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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四大奸賊

    一口氣說完紙糊三閣老,方唐鏡略停了一會喘了口氣,繼續道:

    “容小弟再說那泥塑六尚書的醜態...你們是不知道啊,這六位的事蹟堪說是精彩絕...”

    “停!”先前說開場白的主持人猛然打斷,問道:“敢問朋友高姓大名?”

    其實先前他已經看見方唐鏡和兩位老者,只是方唐鏡三人衣著普通,身邊隨行的只得一個小婢女,亦復衣著樸素,便只當尋常書生與家裏長輩恰好遊玩到此地,便不以為意。

    然而方唐鏡驟然跳了出來,打亂了預定的會程,且發表如此“危言聳聽”的“低論”,雖然包括他本人在內都八卦得緊,可還是極有理智的,知道若不及時制止,後果難測。

    “某乃松江府赴試生員花山方唐鏡,區區賤名,不足入眾位高賢之耳。”方唐鏡謙遜。

    “花山方唐鏡?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裏聽到過,對了,想起來了,莫不是單刀赴會,以一已之力從李大宗師和知府手裏討回秀才功名的方唐鏡!!”

    眾人恍然,紛紛換上敬慕有加的目光,原來是號稱不畏強權,敢當麵做出“學政衙門前,三尺白綾懸”,《青天》這等血濺三步詩句的——松江府第一秀才。

    果然氣勢磅礴,鍼砭當朝大佬如揍狗子,膽氣豪橫得沒朋友。

    但這樣的人倒也有個好處,正所謂物以類聚,若是與之交友,沾上了名聲,大大的有利。

    “原來是方朋友,聞名不如見面,果然才華凌厲,如錐立囊中,卓爾不凡。愚兄胡學賢忝為本地地主,今日請諸府朋友遊歷牛首,緬懷嶽鄂王功績,不意得遇方賢弟,何幸如之,請入座。”

    胡學賢命人整桌,又見跟著方唐鏡的兩位老者俱是氣度不凡,神態出塵,忙請教姓名。

    “我兩個糟老頭子也是偶遇方小友,談得投機,一起瞻仰嶽王遺址,大家隨意就好,不必因我兩個老東西攪了興致。”老儒一笑置之。

    他暗中思量,這裏的學子十人裡有八九倒都是在流言名單上的人物,不由暗中留心觀察。

    話說方唐鏡開過口後,胡學賢等人便避而不談政治,眾人三五成群互相交談,順便換換名帖探討學問,當然猜題什麼的也是必不可少的,這才象是正常的文會。

    老道士對老儒生道:“這位方小友,實在很能攪局。”

    老儒生道:“這小子的履歷你是不知道,我也是前天派人打聽後才知道,著實是一柄利刃,不出鞘則已,出則傷人,便是連李士實也在此子手上落過面子,頗有你當年風采。”

    老道士詫道:“竟有此事?那李士實貌似公正,實則心機極重,觀其入仕以來,竟從未走過彎路,可見其人也是極有手腕的,怎麼可能在一個後生小子手上吃虧?”

    老儒生輕聲道:“這纔是我最疑惑的地方,兩人明明不可能是一類人,可為何流言裡煞有介事硬生生說兩人實是暗中必有勾結,且言之鑿鑿李士實已把題目提前透露給了此子。”

    “苦肉計?不可能,李士實斷斷不可能犧牲自己的官聲來成全一個士子。”老道士亦是蹙眉。

    兩位老人猜了半天仍不得要領,便轉了話題,談起方唐鏡的另一面,老儒生又道:“這小子還有另一項別人沒有之大本事,實是財神童子轉世……”

    “怪得他敢說將梳子賣與和尚,這小子,當真異想天開,很有些意思。”

    到了他倆這個境界,都知道國計民生離不開一個財字,其他什麼君子不言利,都是虛的,毫不避諱。

    兩人談了許久,直到那胡學賢再次有所動作,兩人的談話才停了下來,因為文會已進入了老道最感興趣的環節。

    既然不能再鍼砭人物,那麼便按照流程進入正題,各人寫一篇緬懷嶽王的文章,吟詩作對,作詞政論什麼的均可,文體不限,乃是準備編入到文集中,刊行於市的。

    方唐鏡此時已經與眾學友交流了一圈,又回到了座位,憑欄遠眺,視野開闊,世間種種盡入眼簾,山風激盪,松柏濤聲陣陣,心胸陡然為之一寬,覺得這裏倒是個建嶽王觀的好地方,便看向老道士問道:

    “老神仙,從此處往下看,江山如畫,人民安康,想來嶽王生前所願便是如此罷?小子以為,此處當爲建嶽王觀最佳之處,您老以為如何?”

    建廟宇道觀最是講究風水堪輿,以求上應星相下應龍脈,哪裏可能如此隨意,老道今天也是初探,種種堪輿的手段都未曾施展,怎麼可能三言兩語就定了下來,何況說這話的還是個對風水半點不懂的小子。

    可不知怎的,方唐鏡那句“江山如畫,人民安康,想來此便是嶽王生前所願罷?”竟莫名地觸動了老道的心絃,不由沉思了起來。

    “夫子何為之,棲棲一代中.地猶氏邑,宅即魯王宮。嘆鳳嗟身否,傷麟怨道中。今看兩楹奠,當與夢時同……”老儒聞言,即傷且慨,情難自禁吟誦出了唐玄宗吊孔子的詩來,之後慨然道:

    “還我河山,嶽王若能看到他守護的江山百姓今日如此盛況,當可含笑九泉矣。”

    “石渠也如此認為的?好好好,便以此地為觀址。”老道下了決心,也不管什麼風水堪輿,當場就拍了板。

    不過拍板歸拍板,錢從哪裏來?

    老道兩人又把目光轉向了方唐鏡,問道:“原來小友便是近日聲名鵲起的松江方小秀才,如此倒是極巧,小友可否幫老道想想辦法,這建嶽王觀的觀資如何籌措?”

    對這個問題,方唐鏡之前就判斷出老道士缺錢,倒也不是很奇怪,而且他一聽老道士喊老儒為“石渠”,便知道這位老儒是名臣王恕。

    石渠,這個王恕的別號知道的人極少,不過方唐鏡是一般人麼,他從史書裡早就知道了好不好,面上卻是絲毫不露半點痕跡。

    方唐鏡微微凝神片刻,便道:“老神仙先說說,若是建觀,您老有信心官府能拔付你多少土地?”

    “呃,這個,有區別麼?”老道不解,大點小點似乎影響不大吧?

    “區別很大,若是將這一整片西區規劃給嶽王觀,小子有信心將之建成一個日進斗金的產業區,若只有三五分地,還是算了,老神仙您沿街算卦,憑您這副仙風道骨的相貌,達官貴人必趨之若鶩,最多兩三月便可籌齊,又何必小子獻醜。”方唐鏡半開玩笑半認真。

    想想老道打著一面幌子,上書“鐵口直斷”沿街算卦的情形,老儒便不禁好笑,笑罵道:

    “小友倒是滑頭,老夫與王恕倒是有幾分交情,向他討個面子要了這片荒地倒也不難,小友且說說該怎麼弄到這筆錢。”

    尼瑪,說到底還是人情社會,連號稱“大明良心”的王恕也不能例外,可見自己非得好好表現一番不可了。

    方唐鏡說什麼也是要抱一抱王恕這條大腿的,這位老大人可是有名的不倒翁,一直做到正德皇帝的名臣,九十三的高壽方纔正終,從現在算起還有二十多年的大官好做,給他老人家一個好印象極為重要。

    “依兩位前輩看,嶽王觀建成之後,香火盛否?”方唐鏡問。

    “這個,想必不差,畢竟嶽王福澤天下,其事蹟人皆悲之,其成神亦百姓之願耳。”這幾乎是必然的事,兩人倒是不用想多久。

    “只讓百姓感思緬懷,這還不夠,最好能讓百姓有一個出氣的地方,如此一來,嶽王觀必然海內名望,遊人如織,日進斗金有何難哉?”方唐鏡搖頭晃腦。

    兩老眼前一亮,這小子這主意甚好,人們在憑弔忠烈之時,更難免痛恨奸佞,若是能同時出一口氣,想想都覺得手癢難耐。

    “如何出氣?”兩人追問。

    “陷害嶽武穆的便是秦檜夫婦,張俊,万俟卨四大奸賊,若是用生鐵鑄四賊之像,將此四賊反剪雙手,麵觀而跪,供千萬人唾罵,試問,解氣否?能為天下奸佞戒否?”

    這個時候,岳飛墓前還沒有生鐵鑄成的幾個奸賊像,方唐鏡將這個創意移到嶽王觀來,倒也不算太突兀。

    當然,若方大才子再順手將那副流芳千古的“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佞人”對聯寫將出來,鐵鐵地搭了嶽爺爺的順風車留芳青史,實在不在太爽......

    不過想想還是算了,這副對聯乃是一奇女子所寫,自己再怎麼着也不好意思搶了一個女子的名聲吧?

    此時兩位老者已是失了聲,呆若木雞。

    不是震驚,而是狂喜。

    “我……去!”

    饒是兩人都年過花甲,養氣功夫深厚無比,仍是忍不住心裏大大地爆了一句粗口。

    這種絕到不能再絕的點子,是人能想得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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