量他半晌,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知不知道,咬舌為啥會死人不?”
咬舌為啥會死人?這個問題似乎過於專業,混世豬龍只會唱幾句小曲,曲子裡可沒有這般學問,便只能茫然搖頭。
“我告訴你這頭土包子,咬舌自盡是因為逆血迴流堵住氣管嗆死的。所以,若你咬舌自盡,咱們只需要在你喉管上捅上一個窟窿,讓逆血不流進肺裡,你就是想死都死不了。”
這……是真的麼?
還能這樣的操作阻止人咬舌去死?
混世豬龍幾乎不敢相信,要不要真咬一個試試?
更可惡的是那名刀疤臉親兵,對著混世豬龍的屁股重重便是一腳,譏笑道:
“狗曰的,你倒是咬舌去死啊,老子絕不攔著,咋的,不敢啊!要不要老子幫幫你?”
刀疤臉說著話就拔出了刀子要撬開混世豬龍的牙齒,作勢就要往裏面絞的樣子。
混世豬龍拼了命的揚頭後仰才堪堪避開,已是撕扯得渾身傷勢發作,痛苦難當。
“不敢就老老實實呆著,別他嬢的在老子們面前裝出一副英雄好漢的樣子,在老子的地頭,是龍也得給我盤起尾巴,是老虎也得縮頭做烏龜。”
說完之後就是一口濃痰吐到了混世豬龍的臉上。
“唉呀!不好意思,我幫你擦擦……”接著就是冰冷的鞋底踩在臉上摩擦。
三人壓低了聲音捧腹狂笑,好一會才把鞋底挪開。
可憐曾殺人無算,能止小兒夜啼的,縱橫八百里鄱陽湖的水寨大頭領,此時連只野狗的待遇都不如,卻只能默默地承受著。
若是老子能脫困,定要……混世豬龍一瞬間想遍了這個世上所有能想到的極盡酷刑。
混世豬龍很想轉過臉去不看這幾張極盡鄙夷自己的嘴臉。
在這三個傢伙眼裏,看人就不象是看人,象是看一頭豬,一隻兔子,一頭羊,總之就是看那種要挨宰畜生的樣子。
可他剛轉過臉去,那個一臉笑眯眯看著很好說話的傢伙,伸出五根小蘿蔔似的手指扯著頭髮把他擰轉回來,人畜無害地笑道:
“教你一個乖,千萬不要在我們說話的時候做出扭臉,閉眼這些不專注的動作,惹惱了胖爺,把你眼皮割下來,你就閉不成眼睛了!”
那淡眉毛親兵又陰笑著補充道:“實話告訴你,咱哥幾個都是西廠行刑司的,也不怕開誠佈公的跟你說,落在咱們手裏,就算你真咬舌自盡咱也有本事讓你死不了。”
踢到鐵板了……混世豬龍頓時整個人痛得都要尿了。
難怪這三人怎麼看怎麼不正常,原來是兇殘成癮,毫無人性的西廠行刑司的番子,我的個親孃耶,落在他們手裏,能有個好麼?
所以當再次被臭不可聞的裹腳布塞滿嘴巴的時候,堂堂八百里鄱陽湖水泊的大頭領便只能,一次又一次,默默地將苦澀的淚水往肚子裏咽。
天啊!長夜漫漫,何時是個盡頭!
好在嘔啊嘔的,似乎也慢慢習慣了,天色一點點變亮。
混世豬龍的失望卻在一點點增加。
天一亮,郎將軍他們再要搭救自己就困難倍增了,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郎將軍雖強,人數卻太少,偷襲暗算還成,明刀明槍當面鑼對面鼓地硬幹肯定是不行的。
又過了一會,那可惡的明軍武官來了,混世豬龍的心中幾乎已經徹底絕望。
侯明走到混世豬龍面前,問那三名親兵道:
“這貨怎麼樣了?”
刀疤臉獰笑道:“侯大哥放心,咱們西廠的手藝可是從錦衣衛挖過來的,信不過咱們還信不過您自己?”
老侯被捧得恰到好處,壓低了聲音大笑。
又踢了踢混世豬龍的傷處,痛得混世豬龍渾身哆嗦,唔唔地在地上扭來扭去。
“還挺能蹦,這我就放心了,看緊點,馬上就要天亮了,我得去召集那些俘虜,這裏就交給你們了。”
“好咧,您老儘管放心。”
“他嬢的,別嬉皮笑臉的,出了事小心方公子把你充軍到瓊州數鳥蛋。”
“絕不可能,若真有人敢來打這貨的主意,除非從我王大疤子的屍首上跨過去!”
老侯著實很滿意這三人,他們所作所為並非是無意義的變態折磨,而是要將混世豬龍所有的自尊,心理防線全都打到泥底,踩碎。
象混世豬龍這樣的賊人,一旦心防被破,這人也就認命了,會主動交待知道的不知道的,追查貢銀的下落就更有把握。
老侯心情愉快地開始收攏俘虜。
很快,十人一隊,十二隊精疲力竭的俘虜就歪七歪八地被數隊官軍看押著帶進了官軍的佈防圈內。
老侯在親兵的護衛下開始訓話:
“你們表現尚可,咱們小公爺說了,罪大惡極的都被你們自己殺掉了,所以你們這些人都是臨陣倒戈,可以算是立功,功過算是相抵,備案之後便可以發往衛所作為普通兵戶,今後就是吃皇糧的人了。”
俘虜們聽著,緊繃的神經終於是放了下來,這個安排幾乎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放回原籍是不可能的,不被苦主打死也會被本地人鄙視一輩子到死。
能不流放到窮山惡水已經是燒了高香,現在能進衛所當普通兵戶,簡直是祖墳冒青煙了。
老侯又道:
“但是,在整件事情結束之前,還要委屈大家幾天,現在,按規矩來,每人綁上一邊手腕與另一人相連,相互連坐,十人一組,現在開始。”
這確實是戰場的規矩,對待俘虜便是如此,可以防止逃跑,叛亂。
眾俘虜倒也是知道的,並沒有反抗,反正反抗也是無用。
不一會,所有人便已經綁好手腕蹲在地上。
每隊俘虜後面都有數名錦衣衛校尉在來回巡視,誰敢異動,大腳就從後背踹了過去。
看著這些人,老侯心情更好,這些都是功勞啊!
但是接著,老侯眼裏寒光一閃,陰惻惻地笑了起來,很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老侯臉色一變,冷聲喝道:“動手!”
翻臉比翻書還快,竟是要……
殺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